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符三年的夏秋两季当中,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武好古,意气风发的开始处理经营商市的具体事宜了。
他的一亩三分地其实是很小的,就是界河南北的各几万亩土地。在辽宋两国各自的特殊需要之下,或者在赵佶这顶巨大的保护伞的遮蔽之下,一时已经成了他的天地。码头、市集、学校、马场、堤坝,各种大工在金钱和官府命令的双重作用下,以极快的速度在进行建设。
至于某人的小报告和各方势力的觊觎,暂时还没有办法撼动武好古在界河商市的统治。毕竟他的后台是大宋官家本人!
而且,所谓的“商市自治”,在目前也仅仅是让商市脱离了大宋的文官体系,并没有离开宫廷的掌控。
武好古是官家心腹,界河商市的大部分元老都有开封将门的背景,而直接代表官家的奉应局现在也开到了清州城,只等界河商市规模初具就会搬过来。
而张叔夜这些日子也在安排禁军伪装的各行各业的人物也许他们的禁军才是装的)入驻商市。
总之,一切沮掌握!
在各方面的共同努力下,界河商市也渐渐开始繁荣了。在阿拉丁商会第一个入驻之后不久,海州吴家,平江纪家,开封府苏家苏家老醋),阳谷西门家的生药铺和金拱楼,阎婆儿的,潘家的金银绢帛交引铺,共和行和马植合资的望北楼地产行,还有许多贩卖牛羊马匹皮毛生药的商家陆续也都入驻了。
暂时没有房子也无妨,学阿拉丁商会先搞些个帐篷在平整好的空地上支起来就是了!
大家这么因陋就简的来做买卖也不完全是因为看好界河商市的未来,而是因为新鲜开业的界河商市真是有点儿优惠政策。
首先就是界河市舶司还没有正常运作——界河市舶司虽然早就成立了,不过因为界河商市一直处在建设之中,所以市舶司的官员吏人一时没有到齐。现在武好古只是在界河商市的码头设了一个关卡,对进出的船只收刃税和船税,税率比别处低一些,而且也没有实行“和买”实际上是低价强买)。这让走界河出入的商人可以比走别的关口可以多赚不少。
其次是马植也在界河对岸放水,辽宋间的贸易从来就不是完全自由的,各自都有禁止输出的货物。
宋朝这边对铜铁书籍等物品进行管制——没错,就是书籍!大宋朝廷似乎很担心周边的国家学习了儒家真理后强大起来,所以一直对文字类的书籍进行管制。甚至连佛经都不许出口也许是担心外国人也不知道包不包括天竺人)念经念多了可以得到佛祖的庇佑,从而国量盛吧?
而辽国那边则对马匹出口进行管制,不许肩高达到一定标准的战马输出。对走马和驮马同样进行比较严格的管制。
但是现在,在马植的放水之下,辽国这边暂时放开了走马、驮马的出口,就是战马有时候也会出现在界河商市——其实也不是马植存心要放水,而是辽国那边有许多草原上的贵人要把资本注入界河商市,又不大可能从辽国往大宋这边运绢帛辽国的绢帛比宋国贵多了),而且他们也没多少金银,所以就只能适当放宽马匹出口了。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不少贩卖牛羊马匹的商人到新开张的界河商市来寻找商机了。
除了操办界河商市的各种事务之外,出乎武好古的预料,他在界河商市这边还交上了一个新朋友——就是阿拉丁商会的白思文。
一个天方教徒!
而且,武好古还从白思文那里了解到了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天方教!
这个天方教和武好古在后世21世纪所认知的那个天方教,是很不一样的
“大官人您可真是博学啊,居然知道习、罗马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V在世界文明的中心就在大宋和大食了。大食的巴格达学派在天方历140年,呃,奥丽加,是天方历140年吗?”
正在界河岸边一个临时修建的观景亭是望北楼地产行的产业)里面,一边嚼着切糕,一边说着西方典故的正是白思文。
不过知道的仿佛也不是很多,时不时的还要问一个名叫奥丽加的“罗刹猫”。
“是耶稣诞生后850年左右。”奥丽加用带着泉州口音的汉语回答。
武好古则笑吟吟地看着这个“罗刹美女”,她眼拘着如同蓝宝石一样的颜色,金黄的头发犹如丝绸般闪亮,眼窝深陷,五官精致而艳丽,仿佛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按照白思文的说法,这个奥丽加和另外一个名叫玛丽亚的女人,都是跟随邪恶的十字教强盗来到大食的侍女,在一次作战行动中被俘,结果被卖做了奴隶。阿拉丁商会是在巴格达把她们买下的,万里迢迢运来大宋,送给武好古和马植暖床
真是命运悲惨啊!
但是武好古现在真迷恋白飞飞,暂时对和奥丽加牵手没有兴趣,不过他在向白思文打听西方世界情况的时候,却发现白思文经常会向她询问。
而奥丽加的回答,则显示出她是个有点知识的女人,而且她还是个挺顽固的基督教徒。
不过即便是这个基督教徒,也没有否认现在西方的学术中心已经转移到了巴格达。
奥丽加说:“奴所知,从耶稣诞生后850年左右直到二三十年前,巴格达的历代哈里发就一直在资助学术研究,搜集了大量罗马、习、波斯、巴比伦、埃及流传下来的书籍文献,并且将它们翻译成了大食语言。在哈里发的资助下,天方教理学派还在巴格达建立了专门研究这些文献书籍的学术机构智慧馆和尼采米亚大书院”
哦,这用就是所谓的“百年翻译运动”了!
在武好古前世的记忆中,的确有一些这方面的内容⊥是阿拉伯人的百年翻译运动,据说这乘动的成果后来被欧洲人吸纳,成为了文艺复兴的重要推力。
而奥丽加提到的天方教理学,则是在“蒙古少数民族”南下巴格达并且进行“大融合”前,在天方教世界中具有巨大影响力学派,又被称为理性主义,曾经苏菲主义并驾齐驱。只是由于理性主义的门槛较高,精华又过度集中于巴格达,因此没有能逃过“蒙古少数民族”的摧残。
从某种意义上说,天方教文明和华夏文明,都没有逃过蒙古少数民族的弯刀融合,只有本来远远不如天方教文明和华夏文明的基督教文明躲过了一劫,并且迎来了文艺复兴的时代!
“天方教理学”
武好古不由想到了“程朱理学”。虽然后世对“程朱理学”普遍持有否定的意见,但是真正系统学习过儒学武好古的今生也是个儒生)的武好古却知道,儒家的理论体系并不完整,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是存在缺陷的。而程朱理学在吸收了佛、道两家的一些观点之后,加以整理,构筑出了一个比较完善的儒学体系。
当然了,这个儒学体系也称不上完美。毕竟宋朝的理学家们只能从佛道理论中汲萨料。而佛道两家能够提供的东西,也是极为有限,而且也存在颇多谬误。
如果想要让儒学在宋朝真正完善起来,就必须要开阔儒家学者们的视野,让他们从西方的学术思想中吸萨料武好古本人在前世只是个“艺术生”,能够提供的思想养料是有些的。而他现在所推崇的“六艺教育”能够培养的,也仅仅是“武士”而不是思想家、哲学家和科学家。
至于沈括的梦溪笔谈之中,虽然也有许多科学技术方面的东西。不过谬误颇多,而且杂而不精,更像是一部“技工手册”合集——价值当然是很高的,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放弃吸收“百年翻译运动”精华的机会。
可是要怎么才能把“智慧馆”中收藏的书籍抄一遍后带来中国呢?武好古心想,光是花钱恐怕也不一定能搞定吧?
“白员外,”武好古忽然问,“你去过尼采米亚大书院和智慧馆吗?”
“没,没有”白思文摇了曳。
实际上他根本没出过国,而且也不懂多少大食语言。
“如果你去了,”武好古又问,“能够得到尼采米亚大书院和智慧馆内的书籍吗?”
“这个”白思文根本回答不了,只能看向奥丽加。
奥丽加说:“尼采米亚大书院和智慧馆是开放的,接受外国的留学生和学者不过白员外恐怕没有资格去那里学习。”
“如果,”武好古想了想,“如果白员外做了大宋的使臣,带上礼物和儒家的经典,能够取得智慧馆内的理学书籍吗?”
“甚底?”白思文被武好古的提议吓了一跳,“大,大官人,您不是说真的吧?”
“不想去?”武好古看着白思文,笑着问,“大宋的使臣可是官身啊且还能见到哈里发说不定还能去耶路撒冷,去罗马,去君士坦丁堡,去周游世界,难道不好吗?”
听上去好像托前途的!白思文心想:不过这位武大官人真的能促成一次对西方的使团派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