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的敏感度比人类的鼻子要敏感得多,只要稍微吸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儿,就会发生剧烈的反应。
卓不凡弯腰从从水瓶里拿出那支已经枯萎发黑的百合,狠狠地扔到地上,然后,瞪着蚕娘子,忿忿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才应该就站在这个位置上吧,这支百合离你的的位置要比离我的位置近得多,
虽然这种近也仅仅是一尺的距离,可是,恰恰是这一尺的距离,才救了我的命。
当你使出血腥海棠的时候,所以,离你最近的这束百合就开始对你的血腥海棠有了反应,开始慢慢地变黑,慢慢地枯萎,
所以,才让我立刻有了防备,意识到你在耍什么鬼把戏,然后,趁机使出了回光返照,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层保护结界,将所有的血腥海棠又全部返还了给你。
玩蛇的人总会被蛇所咬,而搬起石头的人,也总会砸到自己的脚,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水,是忏悔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然后,紧紧地握着拳头,仰长叹道:
风四叔,因为您无言的教诲而让我得救,让我感觉到您放在水瓶里那支百合所发生的瞬间的反应,才能及时地看清楚那个家伙的阴谋。
不过,请您放心吧,现在的这帮敌人虽然凶残成性,可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打碎他们的阴谋。
谢谢您,风四叔,您的死不会白费,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一飞的安全,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请您安息吧。
到这里,他的短刀忽然出鞘。
他的这一刀,是那么得轻,那么得薄,轻得如风,薄得似云,几乎是透明的,几乎已经与他的手合为一体。
当他轻轻挥出这一刀的时候,就像是诗人在写一首凄美的诗,就像是乐师在弹奏一架低沉的琴。
这一刀使出,色忽然暗淡下来。
可是,这优雅而凄美的一刀却没有刺进蚕娘子的身体里。
他这凄美的一刀就快要刺到蚕娘子的身体上的时候,忽然撞到了一道墙,然后,就被弹了回来,几乎跌落在地上。
卓不凡不由地大吃一惊,他的刀虽然不是向方的快刀,可是,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精髓,速度和凌厉的气势已经足以与向方媲美。
可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卓不凡惊讶之余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忽然多了一道墙,一道白色的丝钩织而成的墙。
这道墙犹如屏障一般挡在自己面前,阻止着向蚕娘子的攻势,如果自己不是及时将刀收回的话,甚至已经被那些迎面飞来的银丝缠住手腕。
不仅是自己的面前,甚至是蚕娘子的身体上也已经缠满了银丝。
在卓不凡惊诧的瞬间,这些如雪般的丝又已经将蚕娘子的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慢慢地蠕动着,保护着她的身体。
而卓不凡刚刚挥出的那如诗般凄美的一刀,就是被紧紧缠在蚕娘子身上的这些蚕丝给反弹回来的。
是……罗地网丝茧。
是攻防一体的蚕丝。
不仅如此,蚕娘子的身体里还有无数雪白的丝正源源不断地抽出来,飞向卓不凡,飞向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散发浓烈的腥臭味儿的蚕丝犹如匹练般的迅疾,所到之处,桌子,柱子,全都被击得粉碎。
卓不凡虽然全都避开,但也累得够呛,呼啸而来的蚕丝攻向他的脑袋,攻向他的胸口,攻向他全身每一个要害。
但是,蚕丝的攻击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而是以攻为守,慢慢地缠在蚕娘子自己的身上,硕大的茧子犹如穿上了一层坚韧的盔甲,让卓不凡没有攻击的空隙。
然后,又有几根银色飞出门开,缠在院子外边的那棵巨大的杨树上,躺在地上已经变成茧子的蚕娘子也跟着腾空飞了起来。
借助蚕丝和那棵杨树树干的拉力,使得那只巨大的蚕茧从这棵树上飞到了那棵树上,甚至比燕子三抄水的功夫更加轻灵,更加迅速,就像是有无数的轻功高手拉着的一顶轿子在腾空而跃。
仅仅是在转眼的一瞬间,漫的蚕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变成蚕茧的蚕娘子也不见了踪影。
好一个厉害的蚕娘子。
可是,空气中却隐隐传来蚕娘子那残忍而冷酷的笑声,道:卓不凡,你等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卓不凡忽然跪了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刚才如果不是蚕娘子中了毒,功力大打了折扣的话,那么,此刻包裹在蚕丝里面的恐怕不是蚕娘子本人,而是他的尸体了。
他虽然没有受伤,可是,真力却也耗费了不少。
虽然明知放虎归山之后,蚕娘子的攻势会更加猛烈凶残,可是,他却不想去追,也不愿意去追。
因为他知道,此刻,既然蚕娘子已经在里边动了手,那么,外面的那些雷家的高手可能也该动手了。
而外面的那些雷家派来的高手的武功,也绝对不在蚕娘子之下。
接下来绝对是场硬仗。
既然风老爷子已经遭遇了不测,那么,风一飞就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否则,他卓不凡即使是死,也不会死得安心的。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九泉之下的风老爷子,不再让风一飞受到任何伤害的。
卓不凡虽然是荻镜宫的人,荻镜宫的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无情无义,出尔反尔,可是,他卓不凡却不能。
因为他卓不凡现在已经不再是荻镜宫的人了,就在他刚刚出手要杀蚕娘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把自己再看成是荻镜宫的人。
更何况,风一飞是他最好的朋友。
更何况,风老爷子已经将风家的一切都托付给他,一切都是为了友谊,一切都是为了知遇之恩。
所以,他一定赶紧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前面不定已经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变化,可能风一飞已经遭遇不测。
卓不凡忽然觉得这个秋好冷。
卓不凡猜得没错,此刻,外边确实已经开始发生了变故,虽然还没有完全表现出即将发生变故的任何迹象。
可是,看不出有任何发生变故的迹象才是最要命的变故。
这种变故往往会要命。
风家大院里仍然还很平静,那些前来道喜的各种各样的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向风一飞问好,道喜。
风一飞一身大红的吉服,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带着新人特有的幸福笑容,和那些前来道喜的人搭讪着。
时而躬身作揖,时而拱手迎答,时而和几个老熟人相互寒暄着几句玩笑话,忙着向里面的酒席上让,时而命下人赶紧斟茶递水。
你可别看此刻的风一飞那张合不拢的嘴巴老是笑嘻嘻的,就像是真的被眼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似的。
其实,他的心里万分明白,在这些口口声声要祝他“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人群当中,有不少人是让他来断子绝孙,夫妻分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