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脑袋则昏昏沉沉的,就像是灌满了铅,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坠呀,坠呀,眼看就要将他坠到水里。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大概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整个甬道里就会被这些汹涌的水势所充满,将所有的空间淹没。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纵然有大的本事,恐怕也只有窒息而死,变成水中的一具浮尸。
他使劲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揉了揉两腮,甚至用脑袋不停地朝石壁上撞,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那面挖开但是已经坍塌的洞穴,暗道:既然这些水是从那个地方涌出来的,那么,按照那两位前辈所言,那里应该是地下河。
而地下河通常都是与地上的河流相通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的话,那么,在那面石壁的后面的不远处应该就有河流或者溪,或者瀑布之类的水流相连吧。
如果顺着这条地下河使劲游走,如果幸运的话,不定真的可以从这里走出这个见鬼的地方呢。
唉,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不管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我都要大胆地博一下,这样起码还有一成逃生的机会。
如果我只是在这里呆着,妄想等着这些汹涌的水势退下去的话,那么,简直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他将玉箫插在腰间,卷起长衫的下摆,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朝着那块已经坍塌下来的通道游了过去。
蓝玉棠虽然算不上是精通水性,但也不是旱鸭子。
他在水里逆流而行,慢慢地靠近那条刚刚被挖开又坍塌的通道,然后,惊喜的发现,通道并没有完全坍塌。
只不过有一大块石头横在中间,暂时阻挡着强烈水势的轰击,而夹杂在其中的泥沙已经被冲走了,留下一条窄窄的但勉强可以过人的通道。
而正是由于这条洞穴坍塌了,他才可以摸着那些坍塌下来的石头逆流慢慢的靠近那面爆裂的石壁的。
水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由于甬道里的空间已经被水充满,所以,水势也开始渐渐的慢了下来,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震撼了。
蓝玉棠屏住呼吸,用力地抠住石头突然的棱角,一点一点地靠近那面石壁,最后,终于从地藏里爬到了石壁的后面。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一放松,就像是从一个较的容器里塞到了一个较大的容器里一般。
虽然还是那么地闷,可是,已经舒服多了,加在身上的那种几乎将骨头都要给压碎的感觉突然得到了释放。
可是,他的脑袋里却立刻闪现出一个念头,这里确实是条河,我现在已经到了与外界相通的这条河里了。
此刻,蓝玉棠憋闷的心情忽然一放松,在水里的那种经过长时间挣扎的疲倦感便铺盖地而来。
然后,周围的水流像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似的,卷着他的身体飞快地奔走,也不知道将他卷到哪里。
蓝玉棠又是一惊,双手不停地抓呀,抓呀,可是,水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可以用来救命的浮木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脑袋突然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大概是岩石吧。
然后,一阵钻心的疼痛蜂拥而来,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蓝玉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
草很柔,散发着沁人的清香,河水潺潺,正从他的身边轻轻地流过,犹如不死玉箫吹奏出的夜想曲。
景色怡人,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散了架发出阵阵钻心的刺痛,而且没有一点儿力气,脑袋也晕晕的。
这是不是因为刚刚撞到了石头上,撞得太厉害的缘故?
蓝玉棠来不及躲想,就被那些铺盖地的温暖将弥漫着全身的钻心的疼痛慢慢地淹没了,柔和,宁静的感觉开始占据整个神经系统,舒服得仿佛此刻就躺在卧室里那张铺着鹅毛绒的大床上。
他的脑袋虽然已经清醒,可是,他却不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熟悉而又在心里不知道呼唤了多少次的世界。
现在,他只是很想躺在这里好好的睡一觉,最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因为他怕,他简直怕得要命,他真的很怕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他真的害怕自己此刻仍然还在那个见鬼的甬道里,而眼前的这个让他重生的世界只不过是他所做的一场梦而已。
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真的很想歇一歇。
然后,他又疑心自己已经死了。
此刻,躺在这里的只不过是已经脱离了**的灵魂。
这个灵魂马上就要被牛头马面用鞭子驱使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幽冥殿走去,马上就要踏上那永远的死亡之国的黄泉之路上。
可是……
可是,这种重生之后的真实感觉又不像是在梦里,也不像是在阴暗的死亡之国挣扎着的不朽的亡灵。
因为,他忽然听到了来自大自然的风微微吹动着草木发出的沙啦啦的声音。
他更加清晰地闻到了,那些铺盖地而来,让他觉得柔软和惬意的暖洋洋的感觉分明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他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当他抬头仰望苍穹的一刹那间,头顶的那些那些原本柔和而宁静的阳光却显得有些微微的刺眼。
他用袖子遮住眼睛,以不死玉箫作为支撑点,慢慢地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趔趄,摇摇晃晃的。
而他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他用散发着沉闷发馊的袖子遮住空中那些强烈而来的阳光的冲击,四周看了一下,可是不行,眼前仍然有些模糊,看得不甚清楚。
等他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此刻赫然就躺在掷金山庄后山里的一条溪旁。
看到自己被水从地藏里终于冲出了地面,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庆幸自己的重生,还是为刚才所发生的那些变故而后怕。
他捂着沉甸甸的脑袋,沿着崎岖不平的河岸趔趔趄趄地走着,刚想走出这个给他制造了无限噩梦的地方,突然发现,一条长长的影子正顺着阳光射来的方向从头顶上飘下来,不停地晃动着,犹如幽灵。
难道真是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