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看着红柳,然后,冲着她诡秘地笑了一下,缓缓地道:有时候,我也会把那些即将被杀的人当人看的。
红柳看着她,却没有出手阻止她这近乎疯狂的行动。
她甚至还微微地笑了起来,仿佛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会把绳子烧断似的,沉声道:所以,我才要跟你谈谈。
梧桐手里的油灯还在烧着绳子,裂口越来越大,笑道: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把“浮生三日”乖乖地交给我,然后,我就把它放到快刀向方的鱼香茄子里面,等他吃了之后,你就要他的命,而我也得到了他的手,这不就行了?
红柳冷笑了一下,根本就不在看她,只是把手背负在身后,冷冷地道:如果事情真的像你的这么简单的话,那我又何必找你谈呢,更何况,我们还要找一个死了之后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随着那裂口的扩大,那绳梯已经开始在晃动了,犹如发怒的巨龙在翻滚着身体,铺盖地的咆哮着。
可是,梧桐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要把油灯拿开的意思。
此刻,那根绳子已经被烧了大半,那原本拧在一起的桑麻现在已经完全散开了,瞬息之间就有断掉的可能。
梧桐仿佛是怕油灯的火焰不够猛烈似的,她甚至还用拇指挑了挑灯芯儿,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无限的杀机,道:
既然这个洞穴那么隐秘,人即使死了都不会被外人发现的,那么,人在活着的时候当然也就不会被发现了,你呢?
你比我可聪明多了,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的,可是,在很多时候,往往是那些聪明的女人先死的,越聪明的女人死得越快,特别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女人。
红柳看了看她,仍然没有出手要阻止她的意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头顶那无尽蜿蜒的油灯巨龙,淡淡地道:
哦,是吗?如果有人假冒别人的身份去骗快刀向方,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呢?
哈,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梧桐,应该也是荻镜宫的人吧,你之所以关掉你的梧桐酒店,并不仅仅是因为等向方而荒废了,而是因为梧桐已经被你杀了,你怕酒味儿不对让向方产生怀疑。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你和那个青烟老妖精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可是,我实在不大明白,像你这么狠毒的女人,为什么会活这么久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生硬冷酷得有如撕裂了地缝从里面慢慢磨出来的,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的,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非要跟她这么一个狠毒的女人谈条件呢?
这个时候,梧桐手里的油灯已经将绳子烧断了,然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绳梯突然失去了控制跌落下来。
如此深的洞穴摔下来,一定会粉身碎骨的,可是,红柳和梧桐两人却丝毫无损,因为这个时候,她们早就一定到了洞底。
烧断的部分离洞底也只不过五尺多高而已,就在绳子烧断的瞬间,梧桐已经牵着红柳的手纵身跳了下来。
虽然没有从上面摔下来,可是,在听到刚刚那个冷冷的声音之后,红柳仍然还是给狠狠地吓了一跳,甚至连梧桐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颤巍巍地差点儿将手里的油灯摔下来。
此刻,她们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洞底,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在这暗无日的洞底居然真的有人在等着她们。
而这个人好像是早就料到她们会来,而在等着她们一样。
那个声音漠然中带着些冷淡,犹如隐藏在鞘中的宝剑,虽然锋刃无比,却感觉不出阴森和恐怖的气息。
仔细听来,其中甚至还带着些温柔,就像是在突然跟两个老朋友异地重逢,在相互寒暄着一般,道:两位既然来到这里,那就请坐下来吧。
梧桐定了定神,将手中的油灯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凑了凑,赫然发现,一个人犹如雕塑似的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
桌子上还放着一只酒坛,一个酒杯,一盏套着暗黄色灯罩的油灯就摆在他面前的这张桌子上。
大概是由于周围光线太过于暗淡的缘故吧,其它的东西她就看得不是很清楚了,甚至连这个人的容貌都没有看清楚。
只能从声音中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个男人。
洞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狭窄,虽然的只能勉强容下一张桌子,和围在桌子旁边的这三五个人而已,但在无边的黑暗中却感觉又是那么的宽敞。
梧桐看了看话的那人,又看了看红柳,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着这人,在桌子旁边多余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起看着那人。
可是,那人却没有看她们,只是懒懒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只酒坛子,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儿酒,然后,轻轻地放到红柳的面前,道:刚才,你爬了那么久的绳梯,一定很累了,还是先喝杯酒解解渴吧。
红柳并不推辞,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忍不住“咿”了一下,惊叫道:怎么,这不是酒?
那人却淡淡地道:你错了,这是酒。
红柳仿佛以为是自己的舌头出了问题似的,不待那人有所反应,又径自走过去从那只坛子里倒了一杯,尝了尝,点头道:不错,这确实不是酒,里面简直连一点儿酒味儿也没有,我敢保证这就是水。
那人好像是笑了一下,道:这确实是酒,只是你喝酒的方法不对而已,因为真正喝酒的人并不是用嘴巴喝的,而是用心。
红柳好像不懂,看看了他,道:心?用心怎么喝?
那人又像是笑了笑。
而在笑意还未尽的时候,就见他忽然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只酒坛,脸上显现出一种完全陶醉其中的神情。
仿佛此刻他拿着的不是一坛清水,而是一坛真正上好的陈年女儿红似的,然后,只手一挥将泥封拍开。
虽然红柳仍然没有从酒坛中闻到什么酒味儿,可是,那人的表情却完全变了,就像是已经闻到醉人的酒香。
那人将酒坛慢慢地举过头顶,手腕稍微用力,里面的清水便化作一道长虹,朝着嘴巴慢慢地倾泻下来。
然后,他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已经喝得烂醉了。
他的身体虽然摇摇晃晃的,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可是,脚步却并不凌乱,不仅不乱,甚至还很有章法。
脚踩两仪八卦,横跨昆仑,在不大的地下室里颠颠倒倒却又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显得优雅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