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弟俩奇怪的举动和言辞让红柳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她冷冷地看着这两人,仿佛还不大明白他们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似的。
她将头慢慢地垂下去,却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瞄这凶神恶煞的兄弟二人,然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蓝玉棠,一脸迷茫地道:我还是不大明白你们的意思,他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怎么会死呢?
黑烟围着她,从左到右转了三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三遍,然后,嘿嘿冷笑着道:好好的人难道就不会突然死掉吗?
白烟围着她,从右到左转了三圈,从下到上地打量着她三遍,然后,用同样的口气嘿嘿冷笑了一下,道:人死了,就再也不是好好的了。
接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凑到她的耳朵边,眼睛瞪得如牛铃,齐声道:所以,你还是趁他还没有死的时候,尽量地哭吧,否则他就听不见了。
红柳的耳朵给他们这打雷一般的声音给震得嗡嗡乱响,眼前直冒金星,然后,将脖子往里一缩,眼睛眯了起来,仿佛真的给吓到了。
她看了看黑烟,又看了看白烟,就像是见到了传中的吃人妖怪似的,赶紧躲到了青烟的背后。
等到喘息没有那么急了之后,才慢慢地从青烟的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指着蓝玉棠对跟着她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道:
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我却知道,你一定不会找他的麻烦的,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一定会伤心的,我一定会流泪的。
蓝玉棠的目光也随着红柳的声音移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当他在看到那人那双几乎完美无暇的手的时候,一向沉稳冷静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些异样的光在闪动。
这双手虽然柔嫩,修长,几乎完美无缺,犹如女人般的手里,却握着一柄江湖中最可怕的武器。
蓝玉棠的目光又由那人的手上,慢慢移动到那人手中握着的那柄轻轻的,薄薄的,几乎透明的刀上。
他们虽然早就已经认识了,甚至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可是,却仍然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淡淡地道:好漂亮的手,好奇怪的刀,你就是快刀向方?
向方并没有对他的这些奇怪的举动感到奇怪。
他仿佛早就料到蓝玉棠会这么问似的,所以,也像是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蓝玉棠手中的那支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就是快刀向方。
屋子里开始弥漫着鱼香茄子的气息。
鱼香茄子是从向方旁边的那个女人的盘子里散发出来的,这个女人就是梧桐。
梧桐的手里虽然端着鱼香茄子,可是,眼睛却一直都在盯着快刀向方,盯着向方的那双完美无瑕的手。
蓝玉棠也在看着向方。
他在看着向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仿佛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把这个人看成是对手,还是应该看成朋友。
对他来,这是一个身份复杂,关系尴尬的家伙。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要想了。
他随手过一张凳子坐下,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梧桐手里那盘仍然冒着热气的鱼香茄子,笑了笑,道:嗯,好香的茄子。
梧桐将茄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脸幸福地看着向方,看着向方那双完美无瑕的手。
蓝玉棠将不死玉箫在手里打了个绚丽的旋儿,幽幽地道:难道你们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鱼香茄子?
向方也笑了笑。
他用那支几乎和不死玉箫一模一样,但是却晶莹剔透的玉箫指了指梧桐,淡淡地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梧桐,梧桐酒家的梧桐。
梧桐酿出来的酒是世间少有的好酒,可是,梧桐炒出来的鱼香茄子,也是人间的美味,难道你不想尝尝?
着,他也拉过一张椅子,在蓝玉棠的对面坐下来。
他在看着那仍然冒着热气的盘鱼香茄子的时候,脸上已经流露出一丝沉醉的表情,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他仿佛已经有点儿等不及了,就像是老色鬼见到了漂亮的大姑娘,吝啬鬼见到了金银珠宝一般。
梧桐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他那张椅子多出来的空间,温柔的,体贴的,就像是他刚刚过门的妻子。
她见向方坐的地方有些偏远,将起身将放在桌子中央的那盘鱼香茄子向他面前推了推,重新坐下来。
孤烟客栈里的香气更浓了,几乎盖过了青烟那不老的容颜。
现在,屋子里的客人已经将所有的目光由青烟的身上移到这盘鱼香茄子上,可是,梧桐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向方的手。
所有的人都已经坐了下来,甚至连黑烟白烟兄弟也已经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很不服气地看着蓝玉棠和向方,以及向方面前的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鱼香茄子,然后,努力地吞了几口口水。
这盘茄子的味道好像不错。
红柳却还轻盈地站在那里,犹如风中飘拂的柳枝,一会儿看看身边的蓝玉棠,一会儿又看了看对面的向方,仿佛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走呢,还是应该留下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此刻,她的心里虽然一直都想着蓝玉棠,希望蓝玉棠抬起头来能够跟她句话,甚至是骂她几句。
可是,她的眼睛却偏偏一直停留在向方的那双完美无暇的手上,清澈平静的眸子忽然变得曲折而复杂。
蓝玉棠终于还是看了看她,眼睛里的表情同样曲折而复杂,然后,拉过一张椅子放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你怎么不坐?
红柳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蓝玉棠,眼睛突然模糊起来,仿佛迷蒙着一层淡淡地雾,然后,嘴巴动了动,仿佛要跟他些什么,却又偏偏什么也没有。
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在面对着这样一个关系模糊的男人的时候,她似乎已经不知道该些什么。
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要打破这种尴尬局面似的,指了指在一旁仍然怒目而视的黑烟和白烟,忧心忡忡地道:他们……他们真的……要杀你吗?
蓝玉棠没有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笑着道: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你肯为我流眼泪,就算是被他们杀了,那又有什么可惜的呢,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听到这话,红柳一直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就像是被秋风吹散的云层,就像是被雨惊散的莲塘。
然后,就笑了起来,笑得很奇怪,笑得也很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