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脚即将着地之时,身体忽然前倾,居然轻飘飘地向前飞了过来,犹如从高处荡下来的秋千。
而他手中的那把蔷薇色的长剑也忽然刺出,在胸前划了一道圆弧,紧接着,只听得一阵清脆落地的声音。
声音过后,火龙燮从袖子里飞出的那条能够吞噬一切的火龙便在那黑衣人的蔷薇剑下断成了几截。
蓝玉棠又是一惊。
他仿佛没有想到,这黑衣人不仅剑法了得,而且,鹰舞三叠浪的轻功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在刚才的瞬息之间,他的身体虽然还在半空中,根本找不到一个支撑点,却能够凭空变幻出如此莫测的招式。
并且,在变换身法的同时居然还能拔剑,将火龙燮突然袭来的火龙暴风拳一一地击落,如果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恐怕是很难达做到的。
他虽然一再声称自己只是葬剑岛的一个卒,可是,蓝玉棠却看得出来,就凭他的这套轻功和剑法恐怕也只有堂主以上级别的才能耍得出来。
那黑衣人挥剑将火龙燮突然袭来的火龙暴风击落之后,剑法又是一变,剑锋直逼火龙燮的心脏而去。
他的身形步法犹如鬼魅般轻盈迅速,如影随形,蔷薇色的剑尖死死跟定火龙燮,无论他怎么向后退却,剑尖都顶在离他的那水缸般的肚子只有两寸的地方。
等到火龙燮一击不中,实在无路可退倚靠在身后的那口裸露在外的空棺材上的时候,黑衣人仍然飘飞着的身体也跟着停了下来。
在他的双脚突然着地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急刹车的尴尬境地,一副悠然自得的洒脱样子。
等到双脚落地之后,他手中那柄蔷薇剑仍然死死地顶住大水缸那水缸般的大肚子只有两寸的地方,犹如捕食时进行攻击的毒蛇,没有丝毫的差错。
看着一脸惊措的火龙燮,黑衣人冷笑了一下,言语之间带着挑衅和不屑的口气,道:你的肚子里还有什么鬼画符,全都一下子拿出来吧。
见无路可退,生死系于一瞬,火龙燮倒是忽然冷静下来,身体也不抖了,两腿也不颤了,满身的肥肉忽然变得出奇得干净。
而隐藏在肥肉中的那双眸子,却发出一丝诡秘而恶毒的神色,举着双手,冲着黑衣人耸了耸肩膀,冷笑道:你真厉害,我服了。
黑衣人握剑的那只手更是冷静得出奇,甚至连手背上高高鼓起的蓝色血管里的血液都像是已经停止了流动,然后,剑锋滑动,直指地指着他的大肚子,冷笑了一下,的还是刚才的那句话,道:你究竟想怎么死?
火龙燮看着黑衣人手中的蔷薇剑,忽然低下头来,软塌塌的,犹如斗败的公鸡,道:我想活着。
听到这话,蓝玉棠忽然笑了,将手中的玉箫打了个旋儿,然后,将其中一端架在臂弯里,看着大水缸,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轻蔑,还是觉得好笑。
他似乎是想些什么,可是,却见那黑衣人手中的蔷薇色的剑“呛啷”一声收回,隐藏在那宽大的黑袍子下,冷笑着道:好,我让你活着。
蓝玉棠猛然愣住。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黑衣人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火龙燮趁着他蓝玉棠真力耗尽要杀他的时候,他出手阻止火龙燮出手,而现在火龙燮两次出手想要他的命,他居然又将大水缸给放了。
蓝玉棠真的搞不明白。
蓝玉棠虽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可是,对于黑衣人的这种突然的变化,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火龙燮却不这么认为了。
在听了那黑衣人不杀他之后,他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仿佛早就料到这黑衣人根本就不会杀他似的。
当这黑衣人将手中的蔷薇剑收回之后,他只是抖了抖肩膀,然后,冲着黑衣人一拱手,沉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可走了。
黑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将身体转到一边,然后,蔷薇剑突然从那宽大的黑袍子里飞了出来,插在地上,仿佛是想证明他是真的想放他走似的,背对着他,道: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既然他是真心要放大水缸走的,那么,火龙燮当然不会客气了,黑衣人的话音刚落,他的人已经跃出了三丈之外。
然后,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那种装腔作势的狼狈样子,仿佛是怕黑衣人忽然反悔似的。
望着他如此敏捷的身手,黑衣人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他好像又骗了我。
蓝玉棠笑了笑,抖了抖沾在长衫上的枯叶和草根,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笑道:其实,他一直都在骗你,你别看他这个人虽然长得像头大狗熊,可实际上,却比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还要狡猾呢,想要不被他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那黑衣人仿佛才忽然记起他还在这个地方似的,忽然抬脚,“唰”的一下,将插在地面上的蔷薇剑挑起,凭空挽了个剑花,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一副君临下,锐不可当的架势。
然后,扭过头来,将蓝玉棠的浑身上下扫了一下,沉声道:你用不着感激我,我并不是真的想阻止别人杀你。
蓝玉棠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侧着脑袋看了看黑衣人,然后,用玉箫的一端戳了戳头顶,仿佛是在搔痒似的。
他眯起一只眼睛,看着透过林梢的照样,懒洋洋地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感激你,我甚至连一点儿要感激你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阻止火龙燮杀我,更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否则,我就不叫不死凤凰了。
猫有九条命,可是,我不死凤凰却有十八条命,所以,根本就用不着你出手相救,我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听到这话,黑衣人仿佛笑了,而那双一直隐藏在宽大的黑袍子下面的眸子好像也跟着笑了起来,犹如开始融化的冰山折射出的光,柔和而宁静,一点儿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然后,她朝着蓝玉棠走了几步,淡淡地道:可是,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你还是以为我是想救你的。
蓝玉棠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带着让人回味无穷的口气,淡淡地道:我知道。
黑衣人看了看他,仿佛觉得有点儿奇怪,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犹如一把出鞘的刀,冷冷地道:哦,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蓝玉棠不停地把玩着那支玉箫,从一个手指间转移到另外一个手指间,然后,又从最后一个手指间转移到原先的那个手指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然后,他才停止,用箫的一端顶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之所以救我,并不是不想我死,而是想亲手杀了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