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夜里在论坛上等候凶手的动静,比尔MSN的头像亮着“有空”的绿灯,孤零零地悬在名单上,彻夜不息,等着我随时跟他说话。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你监视凶手,我监视你。”
现在想来,当时的场面多么可笑,我在论坛上找寻他的踪迹,他则在MSN上等候着我告诉他最新发现。我和凶手相互监视,通过电脑屏幕面面相觑,没有第三个人。
比尔监视了帕罗药业整整五年,悄然进出各层办公室,弄到一份实验名单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他打算选择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受害者呢?谁知道,对于这样胸怀大志的恐怖分子而言,为了指出时代进程的错误,几条人命实在算不了什么。
“鸵鸟哥”是论坛有名的热心先生,他有可能早就认识了论坛的一大批人。他上这个论坛,根本不是出于寂寞,而是因为他觉得,“就是想让你知道”,叫这个名字的论坛里断不会缺少抑郁症患者。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获取研究对象而来的,他的论文需要病例。所以他只跟别人的帖子,关心别人的事情,自己却从来不发帖。
令比尔惊喜的是,他发现实验名单上有好几个病人都是论坛上的成员,他锁定的研究对象。比如说苏亚,“鸵鸟哥”知道她就是“糖糖”,他们在前些年就开始在网上聊天,还见过几次面,彼此发展到以真实姓名结交。也许“鸵鸟哥”早就告诉过苏亚,他是一个心理医生,还为她做过几次义务的咨询,这让苏亚对这个朋友增添了更多信任和依赖,也为他制造自杀现场提供了足够的条件。
任锦然的自杀几乎是送上门来的,既然是想制造更瞩目的混乱,把这个事件加入连环杀手的“功绩”中,倒是恰好。所以凶手的这个帖子不是发表于六月一日或六月二日,而是发布在六月十四日帕罗药业得到消息以后,其实他也是在那时候才获悉。
他设计这一连串事件都围绕帕罗药业展开。身在这幢大厦里,他当然要充分利用这个地理优势。他发现观光电梯是一个好道具,即便是躲在安全门后面,他也可以掌握电梯起落的时间,只要在监视器背后装上两面小镜子,调到合适的角度。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锁定了何樱成为他的下一个被害人。他从我这儿得知,整个十九楼,只有我与何樱会乘坐观光梯。
何樱是卢天岚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更是她的闺密。她要是受伤休息一段时间,卢天岚就更加忙乱了。他不会直接对卢天岚下手,他是想让卢天岚不断遭受压力,意志力逐渐瓦解,直至在事业上彻底认输。
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一点三十分,他照例站在十九楼的安全通道里,背靠着墙,这里光线暗淡,细尘飞扬,他闭目静听,在心里勾画着墙壁那头的景象。
会议室里,卢天岚正在听取一个老妇人的投诉,关于何樱故意上网发帖,损毁她婆婆的名声,诸如此类。听得出,卢天岚非常不耐烦,打断了对方几次,但是抱怨还在没完没了地继续。一点五十分,会议室的分机电话响了,卢天岚接起电话。
“什么,合同少了一份?不可能吧,中午我还亲自看过的。你在六楼吗?别上来了,我脱不开身。……我现在正接待一个客人,你打个电话给何樱,让她赶紧到你那儿去一次,确定是少了哪份合同。”
比尔做了一个深呼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昨天刚装好镜子,今天就能用上了。他估计,五分钟之内,何樱就会走出一九〇六,穿过走廊,来到门庭,按下观光梯的下行键。十分钟之内,他就能在门庭背后的墙壁上看见光斑的闪动。第一次闪动数次,停止,是厢体来到了十九楼,停层,开门。第二次闪动,则是厢体开始下行,何樱已经在电梯里缓缓下降了。
在此期间,他还听到墙壁那边发生了一系列动静。
先是会议室里,卢天岚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隔壁找一下,看桌上有没有落下那份合同。”他往安全梯的方向紧走几步,避身于阴影中。幸而如此,他看见卢天岚从会议室的后门出来,穿过他方才偷听的位置,回到她一九一三的办公室,带上门。
他不敢回到原来的位置,怕卢天岚很快又经过这里返回会议室。不过安全梯这边刚好正对安全门的窄长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十公分见方的光斑。
就这样,他准确地看到了观光梯到达与离开的光影提示,却错过了重要的声音。卢天岚走出会议室之后,老妇人的手机也立刻响了。
“我在你们公司总部啊,对,华行大厦,在十九楼的会议室呢,你们卢总亲自接待我的,她现在有事走开一会。……好啦,好啦,我现在就下楼,真是的!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是你的妈呀!”然后是老妇人离开会议室的脚步声,穿过走廊,也来到门庭。一点五十九分,她与何樱同时站在观光梯前,一起看着电梯上方的显示灯,十五层、十六层、十七层。
比尔关闭电闸之后,乘货梯下楼,若无其事地从边门出来,冒着细雨从旋转门走进大堂,回到发廊里,顺便拨开客人挑染的锡纸,看了一眼,合上,告诉助手用加热器烘五分钟以后叫他,然后懒洋洋地走进休息间,装作要睡一会儿的样子。他也确实有点累了。
他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发廊里的客人和发型师陆续跑出去看热闹,有人在大堂里惊叫,更多人大声说话,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旋转门不停地转动,警车和救护车停在门口,顶灯把这一片雨幕染成奇异的颜色。
他正想打开上网本发帖,尽责的助手来叫他,客人染发加热的时间到了。他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我走进来歇脚,一气走下十九楼把我累坏了。我抢过他的上网本,查看论坛上有没有凶手最新的发帖。当然没有,凶手还没来得及。他当时正站在我背后,一只手帅气地转动着剪刀,另一只手捻着我卷曲干枯的发梢,问我:“小姐,要不要我捎带帮你修一修?”
“哎,我可付不起两百四十元。”我合起上网本,还给他,心里惦记着下午四点眼科事业部的会议,所以很快离开发廊,徒步登楼回到办公室。可是比尔暂时也没有时间上网了,助手带着客人回到座位上,洗干净的头发用毛巾擦干,梳顺,系妥理发围布。
比尔一边舞动剪刀,一边听到背后几个发型师正在议论:“不是摔死的,是心脏病发……老太太也真是怪可怜的,这么大年纪了,结果死在电梯里。”
修剪发尾的顺序忽然乱了,客人直起脖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比尔的走神。比尔在镜子里对她笑笑,取下她头顶分绺的夹子,重新梳顺,找到修剪的分界线。这一刻,他其实已经想到了解决这个错乱的方法,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错误是怎么发生的。显然,观光梯里的人不是受伤,而是死了,这倒是无碍大局,只是何樱又是什么时候被换成一个老太太的呢?这个老太太是谁,至少要让她看起来是凶手早已选定的目标。一个凶手的威信有时候比一个警察的更重要。
关上吹风机,梳妥发型,解下客人脖子上的围布,帮她摘掉领子上最后两根碎发,比尔扭回头,不紧不慢地问:“那个死掉的人是谁啊?”
于是在大家八卦的热情中,他得到了非常详尽的答案。
三点四十一分,他用“苏亚”的ID发出了与电梯谋杀案对应的帖子。幸亏有论坛前些天的人肉搜索,他核对了“孟玉珍”这三个字,没有打错被害人的姓名。可是,也许就是在处理意外情况的时候,他忽略了使用国外服务器的这回事,不慎泄露了真实的IP地址。也很可能不是,他足够镇定,这是故意的,这个IP地址是他故意留给我看的。
我一直不愿意去揣想,在他陪伴着我,和我一起寻找线索、分析案情、逐渐接近真相的过程中,他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胡乱摸索,暗自发笑,他巧妙地把我引向错误的方向,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在歧途越走越远。有时候,他又会故意透露一些重要的线索,指引我看见,就像是在逗弄我。
他曾经对我说过:“凶手发了这些帖子,就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所以线索断了没关系,很快,凶手就会故意让你知道更多的。”
这就好像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侦探捉凶手,侦探被蒙着眼睛,凶手则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开始也许有趣,渐渐的,凶手就厌倦了这种胜券在握的处境,寂寞,寂寞到谈不上游戏的乐趣了,所以他想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他需要危险,正如我喜欢那种在高架上飞车到一百四十迈,随时会撞上什么粉身碎骨的感觉。现在,我就是他手中不断靠近自己脖颈的利刃,他希望近一些,再近一些,令他感到一种真实的恐惧,像一场侦探和连环凶手之间真正致命的追与逃,这才能让他觉得,他的存在是那样重要且色彩鲜明。他已经“隐身”了太长的时间,在MSN上,在大厦底楼的发廊,在这个几乎遗忘了“李嘉文”的世界里。
当然,他需要的只是危险的体验,他并没有打算自杀。
六月二十四日清晨五点三十二分,晨光初现。我亲自测量观光梯的运行速度,比尔在十九楼等我。当电梯再次升上十九楼,将要停稳的一刹那,我看见有个光点在墙壁上方一闪而逝,一滴飘进来的雨,还是一只萤火虫,抑或,正是其中一面小镜子的反光。这一刻,站在电梯外面的比尔看见了我惊疑的表情,我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那个光点倏然划过,这一道弧线在背光的暗处令他看得尤为清晰,仿佛一道能击破谎言的闪电,仿佛那道闪电经过了几次反射,刚好最终击中了他,让他周身掠过一阵近乎瘫痪的战栗。
只持续了五秒,他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仰仗于他一贯的镇静自若,好在光线也足够黯淡。十五秒之后,他迎面而来,环住了正要前去查看究竟的我,胸膛贴着我的脸颊,手掌暖着我的脊背,球鞋刷一样的胡子扎着我的额头。
那个早晨,他坚持要为我吹干潮湿的头发。在无人的发廊里,唯一的灯光照着我的脸,他在光的阴影中打量镜子里的我,端详不出我心中究竟知道了几分。他将我的头发吹得笔直光亮宛如一匹丝缎,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他的焦虑,还是内疚,内疚他放下吹风机以后的下一分钟,就要开始尽一切努力让我从此沉默。
他知道我有和他一样的嗜好,热爱危险。我喜欢在高架上开快车,而且,每周至少有两三次公事外出。
早晨八点五十一分,我坐在一九〇六的窗前,在难得放晴的干燥空气中眺望天空,等待上班时间的到来。这个时候,比尔已经来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两瓶眼药水。泪然,是他见我从挎包里掏出来经常用的,而托吡卡胺,是李嘉文医生为我开的处方。
十点零三分,发廊刚开门营业,助手擦窗拖地,发型师急匆匆地三两到达,还没有一个客人。透过玻璃幕墙,比尔看见我来到停车场,正在一扇扇摇下车窗,这恰好给了他时间从边门绕到停车场的栅栏门外。就在我坐进驾驶室,第一次滴眼药水的时候,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关闭了两扇栅栏门,在左右两根门轴里各插了一根树枝。
十点十七分,王小山把我从撞毁的三菱SUV里抱出来,我满头鲜血,双眼模糊。
比尔的第一个客人推门进来,坐在发廊椅上,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她也许是一个翻译公司的口译员,今天下午要参加法国领事馆的一个酒会。比尔用梳子展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由发根拢起直至发梢,旋转举高,对着镜子尝试哪种盘发更适合她的脸型。
他心情轻快,创意联翩,他相信危险已经在无限接近他的一刹那,返身远去,就算我猜出了端倪,也没有时间再证实了。这正是他喜欢的游戏结局。
下午一点五十分,手机响了,比尔颇为沮丧地看见,屏幕上是我的来电显示。
“老鸵鸟,我出车祸了!……你又瞎说,不是我开快车,是有人换掉了我的眼药水瓶子,谋杀,哎,一时说不清,晚些网上再说……嗯,没事,就额头破了一点,还要观察,可能要拖到晚上。”
深夜十一点十七分,王小山护送我由医院回家,遇见比尔坐在三楼的台阶上等我。其实,是我选择了凶手成为我的保护人。从那时起,他就几乎与我寸步不离。
六月二十七日星期天的中午,太阳出来了一小会儿,比尔带着我穿过院子,来到对面的清迈皇室泰厨,那幢有美丽穹顶的犹太式建筑。我们穿着短裤和凉鞋,晒着太阳,午餐颇为丰盛,有青木瓜色拉、黄咖喱膏蟹配米饭,还有椰汁嫩鸡汤。十一点五十五分,我们还加了两份甜点红宝石,当我们咀嚼着糯而脆的甜蜜颗粒时,窗前的莲花上绽开了一颗颗晶莹细密的水珠,雨来了。
十二点十分,我们冒着小雨回到三〇一。比尔提议制定一个戒除药瘾的计划。他让我把这套房子里所有的散利痛搜罗出来,把过期的扔掉,剩下的,带着铝箔包装一片片剪开,将来分装在限制用量的小瓶子里。当然我家里不可能有那么多药瓶,他说他待会儿出去给我买。
十二点三十二分,他套上那件迷彩花纹的防雨薄外套,在小雨中出门。他找到了最近的一家网吧,登录无涯网,点击黑天使图标,于是“苏亚”再次现身。
第五号,周游。
明天。
发帖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
凶手没有选择在“冬菇”的帖子后面发布谋杀公告,而是特意挑选了“胡桃公子”的帖子,我唯一一次使用“周游”ID的那一次,他这是为了故意显得跟我不熟悉,把自己排除到知道我就是“冬菇”的名单之外。
一点二十分,他提着屈臣氏的大口袋回来了,满满一口袋塑料小药瓶,粉彩瓶盖,半透明的乳白色瓶身。他给每个瓶子贴纸,编号,写上日期,“二〇一〇年七月四日以后”、“二〇一〇年七月十一日以后”、“二〇一〇年七月十八日以后”……好像我还有很多的“以后”,好像我们还有很多的“以后”。
他对我说:“咱们以后不破案了好不好?平平安安的,别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
他为什么忽然对我说这些呢,难道是他曾经对我心软。如果我当时答应了他,他会不会放弃六月二十八日的计划呢。可是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六月二十八日的我,已经被凶手预订,如果他中途变卦,凶手的威信岂不是毁于一旦?
接下来,他一个人剪药片,一个人装妥了关于“以后”的瓶子。他把所有的瓶子用袋子装了,提到客厅去。他隔着墙壁对我说:“我给你放在抽屉里了,记得,按日期的规定吃。”然后他就离开了我的房子。我打开电脑,看见了凶手四个小时前对我的判决。
比尔早就设想好了一切,他不打算当面杀死我,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因为王小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亲密关系,一旦我和苏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他将成为第一嫌疑人。他决定再次利用观光梯。本来,安装那些镜子就不是只为了何樱,这个装置可以方便他将来在大楼里制造一系列混乱,而且安装的当初,他就想到了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威胁,这是侦探和凶手之间的宿命。
发廊总是大楼里最后一个结束营业的地方,有无数次,他看着断电后的电梯沉入地下室。我是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所以我只敢乘坐观光梯,但是观光梯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提供一个敞开的空间,当它停泊在地下室,它会比任何四面封闭的电梯更可怕。
他是心理医生,他知道在心理上谋杀一个人,比谋杀她的肉体更容易,也更有效。
他等了几天,特意等到周一。他知道“苏亚”的预告是有绝对把握的。周一我总是不断地上楼下楼,忙个不停。
六月二十八日上午九点十分,每周一的公司例会,早在五年前,这个会议就多了一个隐身的听众。比尔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四楼的安全通道里,将扩音器贴在古老的砖墙上,戴上耳机,席地而坐,这可以让他听得更舒服,反正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会议室里,不会有人进出这个区域。
十点十五分,散会。比尔收起耳机,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消息。比如,当天下午还将开会讨论如何处理徐晨偷换药品的事件,我一定会参加,地点还是在四楼。
中午十一点零九分,他在MSN上主动向我道歉示好,我们开始缠绵地聊天,几乎一直没有中断过。现在回想才觉得反常,他从来没有在白天跟我聊过这么长时间。他还问我有没有摄像头可以视频聊天,说什么“我就是想每时每刻看着你,放心一点”,他恨不得能看见我走出办公室,走进观光梯。事实上,他看到了。
那天他史无前例地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他的对话框不停地闪动,这就让我再忙,也会不时地回复他,如果我下楼开会,就一定会告诉他。
下午一点五十九分,我接到孟雨打来的电话:“卢总让你动作快点,她马上就到。我正叫人开一间小会议室出来,四〇四或者四〇六。”
我在MSN上告诉比尔:“我要去四楼开会了,你等我下班。”
“好的。自己当心点。”他敲了两行,他还在第三行献了一朵“玫瑰花”的图案。当我走到门口,对话框还在继续闪动,他故意不断地跟我说话,以确定我是真正离开电脑了。他一边用上网本打字,一边绕到大堂北侧,乘坐货梯飞快地抵达十九楼。或者,那时候他早已坐在十九楼安全楼梯的台阶上,手捧上网本,就像他坐在我家三楼的台阶上那样。
我怀疑他午饭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就在离我三十米的近处,伺机而动,专等着我下楼开会的消息。所以他才有那么多闲工夫不停地跟我网聊,如果他在发廊里,客人和助手哪能由着他这般清闲。
由此看来,他真应该被评为本世纪最有耐心,最尽心尽力,刻苦耐劳,当然也是最有远大理想的连环凶手。
我的最终推理讲完了。现在已经是七月八日清晨五点十分。分局办公室的化纤地毯散发着清洁剂的气味,雨下了整夜,几乎已经让人习惯了窗外的淅沥声,天空浓云低垂,还不见晨光。办公室只剩下王小山、比尔和我三个人,值班的人都打盹去了。
我对比尔说:“现在轮到你讲了,你来告诉我们,刚才我们的推理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