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秀才见剑三十不理他,好像也有点儿急了,急得团团乱转,急得转耳挠腮。
其实,他是急着想赚那一两银子的介绍费,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要吃三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找到一个可以从身上榨油水的人,怎么能轻易放弃。
于是,他拍了拍剑三十的肩膀,大声道:喂,喂,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无论到哪家做工,我可是都要收一两佣金的。
剑三十这下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他好像是越来越觉得这个酸秀才越来越讨厌了,就仿佛这个酸秀才不是来给他介绍工作的,而是强迫着他去卖身的。
他暗暗地哼了一声,道:秀才不去读书,却要跑到大街上来介绍人家进赌场妓院,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如果我是剑三十的话,遇见这样的家伙可能也会觉得他讨厌呢,不定还会揍他一顿呢。
但是,剑三十既没有揍他,也没有一拳把他的鼻子打下来,而是信步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铺。
看见剑三十不理他,佟秀才更急了,跟在后面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地叫个不停,冲着他大声道:喂,喂,你听见了没有,别走呀,你还没有给我钱呢。
饭铺的戚老爹忽然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冲着他很不耐烦地道:喂,喂,你够了没有呀,你那么爱钱,怎么自己不去做打手?
然后,看了看剑三十,淡淡地道:进来吧。
佟秀才看了看戚老爹,然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根指头粗的支窗户用的短棍,竟然不话了,“哼”了一下,悻悻地走开了。
他这个管理着全镇事物的里长竟然怕一个开饭馆的老头,真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太过于大度了,还是他这个里长当得太窝囊。
其实,戚老爹是个很普通的老头,戚老爹的店也是个很普通的店,可是,戚老爹的店却取了一个很不普通的名字。
他的那间的饭铺的名字竟然叫做,飞仙楼。
外飞仙。
看到这名字,剑三十忍不住都笑了,就这破地方还飞仙呢,别仙,恐怕连个鬼都不愿意飞到这里来。
太穷了。
剑三十即不是仙,也不是鬼,他却信步走了进来。
店面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倒是挺干净。
他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四周看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看店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吃喝的,还是在看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只可惜的是,他既没有看到店里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看到除了戚老爹之外其他的人,甚至连个伙计都没有。
而戚老爹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因为他也看出来剑三十并不是那种很阔气的人,行走江湖的人大多没有太阔气的。
况且,他还看出来这个外地来的客人不仅不阔气,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气。
气的客人对于做生意的人来,是最不欢迎的。
但是,进门就有银子赚,他又不想把财神爷往外赶,能从他身上榨出来多少银子就多少吧,所以,冷冷地道:你想吃点儿什么。
剑三十也像底下所有气的人一样,用他们气人的一贯语气淡淡地道:随便弄点儿菜,然后,一碗白饭。
戚老爹“哼”了一下,道:我这店几百年遇不见一个客人,生意冷淡,只剩下些冷菜冷饭了。
剑三十看了看他,道:那你还问我吃什么?
戚老爹也不理他,自顾走到厨房,也不知道是从锅里端来的,还是从狗嘴里抢回来的一些剩饭剩菜,往他面前使劲一放,道:呶,就剩这些了,吃吧。
句实话,这些饭菜实在不像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而他的态度,更不像是对待客人的,怪不得生意会这么冷淡了。
假如他真的这么对待客人的话,别是客人,就是鬼也给吓跑了。
剑三十看了看这些饭菜,然后,又看了看他,道:就这些呀?
戚老爹道:生意清淡,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想吃就不吃,不想吃就拉倒,反正整个镇上除了我这个店还有的吃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不吃就饿着肚子,等会儿遇上打劫的,连力气反抗都没有。
怪不得他对人态度不好呢,原来他这里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呀。
剑三十皱了皱眉头,实在没有吃的欲望,可是,不吃吧,赶了一的路,肚子已经开始呱呱在叫了,饿得实在难受。
没办法,他只好凑合了,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在桌面上顿了顿,喃喃地道:好吧,那就凑合吧,不过,老实呢——
戚老爹很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唉,你不用啦,没钱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吃完了快点儿走,这顿算我请的。
剑三十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他是想,老实——我花银子吃你这么一顿饭,实在是觉得有点儿太委屈,可是,没想到戚老爹竟然自己请了,那他就只好让他请了。
剑三十这个人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气,可是,谁能无过,气只是人身上所有缺点一个的部分而已。
既然人家请了,那你就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吧,这么一想,剑三十忽然觉得释然了,而且胃口也突然好了起来。
他端起碗,发现白饭竟然还是热的,菜虽然是简简单单地炒青菜,可是,色泽倒是挺不错,闻起来也挺香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点儿菜放到嘴里,嗯,味道不错,简直跟京城大馆子里的师傅炒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他开到动大牙槽,刚想吃它个钵空碗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
其实,不是敲门的声音,而是隔壁棺材店日赶夜赶打制棺材的声音。
听到这种声音,戚老爹好像有点儿生气,他忿忿地跺了一下脚,趴在窗户上冲着隔壁大喊道:敲,敲,敲,白敲,夜里敲,是不是想吵死人哪,现在你看死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很得意呀,我看你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等到镇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找你买棺材,到时候你就准备着喝西北风吧。
到这里,他又转过身来,叹了口气,然后,搬了条板凳在剑三十旁边坐了下来,喃喃地道:唉,全镇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就剩下这棺材铺的生意红火了,这老真是没眼呀。
剑三十看了看他,又扒了几口白饭,仿佛是把他当成是下饭的菜了,淡淡地笑道:老板,你叹什么气呀,刚才请我,现在一看我吃了那么多,是不是又后悔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白吃白住的,我欠你的钱呢,等过些日子我做了打手,赚了钱之后一定会还你的。
戚老爹很不耐烦地道:你快点儿吃吧,做打手?你不是找死吗?哼,早知道你是来做打手的,就不给你饭吃了。
剑三十笑嘻嘻地道:还知道呢,就这点儿饭,我连个半饱也不半饱呀。
正着,进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