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究竟昏迷了多长时间,宋秋离终于迷迷蹬蹬地醒转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根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也看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可是,突然到了这么一个未知的地方,宋秋离的心里忽然释然了,心道:这里是哪里?大概是到了地狱吧。
以前老听地狱是多么得可怕,今倒是真的要见识一下了。唉,真是见鬼,怎么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让我怎么见识呀。
但是,不管怎么,我还是赶紧找个有光的地方吧,我虽然不害怕地狱,可是,见不到光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里,宋秋离使劲挣扎了一下,想让自己站起来到处走动走动。
可是,不用力还好,这么猛然一用力,他只觉得蝼蚁吞噬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宋秋离捂着被摔痛的地方,暗暗地嘀咕道:既然还能感觉到疼痛,那么,就表示我还没有死掉,可是,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只是隐隐记得,刚才在攀登那块巨石的时候,不心碰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巨石忽然塌陷,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难道,这里就是刚才他掉下来的那个洞的洞底了吗?
这个洞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觉得,自己从上面开始跌落,一直摔到洞底失去知觉的时候,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有一盏茶的工夫。
这究竟是有多深呀。
没有一两百丈,大约也有五六十丈吧。
从五六十丈高的地方落下来,就算这人的轻功已经下无双,达到了蹬萍渡水的境界,恐怕也要摔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吧。
可是,宋秋离却没有四分五裂。
他只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胸口处还有隐隐的痛楚,可能是从上面跌落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肋骨。
他看不见东西,正好四周摸了摸,然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而自己的双腿居然还泡在水里,上半身倒在一块石头上。
原来,洞底是个深潭。
刚才,他就是掉进了这个深潭里,所以,才侥幸躲过一死的,这真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他想站起来四处走走,可是,刚站起来,双腿便猛然一软,“扑通”一声,再次栽倒在那个深潭里,沉了下去。
等他再次浮上来的时候,喝了两口又咸又涩,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的水,顶得他的胃不停地翻腾。
他忍着巨痛,忍着恶心,从水潭里慢慢爬上来,然后,躺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个时候,头顶上虽然有微微的光射进来,可是,洞内仍然很暗。
再加上宋秋离是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的,还没有完全适应洞内的黑暗,所以,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个洞内很黑,很静,甚至很恐怖,四周静悄悄的,黑暗中只有一种声音,咚咚的声音。
这是宋秋离的心跳声。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掷金山庄的控制自由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掉进了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里。
原本以为掉进洞之后,自己已经死了,死了,就可以真正解脱了,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活这。
宋秋离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自己还能不能出去。
他侥幸从掷金山庄的菜园里逃脱,本以为逃出了牢笼,可是,终究还是掉进了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洞里。
也许,这里就是他最终的葬身之地。
他一句话也不,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块石头上,潭里的水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儿对他而言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了。
或许是那些散发着恶臭味儿的水,才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吧,可是,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在掷金山庄的菜园里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
那种生活,他宁愿死也不愿再尝试一次。
在那里虽然无法自由活动,可是,还能看见太阳,看见月亮,看见人,甚至看见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可是,这里呢?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活地狱,也许,他本来就已经死了,也许,他现在本就已经在地狱了的大门口了。
他正躺在那里感慨万千,胡思乱想着,可是,刚才在上面已经听到过的那个声音现在又传了过来,幽幽地道:你又不是死人,为什么不话?
宋秋离虽然还没有适应洞内的黑暗,仍然看不见洞内的东西,可是,这声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绝对是刚才在上面听到的那个声音。
而这个声音,就是从这洞底的黑暗中的某个角落里传过来的,犹如来自地底的呼唤,心下猛然一惊,暗道:
原来,洞内还有其他的人,这个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由于好奇,不心触到了上面的机关而失足掉下来的,
又或者是,这里本就是地狱,那人是掌管这地狱里的鬼魂,刚才是在向我这个新来报道的鬼打招呼。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他没有笑出声音来,可他还是笑了起来。
笑的时候,甚至还牵动了嘴角那块原本已经擦伤的肌肉,开始隐隐地作痛,可是,他还是笑了起来,道:
有朋自上来,不亦乐乎,作为这里的主人,看见我这个朋友突然而至,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地主之谊,请我喝两杯呀。
宋秋离生性冷静,并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开起玩笑来了。
尽管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躲在黑暗中跟他话的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等着袭杀他的野兽怪物。
或许,他觉得自己太紧张了,所以,才想用开玩笑的方法来缓解一下自己紧张而恐怖不安的情绪吧。
可是,躲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好像并不觉得他这个这个笑话有多么好笑,仍然一副冷冰冰的口气,道:
我这里既没有酒,也没有下酒的菜,只有一潭臭水,和已经在臭水里泡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烂泥,
如果你真的想喝的话,干脆就喝这些臭水,啃这些烂泥好了,我敢保证肯定会成为你一辈子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可是,宋秋离却还在不停地笑——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好笑的,淡淡地道:
我这个虽然喜欢拿泥鳅来做下酒的菜,可是,在没有什么东西下酒的时候,我是不会像泥鳅一样啃烂泥的。
哦,对了,刚才我好像听你,我不是死人,难道这里不是地狱?难道你不是来自地狱的亡魂?
那个声音仍然硬邦邦的,就像是这里的石头,又冷又臭又硬,声音中充满了嘲笑和自嘲的意味儿,道:
如果这里真是地狱的话,那么,此刻你的舌头恐怕早就被割下来下酒了,哪里还会让你这么多的废话。
宋秋离突然笑出声来,而且笑得好像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就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淡淡地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前辈想必就是牛头马面二位中的一个吧,你大概是知道,我一时无法接受做鬼的现实,所以,才故意这些话来安慰我,目的就是想让我乖乖地跟着你去幽明殿阎王老爷那里去报道,
其实,现在想想,即使是做鬼也什么可怕的,只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鬼,半夜照样可以去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