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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丛林秘境

作品:蝶冢 作者:兰樾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当方健极力想听真切的时候,它忽然消失住了。

    四周一片寂静,连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那些虫鸣声,也都在这一刹那停止。

    方健浑身一阵寒冷,那不是气温带来的寒意,而是发自于内心深处的一种恐惧。

    手电筒的光线忽然闪烁了两下,便骤然熄灭。

    这该死的劣质电筒。方健差点失声尖叫,此刻他是真正地陷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之中,看不见任何光芒。

    女人的哭泣声忽然又若有若无地飘进了他的耳朵,这让他几乎要疯狂大叫。他不得不依照来时的记忆,摸索着朝宿舍区走去。

    周围的景象模模糊糊,像是在摇晃,方健几次被地上的瓦砾绊倒,他不得不像一个茫然无措的盲人在地上移动着。

    忽然,那个时隐时现的哭泣声变成了几声叹息,接着便停止了。

    方健在地上摸索前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额头上全是冷汗,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猛然间,一道刺眼的亮光射入他的眼帘,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惊叫:

    “方健,大半夜的,你在地上干什么?”

    被沙若欣从废墟上找回之后,方健像是虚脱了一样,浑身是汗,疲惫不堪。

    “你说去散步,怎么会跑到后面那个鬼地方去了?”沙若欣奇怪地看着他,“就算手电筒没电,也不至于吓得在地上爬吧?”

    方健看着她,轻声道:“这里……真的有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什么!”沙若欣叫了起来,“不会吧,你说你看到了‘那个’?”

    “我没看到,但是听到了,”方健眉头深皱,“一个女人在哭。”

    沙若欣满脸讶异:“女人的哭声?就在刚才那片黑漆漆的废墟里?”

    “嗯。”方健点点头,若有所思,“我刚才遇见老榔头了,他有点奇怪。”接着他便将刚才老榔头那番古怪的反应描述了出来。

    沙若欣眉头深蹙:“难道,这老榔头有问题?”

    方健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当胖丫被老榔头训斥着来找方健和沙若欣的时候,才发觉两人已经悄然离开了,每张床铺上都留下了50元钱。

    “他们走了?”老榔头头也不抬地喝着碗里的稀粥。

    “嗯,留下了这个。”胖丫脸色十分难看,“啪”地一声重重地将那100元钱拍在老榔头面前的桌上,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老榔头抬起头来,望着桌上的两张纸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天色暗淡,乌云密布,夏季的阴天闷热潮湿,浑身就像是浸泡在黏液中,动一动便是黏糊糊的汗渍。

    方健和沙若欣避开了农场的主要道路,不到5点钟两人就悄悄地沿着后山进入了农场后面的那片原始密林。如果方健昨晚的记忆没错的话,老榔头应该是从这片林子回到农场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仓库附近。

    他记得上一次白天去仓库的时候,也是见到他从这片原始丛林中出来的,当时同样被他训斥了一顿。

    两人在闷热的丛林中窜来窜去,头上是大片大片密密的不知名的植物枝叶,整个天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将他们两人蒸得浑身湿透。

    “我们到底要去找什么啊?”沙若欣忍不住了,脸上被闷热的湿气弄得湿答答地,无袖背心也紧紧地贴在身上,牛仔短裤下露出的双腿,已经被丛林里那些巨大的蚊子叮出了好些红肿的大包。

    “我们得找到老榔头昨晚去的那个地方。”方健头也不回,用捡来的树枝击打着挡在眼前的那些巨大树叶。

    方健的执著让沙若欣不得不咬牙跟着他慢慢朝丛林深处走去。

    忽然,前面的方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沙若欣用手将那些在眼前飞舞的飞虫挥开,走了过去。当她顺着方健的目光望去的时候,猛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层层叠叠的巨大植物背后,赫然耸立着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确切地说,那是一座古代建筑物。

    建筑物的高度大约是现代建筑物的五层楼高,通身由巨大的黑色石块组建而成,在某些地方带有类似于图腾般的雕刻。那些黑色的石块很粗糙,但是每一块接合的地方都很紧密,而在那些黑色的石块上见缝插针似的布满了色泽斑驳的青苔。整座建筑物远远望过去,黑色和暗绿色交替辉映在巨大的植物阴影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建筑物的式样有点像泰国那边的庙宇,也像柬埔寨的吴哥窟的宫殿,只是这座建筑物的体积远比那些泰式庙宇或者柬埔寨式皇宫要高大得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放大了数倍,而外围散落的那些石块也统统是毫无任何连接痕迹的巨石。

    两人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巨大的殿堂,心头不由升起一阵压迫感。两旁巨大的枝叶严严实实地将这座古代庙宇给隐藏在了丛林深处,仅余头顶上方那细细的一股光线,暗淡得犹如傍晚。黑压压的巨大石块上的狰狞猛兽像,露出獠牙朝他们阴森森地笑着,更是增添了这里的怪异气氛。

    方健目瞪口呆,手中的那根树枝不由掉落在了地上。

    “我怎么觉得这里像是地狱?”沙若欣的一句半开玩笑的话,让他心头愈发沉重。老榔头半夜是从这里回到农场的吗?他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回过神来,慢慢朝庙宇走去,转了几个圈之后他们才发现,后面才是庙宇的入口。

    说是庙宇的入口,可看上去更像是这只巨大怪兽的血盆大口,七八米高的殿堂入口没有任何可称之为门之类的物件。外面巨大的树叶将天空笼罩得暗淡无光,而里面的光线更是昏暗得如同黑夜,根本看不清庙里的任何情形。

    “打开你的手电筒。”方健提醒了沙若欣一句。

    一束淡黄色的光线朝殿堂内部照了进去,但是似乎作用不大。在光亮的移动下,他们忽然看到了一颗巨大的头颅。

    “那是什么?”沙若欣低声惊呼,紧紧地揪住了方健的手臂。

    方健的手臂被揪得生疼,一把接过手电筒,朝刚才那个方向照去。

    那颗巨大的头颅再次出现在光线之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一双巨大的眼球和一个血盆大口。

    那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方健朝前跨了一步,跨过巨大的黑石门槛,进入到了殿堂之内。

    头颅的样子很古怪,像人又不是人,造型比较像佛教里的夜叉,秃头上鼓出一个巨大的包块。在那双巨眼的衬托下,那颗头颅面露恶光,恶狠狠地瞪着下方的人类,那副样子让方健想起了西藏那些怒目金刚像。

    与这颗狰狞的头颅比起来,它的身体显得更加怪异——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有着一对饱满的乳房和纤细的四肢,而身后还有一双巨大的翅膀。

    这样的一尊雕像显得怪诞无比,长着一颗巨大而丑陋的头颅,却配上了一副标准的年轻女性的身体和一双天使般的翅膀。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进入到殿堂内部,两人才慢慢地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整座巨大的殿堂,除了正中央的这座古怪而巨大的雕像之外,什么也没有!

    四周的墙壁没有任何透气通风的窗户,墙上雕刻了一些半浮雕像,大多数也是类似于中央的这尊雕像,都是这样一个夜叉头颅女人身的造型。

    “天哪,好神奇。这是什么民族的图腾啊?好像是外星人。”沙若欣却大呼过瘾,跑到其余三面墙旁细细揣摩起来,并且拿出相机不停拍照,闪光灯不断地照亮着黑暗的殿堂。

    方健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尊巨大的雕像,心中诧异万分。老榔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膜拜吗?

    “来看看这个。”沙若欣的声音在殿堂里回荡。

    方健慢慢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看看这些,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啊。”沙若欣满脸惊讶地指着三面墙体上的浮雕像,“从右边开始看。”

    方健走了过去,那是一只圆圆的球;接着圆球慢慢地变得又大又长,成了一只椭圆形的鸡蛋;再接着,椭圆形的鸡蛋似的东西开始迸裂,慢慢地从里面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紧接着,它的身体完全从鸡蛋中出来了,那是一条圆滚滚的长虫;长虫慢慢变大,到了某个阶段又将自己完全包裹了起来;然后长虫从茧里又探出了一颗脑袋;身体也出来了,那是女人的身体,身后有一双巨大的翅膀;最后,殿堂中央的那尊雕像完整地飞立在半空中,双翅徐徐朝上,面部也望向更高的天空。

    最后的那幅浮雕雕刻得很奇特,似乎这尊雕像的主人,真的在看着这殿堂顶端的某个地方。

    两人不由自主地同时朝雕像注视的方向抬起了头,猛然被惊呆了。

    殿堂的顶端就像一幕巨大的苍穹,呈弧形向下延伸,巨大天花板的正中央,是一条喷着火柱的巨龙。

    不知那条巨龙是有色彩的浮雕还是彩绘,巨龙口中的那条血腥巨舌和嘴边喷出的火柱,在暗淡的光线下,仍然显得格外醒目。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飞到那条龙嘴里去?”沙若欣皱眉,“难道是自愿当成祭品?虽然她丑了点,也不至于一出生就把自己送入龙口吧。”

    “不知道,”方健摇摇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总之很奇怪,为什么老榔头要来这里?”

    “不一定吧,他也不一定来这里。”沙若欣看看他,“这里什么也没有,难道他是什么古怪民族的后裔?还是这个外星生物的后代?”

    “我们再找找看。”方健有点不甘心。

    沙若欣点点头,他们此趟不是来探寻神话传说的,而是来找线索的。

    巨大的殿堂,转上一圈都要几分钟时间,方健走到中央雕像的背面时,猛然停住了脚步。

    “沙沙。”他叫了一句。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沙若欣嘀咕着走了过来。

    “天!”当她看到了雕像背后的东西后,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那是一副深黑色的棺木。

    令人发怵的黑色,在幽暗的背景下是那样的突兀,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副棺木的棺盖居然被移动到了一旁,露出黑洞洞的内壁。

    方健迟疑了一会儿,又看看沙若欣,她眼睛虽然瞪得极大,但却慢慢地靠近了过去。

    “小心。”方健叫住了她。

    “去看看,那里面说不准有个长着翅膀的外星人。”沙若欣满脸兴奋地朝棺木走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沙若欣低头看了一下,立刻发出惊叫。

    “怎么了,不会真的有异物吧?”方健急忙跟着过去。

    棺木内很黑,几乎看不清楚里面物体的形状,但是望过去,却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光秃秃的头盖骨。

    “怎么会有两个人?”沙若欣用力推了推斜靠在棺木旁的棺盖,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里面的光线稍稍明亮起来。

    “真的是两个人。”方健打开了手电筒,一束暗淡的光线在棺木中的尸骨上扫来扫去。

    那是两具紧紧挨在一起的骨骸,一大一小,一具比较完整,另一具却严重变形,还缺少了几处部位。两具骨骸的骨骼上都布满了一种奇怪的颜色,整个骨骼都呈现出微微的黑色。

    沙若欣揉揉鼻子,一股奇怪的臭味从棺木中不时钻入她的鼻腔:“这两个人死了好多年了吧?”

    “估计超过20年了。”方健再仔细地看看棺木内的情形,棺木内除了这两具骨骸,其他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他皱眉道。

    “怎么了?”

    “怎么会连衣服都没有?”方健再看看棺木的旮旯,也没能找到寸丝片布。

    “那就真的很古怪了,****着下葬吗?”沙若欣半开玩笑。

    “这也不能算是下葬……”方健仔细看了看棺木的色泽和形状,又用手敲了敲外形,“这个东西的年代也很久了,大概也有几十年了。”

    “什么声音?”沙若欣忽然转身,望向身后那黑黑的一片空旷。

    “什么?”方健站起身,“你怎么了?”

    “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沙若欣搓搓双臂,不知为何,外面那闷热得令人心烦的温度,在这里却变成了一股诡异的凉气。

    方健朝身后望去,空荡的殿堂内光线暗淡无比,从门外透出的光线无法照亮整座殿堂,整个偌大的空间弥漫着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别疑神疑鬼的。”方健拿出相机,对着棺木以及里面的那两具骨骸,不断按下快门,将情形一一拍下。

    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棺木里的骨骸发出诡异的光亮,沙若欣又看看身后的空旷,心头不安起来。

    忽然,她似乎看到了西面墙壁旁有一团黑乎乎的物体。

    “方健。”她叫唤了一句,但是他没有反应,心思全部放在了棺木之中。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沙若欣差点失声尖叫,但再仔细望过去,墙角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她看看专心拍照的方健,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

    方健随口答了一句,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又动了一下,沙若欣将手中的手电筒打开,直直地照射了过去,当她看到那团正在移动着的物体时,不由张大了嘴巴,低呼一声。

    大概拍了几十张照片之后,方健才将数码相机收回包里,回头道:“走吧,我们回去找老榔头问个清楚……沙沙。”

    身后空无一人,放眼望去,他也没有见到沙若欣那身白色的t恤。

    “沙沙!”方健傻眼了,在整座殿堂转下来,仍是看不到沙若欣那白色的身影。

    他有些急了,大叫起来:“沙沙!”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放下心来,回过头道:“你躲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被重重一击,倒在了地上……

    安和县分局。

    王霞忐忑不安地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眉头深皱。她已经拨打过沙若欣的电话不下10次,但每一次都是“您拨的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她越来越不安。

    方健似乎飘浮在云层上,晕晕乎乎的,眼前看不真切,朦朦胧胧,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油纸。

    “方健!方健!”身旁传来一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身体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方健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团古怪的花纹。

    花纹近在咫尺,是用中国古代常用的流云纹组合而成的一条巨大的龙身。

    “方健,你醒了?”身边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他想起来了,这是沙若欣的声音。

    头脑恢复清醒之后,方健才发现,自己看到的那条流云龙,不过是头顶上的天花板。

    身体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丝毫不能动弹,就像上一次被人困在纳兰宇的储物间一样,这一次似乎捆得更紧了。

    唯一能够活动的,只有他那多次受伤的头,这次也一样,伤口似乎又裂开了,阵阵抽搐般的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我在这边,你把头转过来。”沙若欣的声音在右边响起。

    方健将头转了过去,看到了捆成粽子般的沙若欣。

    “刚才你踢我?”他看到了沙若欣放在自己腿旁的脚。

    “不这样你怎么醒得过来?你别这样瞪我。”沙若欣像是被捆在了身后的一根柱子上,脚也只能伸出一段距离。

    “这是哪里?”方健忍住头部传来的痛楚,看了看身处的环境。

    与刚才的那座巨大殿堂相比,这里是一个狭小的空间,房间内有四根柱子,柱子的外围,是几层台阶。整个房间是圆形的,没有窗户,也看不见任何出入的门道,在房间的正中央,亮着一盏旧时的古董油灯,油灯的火光在模糊不清的玻璃罩里微弱地闪烁。

    “不知道,我刚刚发现这里有一个地道,便被人弄晕了,和你一样。”沙若欣皱皱眉头,她的双手被反绑在后面,神情痛苦,“我的手都被弄脱臼了,该死的混蛋。”

    方健躺在另外一根柱子旁,与沙若欣不同的是,他是脚被捆在了柱子上,身体直接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看到那个袭击我们的人了吗?”

    沙若欣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你就被捆在那里了。”

    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房间的某处传来。

    “什么声音?”方健怔住了。

    “好像……好像是水声?”沙若欣颇为奇怪地看看四周,“这哪里来的水声啊?”

    方健眉头一皱,忽然扭过头来:“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沙若欣很快便明白方健所说的不对劲了,她发现几股细细的水流从高处的台阶上流了下来,那些水流在两人所在的那块凹下去的地方,慢慢地汇聚了起来。

    “有人想淹死我们。”方健大叫道。

    “天哪,不要,救命啊!”沙若欣放声大叫起来,然后奋力用手在地上磨起来。

    在小说或电影里的情节中,似乎男女主角在遭遇危险之际,很容易便会将捆绑自己的绳索磨断,但是现实中这个办法根本不起作用,弄了半天沙若欣都没能弄断其中一根纱线。

    方健则更糟了,他被人将脚部牢牢地捆在柱子上,双手反背着,随便动一下都艰难无比。

    “怎么办?怎么办?”沙若欣大叫,虽然她当警察好些年了,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她惊慌失措地哭叫起来。

    尽管水流不大,但是流到低处的水已经慢慢存积,渐渐没过了沙若欣的脚背。

    方健的情况更糟,他的身体无法直立,水已将他挨着地面的部位浸湿了。

    身体上的绳索非常结实,在两人的奋力挣扎下,除了将自己弄得更痛以外,毫无作用。

    沙若欣停止了大声哭泣,只默默地流着眼泪,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不再吭声了。

    “沙沙,你别难过,这水不一定能淹没我们的……说不定等一会儿就会停止了,有人故意吓唬吓唬我们的。”方健看她的情形,急忙安慰道,虽然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沙若欣缓缓地转过头来:“我想我们这一次真的出不去了。”

    她的口气哀怨无比,似是没有了求生的渴望。

    “胡说八道!”方健怒喝一声,“你怎么这么没有信心,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可能出得去。你在的位置比我好,你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方健奋力扭着头,他极力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浑身的力气根本无法施展。

    沙若欣哽咽着四处看看:“我也看不到更高的地方,我甚至看不到水流的入口。”

    忽然,放置在凹地中央的那座油灯被水流弄翻了,唯一的火光也随之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方健心中的那一丝希望也随着熄灭,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是不是真的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

    水仍在潺潺地流动着,在他身下不断汇集,因为无法起身,水已经漫延到他的脊背。

    他忽然想起了宁夏,她知道自己的遭遇吗?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地坚持,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眼前是浓浓的黑暗,仿若地狱,这一回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那种无助地看着自己即将没入水中,失去生命的恐惧布满了全身。

    沙若欣也停止了哭泣,但是他感觉得到,她在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静静地,两个绝望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在水流的聚集下慢慢步入死亡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10分钟,也许一个小时,亦或是四五个小时。方健感到身下冰冷的水位已经漫过他的耳朵,再过几分钟,他整个面部即将没入水中。

    “沙沙。”他忽然开口。

    “嗯?”黑暗中传来沙若欣毫无生气的声音。

    “你会想念我吗?”方健的声音沙哑,听上去比她好不了多少。

    沙若欣没有回答,只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方健叹了一口气:“别哭了,你应该比我会多活几个小时……留住力气,说不定有人会来救你。”

    沙若欣哭得更厉害了。

    方健还想说什么,忽然口里猛地灌进一口水,接着冰冷的水流便没过了他的口鼻。

    他奋力挣扎着,但是没有用,水流已经慢慢升高,似乎回天无力了。

    猛地他睁开了眼睛,尽管是在黑暗的水底,但是他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

    它依然在跳着优美的舞姿,犹如一条自在的小鱼,在黑暗的水底窜来窜去,调皮地在他眼前回绕。

    “赶快逃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方健望着眼前出现的蝴蝶,在心里默默道。

    蝴蝶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盘旋了片刻之后,慢慢地朝水面上方升去,渐渐地,那丝唯一的亮光也被黑暗吞噬了。

    方健微微一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听到了沙若欣从水面上方传来的惊叫声,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他进入了一个空寂的世界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亮,而熟悉的感觉也由此而生,就像是最初从母胎来到这个世界的感觉,一种紧紧的挤压感铺天盖地地将他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