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洒在徐州黄楼之上的时候,不知是谁发出的雄浑的叫喊声,将梦中的武好古惊行了。
他这几日梦见在泡水岸边刀光剑影的场面,一听见这喊声,还以为梁山好汉又打来了,忙从床铺上爬起来,跑去推开窗户望院中一看,才长出了口气。
庭院当中,林万成、林冲、陆谦还有郭京四人正在练功。
郭京在摆弄他那柄“吓人剑”,舞得徐徐生风,煞是好看,不过在战阵上的用处却不大。
林万成在举一把石锁,老头子年纪不了,可是一身的力气还在,一把石锁在他手中仿佛没有几两重似的。
而林万成和陆谦则在开硬弓。今他们使用的硬弓,其实是一件弓状的健身器材,用来锻炼臂力的(除了臂力之外,腰力、腿力也得练,而且练臂力的工具也不仅是硬弓),并不是真正用于作战的弓。
按照林万成在途中告诉武好古的军事知识,射箭可是门真功夫!须得打苦练臂力,臂力练得越大,在战场上开弓的次数就越多。
开弓次数多了,射出的箭才多。在真正的战场上,开弓的次数往往比射箭的精度更重要。因为在战场上,弓箭手都是集中运用的,打得是密度。万箭齐发,想要命中目标(通常也是结阵的敌军)并不困难。难得是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因为无甲或轻甲的兵将是不能在战阵上充当主力的。
战场上真正危险的敌人,都是披甲的!而要打击这种对手,那就少不得要多射些箭了。
除了射箭之外,使用长枪和砍刀也是门力气活。力气足够大,才能举得动足够长的枪,无论是拍打还是刺杀,力气大总是占优的。
另外,步兵在战场上都是结阵作战,花里胡哨的武功没啥用。所以力气大,耐力强才是取胜的关键。
而力气和耐力,都是没有办法速成的!
必须得下功夫苦练,最好从开始打熬,循序渐进的锻炼。同时再加上合理的饮食,才能练出一身的力气,而且还是能耐久的力气。
除了力气和耐力之外,装备也是非常要紧的。盔甲、弓弩、刀枪、马匹、盾牌等等,都必须精心打造,同时还要精心维护,不得有半点马虎。
总之,要练出精兵,也没甚底捷径可走。唯有扎扎实实地做事情,而且还要十几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去做……
只要能在二十多年后的大难来临前,培养出一万个林冲、陆谦,再用最好的装备把他们武装起来。大宋便可以得救了!
可这事儿起来简单——林万成为了培养林冲花多少钱?撑死就是一千缗,多了他也没有啊!
按照这个标准培养一万个林冲、陆谦不过是一千万缗,潘家园那样的大宅子拆迁了以后多建些十万缗的宅子就能捞到了。
至于装备他们,武好古不知道该花多少,不过有一二千缗也该够了。只要把开封府城再扩建则个,圈进一些土地搞房地产开发,几千万还不是毛毛雨的事情?
可是大宋朝廷有了钱就能练出精兵吗?有了精兵,朝廷能用好吗?
想想都叫人绝望啊!
武好古也没心情继续看林万成、林冲和陆谦他们练武了,叹了口气,就换了身干净的儒服,出了房间去寻潘巧莲了。
西门青的这个宅子有那么一点古怪,便是没有年轻的女眷长住,后宅里面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使在操持家务。这不仅大大有损了“西门庆”在《水浒传》和《金瓶梅》中的光辉形象,而且也同他的富商身份不大相符。
在开封府外,男子晚婚的原因通常是科举——宋朝男子并不都是早婚,许多对自己的学问特有信心的士子,都会先求个金榜题名,再来了榜下被捉婿,这边是官、色、财三全其美了。
可西门青又不走科举的路子,他本人是亦商亦医,他家里面是个“半义门”(就是拥有大量族产,同时各房也有自己的产业),再看看他的那些能打能杀的手下,俨然就是一方土豪。这样的人照理应该是老婆孩子一大堆,怎么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莫非这西门青是不喜欢女人的?
“大武哥哥,是来寻我的吗?”
武好古刚走出自己居住的西跨院,就看见潘巧莲带着瓶儿立在一个月亮门下,向他欢快地招手。
“十八郎,”武好古快步上前,关切地问,“昨晚歇息得怎么样?”
潘巧莲嫣然笑道:“我睡得可踏实了,今日精神百倍,便和大武哥哥同游徐州城如何?”
武好古点头道:“好啊,徐州一代名城,遍地都是名胜古迹,是得好好游览一番。
不如叫上郭三哥和刘乙同去如何?”
潘巧莲嗔道:“三哥和乙哥有他们的去处,你可不能到哪儿都带着他们俩,多不方便啊?”
武好古寻思了则个,觉得潘巧莲得有理。本来是才子佳人,同游古城的戏码,让郭京和刘无忌跟着多煞风景?
而且这里是彭城是大城,城内也随处可见军巡铺,根本不必担心安全。
“也是,”武好古一笑,“先去用些早点,然后再和西门乙招呼一声。”
“好好,”潘巧莲摸了摸肚皮,笑道,“我早就饿了,先去吃个早点吧。”
两人一起到了西门青家用餐的厅堂,看见西门青和刘无忌已经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边上,正一边话,一边在用早饭。
两人谈论的事情似乎和武好古有关,武好古和潘巧莲进门的时候,刘无忌正摇头晃脑地着武好古怎么生造了《醉罗汉图》,坑了刘有方刘大貂珰五万缗的故事。
刘无忌得来劲儿,西门青也听得有味儿,没发现武好古和潘巧莲到了,还抬起手来拍了几下巴掌,大笑道:“不想武大郎竟如此好胆,连刘副都知这等人物也敢蒙骗,我西门青可是自愧不如了。”
武好古却是微微皱眉,这刘无忌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西门大哥,你怎这样编排我啊?”武好古苦笑着开口,“我若是有法子,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西门青回头一看,见武好古和潘巧莲来了,便起身向迎,“大郎,潘郎,在寒舍歇息得可好?”
潘巧莲笑道:“可多谢西门大哥了,奴昨晚可安稳了,一觉到了大亮。”
原来潘巧莲从虞城一路过来就没睡安稳过,到了彭城才算真正放心了。
武好古却笑着打趣道:“西门乙这里可不是寒舍,若是在开封府,这等院子便是十万缗也买不来。”
西门青笑道:“可我这宅院却在彭城,不过两三千缗便可拿下了,大郎若是想搬了徐州居住,我便给你寻一处鼎好的宅子。”
武好古和潘巧莲话的时候,已经在方桌两侧面对面坐下来了。一个西门家的老女使给他们端上了香喷喷的米粥和包子。武好古拿起个包子吃了一口,刚想打听一下徐州、海州这边的房价和地价,便看见个掌柜打扮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大红的拜帖递给了西门青。
“郎君,郓州晁员外、宋员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