李蔡自杀、汲黯离京,很多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朝廷的相位。
可皇上诏书下来后,却是大出许多人的预料:庄青翟转任了丞相,高陵侯赵周继任为太子太傅。
这个新的格局,让张汤十分不解,但他又能说什么呢?多年在廷尉任上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个时候,一句话说不好,不仅会功亏一篑,有时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有耐着性子,寻找新的机会,把政敌踩在脚下。
他清楚,让皇上闹心的不仅是先帝陵寝的堧地被倒卖,更是推行的盐铁、币制和算缗变法进展十分缓慢。
尤其是朝廷的缗钱令已颁布数年,但民间逃缗现象还屡有发生。而且,逃缗的大都是富户豪强。
张汤觉得,整治这些人靠庄青翟这样的书生是不行的,最后还得靠他。
因此,在十月初的朝会上,张汤推荐由御史中丞杨可负责告发逃缗者,凡情况属实,将没收偷漏缗钱一半奖励给告发者。
这种办法产生了巨大的诱惑力,在郡国掀起了一股旋风。特别是在京畿各县,开始的时候,告发者大体还能据实而告,到了后来,知情者告之,不知情者编了假案也来告。有些邻居之间发生了口角,也借机诬告对方逃避算缗。
杨可派使者抓回来的罪犯那可是真假难辨,没几天,到处就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义纵那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半是出于职责所系,另一半是出于对御史大夫属下之人霸道的愤慨。于是,他传来内史丞,要他以“乱民”罪,将杨可派出的人悉数抓回,严加审问,录下狱词。
可他没想到,在几天后的早朝上,他的那些狱词远不如张汤列举的数字更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张汤道:“虽有报假案者,然瑕不掩瑜,自推行告发逃缗者、奖励一半财产的制度以来,得民财以亿计,足可以充实府库,缓解眼下的拮据。其中还发现,各地官僚富豪隐瞒奴婢以万计;田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
“好好好!”刘彻轻轻地敲击御案,表示着满意。
“传朕旨意,没收所得各县土地,由水衡都尉、太仆、大农官署耕种,所得充入府库。搜出的奴婢则充任杂役或释之。”
张汤趁机弹劾义纵,说他假借逮捕杨可的使者为名,行废弛皇上诏命之实。
义纵欲图辩解,刚刚才开口,就被刘彻喝住了:“自己的事情一塌糊涂,还吹毛求疵,指鹿为马。去年朕在鼎湖病愈回京,路过你的辖内,道多不治,坎坷崎岖,车驾颠簸,朕还没有问你的罪呢!”
结果,义纵被弃市,人头在东市挂了许多日子。庄青翟每次路过那里,就禁不住毛骨悚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因为在自己辖内抓了几个人就被处弃市这个严酷的现实。
以人为鉴,以致他每每于宣室殿与皇上谈论起“盐铁官营”的事来,不得不字斟句酌,小心翼翼了。
这一天,他们的话题依然没有离开“变法”的主题。
刘彻问道:“爱卿说说,盐铁官营,利国利民,为何却收效甚微,这症结究竟在哪呢?”
庄青翟似答非答道:“前些日子,微臣筋骨疼痛,到太医坊诊病。淳于大夫为微臣做针灸,说到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乃气阻滞也。”
刘彻“哦”了一声,道:“听爱卿的意思,政之不行,气不通耳。此乃郡国出于私利,消极对抗之故?”
庄青翟点了点头道:“皇上明察秋毫,见微知著,微臣想应该是这个道理。”
“依爱卿之见,将何以处之呢?”
“微臣近日反复思索,郡国之所以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皆因督察不严。因此臣认为可派人持皇上符节,赴各地督察,鼓励吏民举报不法商贩和贪官污吏,查出一个,就严惩一个,如此则政风大变,新政推行亦无碍矣!”
刘彻击节称道:“爱卿此言,正合朕意。此事就交给御史大夫去做吧!”
“这……”
“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庄青翟建议道:“臣以为可从太常寺抽调几名博士,与侍御史们一同前往督察。”
“好!就依卿所奏。”刘彻觉得,这个庄青翟做了一段时间太子太傅,明白多了。
庄青翟进一步奏道:“另外,盐铁官营和算缗主事悉归大农令署,因此此事是否也要严大人参与,还请皇上明示?”
刘彻点了点头道:“丞相所言之事,明日早朝一并廷议吧!”
从宣室殿出来,庄青翟一摸脖颈,汗津津的,心跳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他为自己经过巧妙的周旋而没给张汤留下大权独揽的机会而放心了许多。
这些年,庄青翟虽然没有在外朝供职,但他对张汤此人有些了解。身负监察之责的张汤,素来深竞党与,心理阴暗,让他还没有进入这个圈子,心里就先有了压力。
第二天早朝时,大臣们对派人奔赴各个郡国督察没有什么异议。
“好!朕决定此事由张汤总管,大农令严异辅之。”刘彻高兴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刘彻召见了从太常寺选出的博士褚大、徐偃和御史台抽出的侍御史等人到宣室殿训话,要他们到郡国督察时,一定要放手办案,也要注重证据,务必做到法有准绳,罪有应得。
在这些日子里,张汤也没有闲着,当侍御史们从宣室殿回到署中时,他都会将他们一个个叫去,问皇上讲了些什么,他们有什么体会?
“各位!你们说皇上眼下最关心的是什么呢?”
王侍御史答道:“当然是新政了。”
“那皇上最喜欢听的消息又是什么?”
李侍御史则回答说:“禁盐铁私营和新币推行啊!”
杜侍御史则不解地问道:“丞相从太常寺抽掉了三名博士同往,请问大人,我等将如何处之?”
张汤眼里就露出轻蔑的笑意,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
“靠那些书呆子?哼哼!什么事情都不要办了。不管博士们怎么说,你们只管放手办案。为了皇上的新政,多杀几个人又有何妨?历来变法没有不流血的。”
“如果那些书生要阻拦呢?”
张汤摆了摆手道:“不要理他们,也不要争辩,就当他们不在就行了。”
现在,时序已经进入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八月。
严异不断接到徐偃等人从郡国传来的报告,言说自推行币制改革以来,各地查出盗、造、铸币者达百万人,死者数十万人。
严异向来是个认真的人,也曾在地方任过职。在他看来,私铸钱者,必是王侯之家,郡县无可奈何;凡走私食盐者,必是豪强,非有万金而不能为之。现在一下子查出了这么多嫌犯,这其中会不会有冤案呢?会不会是这些诸侯豪强,假皇上诏令,行兼并吞噬之风呢?
严异的眉头一下子紧锁了,要真是这样,那岂不违背了皇上推行新政的初衷?
接下来的日子,徐偃和褚大又传来书信,说三位侍御史持着朝廷符节,到了郡县便逼供、诱供,他们虽然屡次提醒,但侍御史们根本不听。
河内太守闻听朝廷钦差将要到来,就悬梁自尽了。
上党郡壶关县县令,由于惧怕朝廷钦差,干脆用绳索绑了全家,投了黄河。
雁门的勾注山,原是朝廷打造兵器的精钢产处,侍御史们硬是要那些作坊主承认是私自冶铁,他们被逼无奈,跳了冶炉。
褚大怕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危及自己的妻儿老小,恳请严异让他返回京都。
这两种情况交织在一起,使严异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不容延宕。他急忙带了文书,到丞相府上来找庄青翟了。
庄青翟闻听后就觉得很奇怪,说道:“昨天老夫还听御史大夫向皇上禀奏,各个郡国遵照旨意,雷厉风行地查处案件。几位侍御史办案得力,没收了大批私钱型范。短短两个月内,盐铁官营,如飓风一样席卷宇内。”
严异急道:“大人仔细想想,天下刘姓诸王那么多,能铸钱者也不过淮南、衡山等国;至于走私食盐的嫌犯,这数十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经严异这么一说,庄青翟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不禁建议道:“事情来得突然,大人是不是先将情况通报给御史大夫?”
严异便有些不寒而栗,道:“御史大夫的为人丞相不是不清楚,他一贯揣摩上意奏事,指望他把这些禀奏皇上,恐怕……”下边的话没有说完,庄青翟已猜出了意思。
“好!那就直接面奏皇上。”
第二天早朝时,大臣们刚刚站定,张汤就第一个出列向刘彻奏事。
“据奔赴各地查案的侍御史报告,河东太守不遵法令,极言盐铁官营不便,有损工商之利,已被缉拿廷尉府审理。会稽太守整治私盐有功,入狱者数千人,监狱容纳不下,后来搜罚做官营煮盐的刑徒,也省了朝廷的费用……”
张汤讲得津津有味,听得刘彻频频点头。他及时命令道:“古语云:鞭笞不可弛于家,刑罚不可废于国。凡逆于新政者,均以法罪之。”
待张汤退下后,刘彻又高声问道:“大农令来了么?”
严异急忙出列答应。
“可有事禀奏于朕?”
严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所知道的事情奏明皇上。他之所以这样,除了职责所系外,更在于自己平时廉直,并没有把柄落在张汤手里。
“刚才张大人所奏,与实情稍有出入。”
“哦?”
他的话一出口,就引起刘彻的关注,“有什么出入?说给朕来听听!”
严异道:“据太常博士褚大、徐偃等人发来的文书称,不少郡国豪强假皇上之诏,名为官营,实则兼并。朝廷查处的数十万人走私私盐者,其间不少是为私盐巨头雇佣的百姓,如此下去,朝廷之德废矣。”
这话让刘彻听起来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忍着性子问道:“还有么?”
严异道:“据褚大的报告,郡国对新币使用也感不便。”
“怎么不便?”
“郡国反映,今王侯朝贺献苍璧,折价数千,而一张白鹿皮币面值四十万,这有些本末倒置。”
“还有呢?”
“这……”
就在严异犹豫之际,庄青翟说话了,他列举了侍御史在各地逼死郡守县令的情况后,不无忧虑地说道:“微臣担忧因此而酿成内乱,请皇上明察。”
听完他们的陈述,刘彻转而向张汤问道:“可有此事?”
“据侍御史报告,这几个郡的官员借盐铁官营之名,在辖内大行兼并之风。名为官盐官铁,实则有三成入了私囊。他们闻听朝廷派人巡察,畏罪自杀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朝廷就此作罢,臣恐往后官营废矣。”张汤回禀道。
严异到这时候才觉出皇上刚才一连串发问的语气里,实际上已带了不悦的色彩,果然,张汤说完后,皇上的指责就下来了。
“自郑当时去世后,大农府毫无建树,以致新政徘徊不前,朕这才命人巡察郡国,惩治不力。孰料你不报喜倒也罢了,反倒报这些对朝廷的指责。难道只有让诸侯们大肆铸钱,滥起私盐,朕的功德才算圆满了么?若是这样,朕宁可不要这个德。”
借这个话题,皇上继续责备道:“听丞相说你一向廉洁忠直,可在朕看来,不能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不忠不直,与有罪无异,你要有郑爱卿一半就好了!”
“丞相如何看呢?”皇上又把话转到了庄青翟那里。
“这……”皇上点到自己,他就没了推脱的理由。且此事事大严异事先也告诉过自己,因此就更没有推脱的理由。
“新政没有错,币制变革也没有错。张大人所言不尽是虚言,而严大人的意思,臣以为是请朝廷辨别真伪,对假借盐铁官营而营私者,要严惩不贷。至于所谓新币不便者,不过是郡国一己之见。严大人奏明皇上,意在使皇上警惕诸侯中的不轨者,请皇上明察!”
“众位爱卿都是这样看么?”刘彻环顾站在下面的大臣们问道。
大农府计相桑弘羊正要说话,却见侍中霍光匆匆走进殿来,对包桑耳语了几句,等包桑小声转奏给皇上时,眼见他的脸色都变了。
接着,就听包桑喊道:“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各位大人回署吧!”
元狩六年的秋天比往年似乎来得早了一些。长安街头的树叶开始发黄,被秋风吹着,飘飘荡荡地在街头飞舞。从南山生出的灰色云块,终日笼罩在京城上空,终于积成霏霏的秋雨,“滴答”地唱起了季节的哀歌。
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停。只有安门大街、太常街、尚冠街、华阳街的车驾照旧每天按时到未央宫集散。
霍去病很久没有上朝了。自随皇上从甘泉宫狩猎归来,他的箭创就复发了。
一年多来,那恼人的箭创就不断地折磨着他,只要遇到雨天,就疼痛难忍,他真担心从此再也不能提枪上马,驰骋疆场了。
从第一次随舅父进军漠南时起,他就抱定信念:军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绝不能死于安逸。
他才二十四岁,憧憬着有一天再度挥师北上,可上苍为什么对他如此残酷呢?
七月,箭创周围的皮肤渐渐地发黑发紫,并且出现溃烂。
进入八月,伤口溃烂不断扩大,而且浑身发起阵热。
开始的几天,他总是向皇上“赐告”,到后来刘彻干脆批准他长期在府中养病,不再参加早朝。
这天霍光要到侍中点卯,临行时来到榻前,问他有什么话要带给皇上。霍去病撑起身体说道:“替为兄带话,要感谢皇上隆恩。”
“对公主有什么话要说么?”
霍去病摇了摇头道:“没了。”
“哦!都是弟弟笨头笨脑,你俩的话怎么好让我转达呢?还是等公主来了,兄长自己说吧。”
霍光冒雨走了,霍去病盯着窗外发呆。他看着这雨珠,就好像是阳石公主的泪珠。
一向喜欢舞枪弄刀的她,现在也终日守着霍去病,督促丫鬟们把药熬好,看着他服下,又亲自调好外敷药敷在他的伤口处。
她一个公主,从小金枝玉叶,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呢?可现在为了他,却……霍去病每日盘桓在心头的唯有愧疚。
一个人的时候,他排解病痛的唯一办法就是想心事。
回顾自己的人生,他觉得后悔的事情不多。
要说遗憾,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他没有能亲手擒住伊稚斜,漠北之战后,他曾向皇上提出,一定要亲率大军再次北征,可现在看来,这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另一件让他情感纠结的事,就是李敢的死。
卫、李两个家族的仇恨,自漠北之战后就更加深了。李敢身为郎中令,每日不离未央宫,卫青是中朝砥柱,常要进宫向皇上奏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次在司马道上相遇,卫青都主动上前打招呼,可他得到的总是李敢的怒视。
端午节,皇上在未央宫前殿置酒,李敢借酒醉之机寻衅滋事,打了卫青。
其实,卫青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在眼里,可霍去病却不依了,他一直寻找机会,欲图报复,果然,中秋节皇上到甘泉宫狩猎,他趁机向李敢射出了复仇的一箭。
那一刻来得如此突然,等到陪同的大臣们赶到时,刘彻已经命人拔去了李敢胸前的箭。李敢的嘴微微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刘彻要包桑把经过描述给大家听。于是,李敢的死因不是被暗箭所伤,而是为了保护皇上被一头公鹿抵死。
皇上诏令厚葬李敢,以褒扬他的忠义之举。但无论是卫青还是霍去病都明白皇上的苦衷。
霍去病从甘泉宫回来后,箭创就复发了,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这难道是上苍对自己的惩罚么?
其实,当他躺在病榻上的时候,就后悔了。
霍去病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烦恼事驱除出去,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丫鬟站在门外小心禀告的声音。
“禀大司马,公主和二少爷来了。”
“哦!”霍去病睁开眼睛,里面立时有了光彩。
“他们来了,在哪里?”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府令又来禀报道:“皇上和皇后驾到了。”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霍去病想着,心里很是不安,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从门外进来的霍光按住了。
“皇上带太医来了,为兄长治病。皇上口谕,不让兄长起来。”霍光说道。
“这怎么可以呢?君臣相见,臣却卧榻不起,这不是折杀微臣么?”
“兄长少安毋躁,小弟去去就来。”
“唉!为这恼人的伤口,惊动了如此多的人,我……”霍去病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刚刚喘了一口气,皇上、皇后和阳石公主就进来了。
“表兄!”阳石公主一声呼唤,泪水就哗啦淌了下来。
相爱的人感觉是多么敏感,仅仅一天没见,阳石公主就觉得霍去病又瘦了许多。
卫子夫暗地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忧郁的眼神意思很明白——你这样哭哭啼啼只能加重去病的疑虑。
其实,要说内心难过,还要数刘彻了。眼前的霍去病,哪里还有当日驰骋河西的英姿呢?他脸色清瘦,黄中泛着青紫。
“辛苦爱卿了。”
霍去病压下心头的感慨,尽量使自己的神态变得轻松些:“臣些许小疾,惊动圣驾,分外惶恐。”
刘彻转身对身后的三位太医道:“霍爱卿驱马塞外,纵横漠北,功在社稷。今染沉疴,朕甚悯之。你等皆当今名医,务必精心诊治,明白么?”
秦仲、淳于意和秦素娟忙道:“臣等将竭尽全力!”
卫子夫对秦素娟说道:“你一向诊脉果断,处方谨慎,大司马必是中毒很深,你还要多费心思才行。”
说完,她又招呼人把从宫中带来的滋补品抬进来,叮嘱丫鬟们好生服侍,不可疏忽。
霍光见机便奏请皇上、皇后和公主到前厅用茶,等候太医诊断结果。可阳石公主却执意要留下。
刘彻和卫子夫知道女儿的脾气,只好由她去了……
三位御医依次为霍去病诊脉。
秦仲的小心谨慎,淳于意的沉着稳健,在秦素娟看来,不免有些保守又拘谨。
及至秦素娟上前,听那脉搏,弱而浮,时有间歇或停顿,心中顿然有了八九分的判断。撤了脉枕,她对阳石公主说道:“请公主稍待片刻,臣和父亲、师叔向皇上禀奏之后就来开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