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一双眼睛仿佛寒夜中的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散发着褶褶地光,那是杀意上涌的表现了,沉声道:
哼,我还知道你曾经接到过去杀人的命令,而且,我还知道向你传达命令的人就是荻镜宫的宫主。
宋延秋几乎是扯着脖子在歇斯里底了。
她仿佛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人单方面了解而自己对对方则一无所知所带来的恐惧,猛然站起来,大声道: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冷笑了一下,然后,声音一下子就清晰了,清晰得足以让宋延秋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的程度。
哦,不,应该说从刚一开始的时候,这人就用内力改变了嗓音,而此刻,只不过是让声音恢复了正常而已,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你跟我生活在一起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的声音了吗?母亲……
母亲?
这一声母亲几乎叫的宋延秋肝胆俱裂。
其实,自从刚才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起,宋延秋就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而现在听见他所叫的这一声“母亲”,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感觉没错的。
此刻,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确实就是他,也就是掷金山庄的大少爷,白轻侯的独生子,白慕云。
她实在没有想到,白慕云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会派人将自己抓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来的。
因为宋延秋曾经听说江湖中人传言,现在白慕云跟那位索命青衣在一起的,而且还在风波里小镇解救了一场风波的,为什么他现在……
难道现在索命青衣也在船上?
还有就是,既然白慕云刚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那么,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二十年前掷金山庄所发生的一切,
更知道了她宋延秋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知道了她杀害了自己的母亲是李代桃僵的,那么……
宋延秋几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只觉得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无底的冰窟。
而落在荻镜宫宫主的手里与落在白慕云的手里比起来,好像又没有可怕的了,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对于宫主而言,她只是背叛,可是,对于白慕云而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杀了她的亲生母亲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这二十年来,她一直是把白慕云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
而现在……
现在,宋延秋仿佛还不大明白,掷金山庄的大少爷白慕云,又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又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虽然说知母莫若子,可是,谁都知道,由于白轻侯和小侯一直忙于掷金山庄的赌场生意和江湖应酬,白慕云从小就是由二弟白轻衣教化的。
甚至是在白轻衣游侠江湖,到处找人比剑的时候,都是将白慕云带在身边的,白慕云应该不会……
而且,即使是在宋延秋取代了小侯而成为掷金山庄的庄主夫人之后,为了露出蛛丝马迹,她都尽量减少跟白慕云接触的。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母子,其实,根本就是一对陌生人的,更何况,小侯死的时候,白慕云根本还很小的,根本就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自己的母亲的?
那么,他究竟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白慕云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不由地冷笑了一下,然后,嘴角带着一丝残酷而狡诈的笑意,道:
我知道你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识破你这个冒牌的母亲的身份的?我又是如何知道你的秘密的,是吧?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杀意更浓了,道:哼,母子就是母子,母子之间的那种亲切感不是任何人能够说冒充就冒充的,不管你冒充得多么像,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延秋就见眼前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炽热的岩浆从火山口突然喷发。
而且,它正在以某种不可阻挡的气势,以连眨眼都来不及的速度朝着宋延秋的身体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带着灼热的气势。
宋延秋的脸立刻变得比纸还要白,比霜还要冷,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人在这道耀眼的光芒之下马上都要化为乌有。
如此突然,如此凌厉的一击,让宋延秋几乎都来不及惊愕,来不及绝望,更不用说放手一击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白慕云说出手救出手了。
她更没有想到,白慕云的剑法居然达到了如此凌厉的程度。
可是,等到那道凌厉的白光真的笼罩自己自己的身上,带来强烈的灼热感的时候,宋延秋浑身突然一松,不由得笑了起来。
因为那种灼热感不是白慕云的剑插进自己的身体中所带来的刺痛感,而是…
而是阳光所带来的温暖。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记起,自己刚刚在江堤被那四个怪人制住穴道的时候,已经是曙光毕现的早晨。
而此刻,却已经是中午了。
刚刚的那道凌厉的白光,并不是不是白慕云快速出手将自己毙命的刀光剑影,而是投射下来的阳光的影子而已。
此刻,白色的阳光正从石缝间懒洋洋地直射下来,笼罩在宋延秋的身上,刺着她的眼睛,虽然有些灼痛,但是,却让她有种重生的感觉。
太阳的光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那是一种世界上最美妙,最舒服,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此刻,他们的船已经穿越了那长长暗无天日的溶洞,驶了出来,在一段平缓的江面上缓缓地行着。
两岸是高大浓密的树木,虽然已经是初冬的季节,可是,这里却仍然枝繁叶茂,温暖如春天般,犹如进入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从那长长的黑暗的溶洞中突然现身在这些肆无忌惮的阳光之下,宋延秋的眼睛虽然正经历着心惊的刺痛,可是,却仍然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喜欢阳光的笼罩,更能感受到阳光是世间任何金银珠宝都无法替代的财富。
宋延秋的眼睛虽然被阳光灼痛得睁不开,但是,她却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些从树梢间,从石缝间,从两扇石门间扑过来的阳光。
而刚才的那一瞬,也仅仅是一场虚惊。
刚才的那道白光不是刀剑之光,是阳光。
阳光是美好的,可是刚才,那些突然垂射下来的阳光却几乎把宋延秋给惊死。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刚才的这一惊,即使不把人吓死,差不多也会昏厥的,阳光的出现实在是太突然了,又太迅速了,迅速得几乎让人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