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接到旨意,倒也没有在意,安排人去做。
朝廷以往也经历过几次纳捐,由户部主持,每次都有百万两以上,虽然顺府差了些,可只要收取个几十万两,想来内阁,皇帝也不会什么。
陈奇瑜的工作重心在向‘士绅纳税’上转移,准备方略,召集各地知府等,忙的脚不沾地。
内阁,六部尚书等同样焦头烂额,政改进入最关键的时刻,各方都在拉锯,一点点的事情都能扯半。尤其是大明律的修改,完善,涉及到‘宗法’,‘王法’,在表述上格外的心。
然后是各地巡抚,总督调任,都想奔着富庶的南方,西南偏远之地鲜有人愿意去。
其他可以扯皮的也不知凡己,都要费心费力的去调和,达成共识,以求尽快完成政改。
毕自严,孙承宗以及六部尚书都很忐忑,拼命的加速,生怕朱栩这个时候再突然出大乱子。
慈宁宫。
永宁双手举着凳子,扁着嘴,站在餐桌不远处,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餐桌上的众人。
朱栩吃的正开心,很久没来这里,味道还是没变。
张太后面露寒色,看向朱栩又含笑道“多吃点,我听你最近很忙,要注意身体……”
“嗯,朕知道,皇嫂不用担心。”朱栩笑着道。
张太后微微点头,看了眼李解语,没有出声。
李解语顿时感觉压力很大,之前张太后就私下谈过关于皇嗣的事,不由得悄悄瞥了眼朱栩。
朱栩倒是没有在意这些,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吃个尽兴。
永宁抿着嘴,大眼睛都是楚楚可怜,好一会儿,脆声声的道“皇叔,李才人……”
“闭嘴!”张太后顿时就转头喝道。
丫头身板一颤,不敢出声,大眼睛眨动着,泪珠很快就要落下。
张太后不理会,拿起筷子。
朱栩挑了挑眉,这丫头也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真是个惹祸精。
吃了几口,张太后看向朱栩道“皇上,听宫里住进人了,我要不要去见见?”
后宫里还没有皇后,张太后这个太后就是主人了。
朱栩想着布木布泰的手段,摇了摇头道:“皇嫂不要去见,宫里任何人都不准见,宫女,内监朕会亲自指派,她们也不能随意走动!”
张太后听出味道了,关心的道:“他们是建奴的人,这样放在宫里会不会出乱子?”
朱栩看着张太后,充满自信的笑着道“皇嫂放心,这皇宫是朕的,谁也翻不出浪来。”
张太后这才轻轻点头,皇宫这些年屡次清理,那些龌蹉肮脏的东西,甚至犄角旮旯都被肃清,现在的皇宫,可以是相当平和,干净的。
朱栩暗自算着时间,观察着张太后的脸色,过了一会儿道:“皇嫂,差不多了,永宁还是孩子,时间长了对她身体不好。”
张太后眉头一蹙,显然还在恼火,看了眼朱栩,压了压火气,冷声向永宁道:“放下吧,回房去,今晚不准吃饭。”
家伙放下凳子后,憋着嘴,给朱栩三人行了礼,这才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举一动都卖足了乖,装足了可怜。
‘这丫头不得了啊……’朱栩心里感叹,默默的同情皇嫂。
李解语一直静静的看着,很疑惑,依照张太后的涵养,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公主?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朱栩,永宁,倒是很有皇帝的影子呢?
朱栩仿佛感觉到了李解语目光里的寒意,咳嗽一声,继续吃饭。他那些书跟李贽的一样,已经藏起来了。
朱栩在慈宁宫吃饭,住在一处偏宫里的布木布泰,海兰珠同样在悄悄商议。
海兰珠已经换了衣服,放下了发髻,眉目含情,俏脸如水,越发的妩媚撩人。
布木布泰是理智的冷美人,坐在床沿上,蹙着眉头,轻声道:“姐姐,明朝皇帝不见我们,无非两个理由,一个是下马威,一个就是他们出事了,从这宫里的气氛来看,怕是他们出事了。”
海兰珠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是对明朝繁华,干净的街道,来往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巍峨的宫殿等等十分喜欢,听着妹妹的话,她清风拂柳的一笑,道:“妹妹,我们只是传话的,还是不要想太多……”
布木布泰看了眼海兰珠,心里轻叹。虽然海兰珠是被强行塞进来的,可看来她能离开科尔沁应当也是极其开心的。
海兰珠打量着这间房,心里不禁在想,若是她能一直住在这里,哪怕不回去都愿意。
等了一会儿,她见布木布泰蹙眉不话,总算醒转过来,轻声道:“听你们大汗在明人的京城安排了人,如果你苦恼的话,要不要去见一见,打听一下情况?”
布木布泰脸色微变,连忙捂住海兰珠的嘴,四处心的看了看,而后低声道:“姐姐,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讲!”
海兰珠眨了眨眼,轻轻点头。
布木布泰放下手,思索着道:“明再看看,明朝皇帝没有理由不见我们的,最多明。”
海兰珠对这个妹妹向来信服,轻轻点头。
京城的百官,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
每一个衙门都忙的不可开交,一层催促着一层,层层压力,无休无止。
其中,督政院是最忙的,涉及着修订,完善大明律,制定各个衙门的规章制度,还有地方巡抚,总督等的职权章程,繁杂不堪,每一个细节都要照顾到,一百多人依旧感觉人手不够,加班加点还是累的够呛。
廷议一推再推,各省的巡抚,以战区划分的组同样忙碌不止,焦急难耐,地方上不停的传信要求尽快回去,政务堆积如山,拖延了太久。
第二,朱栩去看望傅昌宗回宫,坐在御书房内,看着司礼监整理好的一道道奏本简略。
士绅的反对声越来越大,朝廷内部也出现了不同声音,有两个侍郎公然表达了‘望朝廷三思’的想法,虽然很快又收回,可这如同开了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在朝官吏开始话,表达了反对的想法。
朝廷只是对高层官员实行了禁令,其他官吏都没有阻止,这如同洪水决堤一般,越来越多,满京城的都是反对这一条的。不管是已经算士绅的,还是有可能成为士族的,都在大力反对,声音震京城。
朱栩翻着翻着就懒得翻了,将这些都扔到一边,拿起各地的奏本来看。
各地的奏本都离不开两件事:‘灾情’,‘民乱’,衍生而出的就是赈灾与弹压。
灾情这些,朱栩大部分都甩给了内阁,他只是泛泛的看着,偶尔做个批拟。
突然间,朱栩双眼一眯,盯着手里的奏本,面露凝色。
这是秦良玉的奏本,言称在陕西的流寇出现异同。
本来只是步卒,见了官兵就会跑的流寇,现在居然出现了股骑兵,并且是两匹马,长距离的袭扰,战术的运用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再是疯涌而来,崩溃如山倒的乌合之众,显然匪寇里有了被重用的人才。
且白莲教也进入陕西,有再次作乱的征兆。
朱栩默默的叹了口气,高迎祥投降的匪首除了被杀的都被他发配去了云南,现在该是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冒头的时候了。
这两人不同于起初的匪寇,他们一心想着粮食,李自成他们,都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了。
另外秦良玉还写明,有几个‘王’出现,势力扩张的很快,被弹压下去后又灭而不死,官军这边消灭了这一波,没多久那一边又冒出一波,有燎原之势。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朱栩神色动了动,只能出这么一句来。
明末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起义军,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本质是都是匪寇,并没有达济下的心胸与能力。从他们的一路经过都可以看出,虽然他们后期转变为要推翻大明,‘不纳粮’,可并没有真正,可行的纲领,不过是一些欺骗性,煽动性的言论。
李自成到了北京,丝毫没有新子的气象,更像是一个大土匪进了城,肆意的发泄着情绪,疯狂的屠戮,抢劫,没有任何的安抚人心的动作,新子该做的事情他是一样都没做!
最可怕的是,欺男霸女的还将准备投降他的吴三桂硬生生的推给了满清!
在朱栩看来,中国并不是亡在满清手里,元凶是这帮流寇!
若是李自成能有朱元璋的胸怀,接纳了吴三桂,外据鞑靼,内平乱象,冰川已经基本过去,民生会很快恢复,齐心协力,再造一个华夏也不是难事!
可惜,李自成并不是朱元璋,他没有那个胸怀气度!
朱栩默默摇头,西南已经有四十万大军,移出来的会越来越多,相信控制力将更强,无需太过担忧。
朱栩又给西南赈灾加了一百万两,将奏本递给刘时敏,让他优先发出去。
一个内监从大门进来,道“启奏皇上,建奴使者布木布泰,科尔沁特使海兰珠求见。”
朱栩一怔,他都将这两人给忘了,旋即摆了摆手道:“嗯,朕知道了,暂且不见。”
边上的曹化淳侧过身,道:“皇上,昨就没见,今再不见,有些悖于礼节。”
朱栩笑了笑,道:“在国家利益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曹化淳眉头皱了皱,皇帝的话总是这么简单粗暴,不好反驳。
内监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曹化淳刚要退下,一个内监从侧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曹化淳神色不变的挥退他,转向朱栩道“皇上,张我续张阁老……没了。”
朱栩眉头一抬,俄而微微点头,虽历史上的张我续有些不堪,在这里他倒是做了些事情的,算是他的老人,不能苛待。
朱栩沉吟了会儿,道“传旨给内阁,加封,谥号规格都高一点,再给张家一些赏赐,告诉张家人,丧礼朕会亲自祭奠。”
“遵旨。”曹化淳道。
张我续扺掌礼部多年,还是有些清望的,他突然病逝,在京城引起了不大不的震动。
这点震动并没有影响到陈奇瑜,他双眼大睁的看着面前的府丞陈所闻。
陈所闻面色紧难,低着头,一脸的羞惭。
他刚才的话还在陈奇瑜脑海里回响:‘大人,下官联络了数十个乡绅,得银……八百两!’
“八百两……”
陈奇瑜嘴角抽了抽,这让他如何话。
户部当时可是收到了百万两,他好歹是顺府府尹,顺巡抚,这帮人,居然一千两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