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刻在罪犯脸上的那颗钢印一般,一旦被打上烙印,就永远也无法摆脱掉,除非是,死了。
就在大家几乎快要把这位江湖中新一代的剑神忘记的时候,江湖中忽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少年剑客。
大家都叫他宋秋离。
宋秋离的剑法更加诡秘,凌厉,迅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将江湖中那些稍微有些名气的剑客都一一击败。
要做江湖第一剑,就必须击败剑三十。
只不过可惜的是,剑三十已经葬剑归隐,根本就不再过问江湖时世,所以,他只好找上掷金山庄。
他要与白轻衣决一高低。
不管怎么,白轻衣都是曾经打败过剑三十的人。
换句话就是,只要他打败了白轻衣的话,那么,他就是江湖中新一代的高手,他就是江湖第一剑客。
可是,很不幸的是,白轻衣仿佛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甚至比剑三十消失的还要彻底。
所以,他就在掷金山庄里等。
他相信,总有一,白轻衣会回来了。
可是,他在那里等了足足一个月,不仅没有将白轻衣等回来,反倒是把自己等成了掷金山庄的奴隶。
那个时候,宋秋离还只是个年轻人。
世间所有的年轻人都有同一个特点,那是就没有耐性。
或许是宋秋离在掷金山庄等得实在是无聊了,所以,他就开始找一种看起来不是很无聊的事情来做做。
而在掷金山庄里唯一不太无聊的事情恐怕就是,赌。
所以,他开始日日夜夜地赌,越是无聊就越是赌,越是赌,输得也就彻底,直到他把所带的钱全部输光。
可他还是无聊。
所以,他又把自己的人身自由押了一百万两,但很不幸的是,刚刚押下的这一百两不到半个月又输光了。
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押了,所以,他只有留在掷金山庄的后园里种菜,用力偿还自己的人身自由。
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在掷金山庄里一种就种了整整二十年的菜。
他本是一个年轻人,像他这样一个又骄傲又自负,而且在江湖中也算是很有名气的少年剑客了,掷金山庄居然让他种菜。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如果换作是其他的人的话,肯定早就发威了。
可是,宋秋离却没有发威,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乖乖地留下来种菜,因为这本就是他所要的。
因为他本就是怀着进入掷金山庄内部的目的而来的。
更因为,宋秋离本就是白轻衣。
为了躲避那些监视他的耳目钉子,他才刻意换了另外一种身份,混进掷金山庄里来的,更何况,他进来的合情合理,大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怀疑。
这样,他就可以对父亲的死因进行彻底的调查了。
他本以为,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就会顺利地调查出些什么的,可是,直到他再次进入掷金山庄之后才豁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彻底。
白轻候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
在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自己掷金山庄二公子的身份,到处走动,看出一些可疑的人和事来。
而现在,他不再是掷金山庄的二公子,他只不过是掷金山庄的一个奴隶而已,掷金山庄的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无法过问。
因为他只要的稍微多一些,就很可能露出马脚。
所以,在这二十年中,他不仅没有查出什么重要的线索,反而看着掷金山庄在江湖中一一地强大起来。
虽然他一直都躲在后山的菜园里,不再过问江湖中的时世,可是,他却隐隐觉察出,此刻的掷金山庄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掷金山庄了。
而此刻的白轻候好像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白轻候了。
他不是白轻候的痕迹越发明显了。
在白轻衣第一次回到掷金山庄的时候,哥哥仍然还保持着原来的那副样子,潇洒,不羁,玉树临风。
可是,现在的白轻候,却已经慢慢地发了福,变得臃肿起来。
发了福的人,不仅身材会有所改变,甚至改变的厉害,而且连他的面目也会有所改变,变得越来越没有白轻候的样子。
但是,大家都觉得,白轻候的面目发生变化,是因为发了福的缘故,而不认为那是换了一个人的缘故。
所以,白轻衣才觉得,已经到了自己进行反击的时候。
他虽然的手里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可是,他已经看出这个发了福的白轻候绝对不再是他的大哥。
所以,他才从掷金山庄的菜园里逃了出来。
白轻候抓着他的手,紧紧的,紧紧的,神情似已激动至极,道:二弟,真的是你吗?现在你终于肯跟我相认了吗?
白轻衣虽然是一个冷静,镇定,甚至有点儿冷酷的人,可是,此刻,眼眶中却已经有了隐隐的泪花。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哥哥,他终于点了点头,同样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道:不管怎么样,你总归是我大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永远的大哥。
白轻候的脸上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情,可是,他那已经干枯的脸上却忽然亮了起来,那是激动的征兆。
但是,这种燃起的光焰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幽幽地道:可是,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掷金山庄的兄弟,更对不起你,况且,我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
白轻衣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大声道:不,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事,我想,都一定有你的理由的,
就像是你现在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我唯一的哥哥一样,总之,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对的,你永远都是不变的。
你永远都是底下最英俊的男人,你永远都是对我最好的哥哥,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不该做过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我想,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会原谅你的,掷金山庄里所有的兄弟也会原谅你的,你只要知道这些就行了。
白轻候不再话。
他已经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他虽然遭受了人世间最大的不幸,可是,他并不觉得悲哀,因为他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可以理解他的兄弟。
人生得一如此的兄弟,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握着彼此的手,就这样一直握了很久,洞中仍然充满了腐烂和腥臭的味道。
死亡的气息仍然在四周弥漫,不停地敲打着石壁,滴答,滴答,就像是死神慢慢逼近的脚步声,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轻衣忽然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