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返回车上的途中,杰克逊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这是她为了阻止阿克兰与她说话的企图而采取的权宜之计。但是阿克兰并不确定她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是这些电话是必要的。其中一个电话是要求了解本最新的情况,并警告对方说警方肯定要见他,另一个电话是告诉对方她已决定亲自对本的背包负责,最后一个是向她的单位道歉,说她要去萨瑟克城东警察局一个小时,暂不能接受工作调遣。他们进入停车场时她走在前面,迎面碰到了醉醺醺的乔克。“这么长时间,”他咆哮道,“你们以为如果坚持足够长的时间我就会放弃继而离开吗?想侵吞我的东西,是不是?”
杰克逊不理他,径直走向宝马。她把自己的箱子和本的背包放在后座上,“如果我们给你带来了不便,我很抱歉。”她非常和气地说,“后备箱是开着的,中尉。你要把乔克的东西给他,并拿上你自己的吗?”
下士迅速跑过来,阻止阿克兰动任何东西,“我自己来,谢谢。”他扔开阿克兰的旅行皮包,手指勾起其他东西,“怎么回事?”他从车旁走开时疑惑地问杰克逊。
“让中尉解释给你听。”
“你们准备把那个孩子的背包带到哪里去?”
“萨瑟克城东监狱。”
“简直是见鬼了。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见得了阳光的。”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杰克逊看着阿克兰清空后备箱一合上盖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去……一箭双雕,一方面签收背包里面的东西,这样如果一切都来路正当的话,不会丢掉什么;另一方面你可以在警察面前担保这个孩子的诚实。有兴趣吗?”
“取决于你发现了什么。”
“一部不属于他的手机。”
乔克厌恶地嘟哝着,“你不能因为那个告发他。伦敦到处都有来路不明的手机,是最容易随手拈来的东西。这不能成为给这个孩子带来麻烦的理由。”
“这不是一部简单的被盗手机,乔克,这部手机的主人被谋杀了。”乔克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把它弄好了,”她说,“它仍然和服务器连接着,我想是警方故意保留了它的服务,看是否会有人尝试使用它。”
“这个孩子不会知道任何有关谋杀案的事情……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是从谁身上偷来的。更没必要说你是从哪里发现它的。”
杰克逊摇摇头,“恐怕我必须这么做。”她打开车门,“中尉跟不跟我走随他的便。你呢……你愿意跟我走吗?如果你知道任何可能会对本有所帮助的事,你将减轻他的麻烦。”
乔克摇摇头,“除了我已告诉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和我几乎不认识。我只是指给了他一个可以安全过夜的地方而已。他总共大概来过五六次。”
“你们都说过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他……音乐和某个他喜欢的女孩。我从来没有真正听……只是随他叽叽喳喳直到睡着了作罢。”
“你说过你是一个月前遇到他的。你知道在那之前,他在伦敦多久了?”
“不知道。”
“你还说过同性恋对他感兴趣。你知道他有没有曾跟什么人走过?如果他需要钱,他会不会出卖自己?”
乔克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仿佛要以此证明他自己对肛交的态度似的,“没有问过。不能忍受那些鸡奸者。我只是给他指出一个可以安全过夜的地方。”
“你猜呢?”
“取决于他的嗜好。苹果汁便宜……海洛因昂贵。大多数吸毒的人会那么干。”他准备走开,但是突然间情绪激动起来,“这是不对的!”他大声说,“那些混蛋不单单纠缠这些小男孩,他们也纠缠小女孩。如果你要告诉警察什么,告诉他们这个。”
“当然,”杰克逊轻松地说,“但我们谈沦的是哪些混蛋?同性恋还是毒贩?”
“所有人!他们像对待垃圾一样对待这些离家出走的孩子。如果他们不融人这个可怜的讨厌鬼的群体,他们就让这些孩子迷上海洛因。这应该被禁止。”他朝着沥青碎石路面又啐了一口,“孩子变坏了不能怪孩子。这是他们知道的生存下来的唯一途径。”他点点头,“我改天还会再看到你的。”
杰克逊看着他走开,“你来吗?”她问阿克兰。
他盯着乔克远去的身影,片刻,打开后车门,把旅行皮包扔了进去,“是的。”
如果他们曾期待有人会在警察局门口急切地迎接他们的到来,那他们就失望了。审问过阿克兰的那些人在释放他不久后就打卡下班了,负责接待他们的探员对沃尔特·塔丁和凯文·阿特金斯案情的了解甚至比他俩还少。当他不耐烦地打断杰克逊的解释,抽出一张纸询问他俩的名字和地址时,被工作日程压得满满的杰克逊被激怒了。
“我没有这个时间,”她简短地说,“我在待命中。出于事情的紧迫性,我们需要和琼斯警长或比尔督察谈谈,”她的眼睛眯起来,“你很清楚我是谁。接待女警通过电话给过你我的名字。”
这名警察和急诊室的那些看着杰克逊的人一样,带着一副被逗乐的表情,“我还是需要你们的更多情况,杰克逊女士。”
“杰克逊医生和阿克兰中尉,”她告诉他,“盖恩斯伯勒路,贝尔酒吧。如果你告诉警长我们有凯文·阿特金斯的手机,我保证他不会反对你吵醒他。是从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孩身上发现的,他已被带到圣托马斯医院。与沃尔特·塔丁住在同一家医院。”
他写下他们的姓名和地址,“电话号码?”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她失去了耐心,厉声说道,“打电话叫警长!”
“我要确定这是必要的。”
“那么试试比尔督察。”
“同样的答案。”
杰克逊冷冷地盯着他,“警长通常早上几点过来?”
男子耸耸肩,“我不知道。这取决于他什么时候轮班。”
“我在哪里可以给他留言?”
“留给我。”
她俯身向前,“那么这么写:‘无法通过这个傲慢的、值夜班的白痴这一关,他对女同性恋有意见。有关同性恋谋杀案,请速联络贝尔酒吧的杰克逊。她掌握了某个无家可归者与凯文·阿特金斯案有关的证据。’加上时间,并告诉你的上司,我们随身带着证据,因为我们不相信你能妥善保管它。”她把背包递给阿克兰,站起身来。
“我只是在按照标准程序办事,杰克逊医生,”警察说,“如果每次有人声称有重要的证据我就打电话给警长,他现在早就累死了。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你不再想报案,所以你要结束这次会面?”
“不,我要结束是因为我没有时间拍你的马屁。你可以把这一句补在下面。”
“你呢,先生?”他问阿克兰,“你有什么补充的?”
“就那么多,只是如果我是你,在我和杰克逊医生离开之前,我会再找个人商量一下。”他停顿了一下,“我是由叫莱弗或莱弗里的拘押警官签字放出来的。如果他还在值班,你或许可以帮自己一个忙,和他说说。”
“你应该让琼斯把他当早餐吃掉,”警察关上门离开后,杰克逊说,“为什么突然这么帮忙?这个中年纳粹警察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
阿克兰耸耸肩,“他无能为力。在深夜吵醒上司很明显是一件大事。”
“他有权力情结,目光狭小,仗势欺人。”
“你比他强不到哪儿去。你同他叫板,只是因为他容易对付。急诊室那些讥笑你的病人,我没看见你敢对他们怎么样。”
她抱起胳膊靠在墙上,“攻击或刁难顾客是极恶劣的经营方式。警察属于完全不同的一种职业,他们要遵守职业标准,不能像对待坏人一样对待普通民众。”
阿克兰一阵沉默。他还不能确定对这个女人的看法。她身上有这么多东西让他反感——她性格中的强势,她的直言不讳,她需要控制一切的样子。然而她身上也有一些让他喜欢的地方,他钦佩她作为医生的一面,对于那些来自陌生人的负面反应,她视若无睹,这一点也让他钦佩。事实上他甚至替她感到愤怒,人们有什么权利对那些他们并不了解的人指手画脚?他抬起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什么?”他问。
“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整体上对所有的女人?”
阿克兰又耸了耸肩,“你喜欢恐吓人。也许这个家伙的确知道你的名字……也许他只是一个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的人……但是既然你叫他‘傲慢的白痴’,他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更好的看法。”
这不是针对她的问题的答案,但是杰克逊没有指出来。她说:“他怎么看我重要吗?”
“不重要。”
“如果我穿着裙子,化了妆,他的腿会跷得更高。”她轻声说,“大多数人认为我是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男人……或者做过变性手术的男变性者。我穿成这样,”她松开胳膊,指着自己男性化的装束,“受到的讥笑比我穿女人的衣服要少得多。一个穿着裤子和工作靴的女同性恋,远没有一个肌肉发达、穿着淡粉色衣服的易装癖者让人害怕。”
阿克兰完好无损的那侧脸短暂地出现了一丝幽默的神情,“你永远也不会穿粉红色。没有足够的威胁性。我敢打赌,看到别人为你让路,你感到由衷的陶醉。”
杰克逊注视他片刻,“你脸上的疤痕和海盗眼罩带给你的就是这种感觉吗?谁靠边让得更快?男的还是女的?”
他没有回答。
“你需要小心利用这一点,中尉。有些男人喜欢看到女人眼中的恐惧。”
警长一到,事情进展的速度立即就快了一拍。探员向他解释说因为他们不给他看,他不能保证手机是凯文·阿特金斯的。警长不理睬他,径直走向杰克逊和阿克兰,“手机在哪里?”
“在这里。”杰克逊弹开医用箱子的扣子,把信封递给他,“电池没电,但我用应急充电器启动它了,因为我以为它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的,那孩子在圣托马斯医院,因为糖尿病而昏迷。我是在寻找亲属联系信息。手机现在仍开着。”琼斯打开信封让手机滑落到桌上,“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这里。”她举起背包,“这是那个男孩的——我们认为他的名字叫本·拉塞尔——尽管我们还一直无法确认。”她看见琼斯用铅笔尖触动手机的底部,点亮了LCD屏,“我进入紧急状态模式,看到了贝琳达·阿特金斯这个名字,然后查到了一系列姓阿特金斯的电话。凯文名下的电话号码正是本机的号码。我认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女儿叫贝琳达。”琼斯用铅笔向下滚动屏幕,“杰夫和汤姆是儿子,萨拉是他的前妻……仍然姓阿特金斯。这肯定是他的。”他皱着眉抬起头,“你怎么解的锁?还是我们得感谢阿克兰中尉的帮助?”
杰克逊摇摇头,“是我弄的。”她解释是怎么办到的,“我对其他牌子的手机不太熟悉,否则我还会试试另一部。”
“还有一部?”
她冲背包点点头,“在这里。另外还有一部黑莓和几部iPod。”
“一堆赃物。”他把目光转移到阿克兰身上,“中尉在这里是什么角色?”
“他和我呆在一起。”
“什么意思?意思是你来这里之前返回贝尔酒吧接的他?”
看到杰克逊有几分犹豫,阿克兰不安起来,“她过来找的我,”他说,“她找到我时,我和那个男孩还有另一名男子在一起。我们在一条小巷露宿。男孩昏迷了,杰克逊医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后让他住进了圣托马斯医院。”
琼斯点点头,“比尔督察打来电话说你朝反方向走了。你有多了解那个男孩?”
“我根本不认识他。”阿克兰说。
警长脸上挂着一丝怀疑的笑容,“你希望我相信你?24小时之内你接触到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沃尔特·塔丁和那小子……他们俩显然都与同一桩谋杀案的调查有关联……你声称之前不认识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这种巧合不会发生,查尔斯。”
“显然它发生了,或者它不可能只发生在我身上。”
“没有人这么不走运。”
阿克兰用手掌按住眼罩,用掌根揉捏悸动的神经末梢,“如果说我不走运,对你却是有利的,”他指出,“如果杰克逊没有跟着我,这个男孩也没有生病的话,你不会得到这部手机。换作其他医生或者一个健康的孩子,这些东西都会原封不动地呆在这个背包里。”
“假设它一开始就在那里。杰克逊医生来之前,你和那小子单独呆了多久?”
“从来没有。我到达那里时,一名年长的男子已经在那条小巷里了。”
“所以不可能有机会在不被人看见的情况下把那小子包里的东西塞进你的包或者反之?”
“是的。”
“而且也没有机会方便地遗失,”强调“遗失”这个词时,他又笑了,“他为你拿的东西?”
“是的……但他不是在为我拿东西。”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个?”
阿克兰伸出一只手扶住桌子的边缘以稳定自己,“我不知道,”他严厉地说,“除非男孩告诉你相同的情形……除非你也不相信他。”
“你看起来病了,”琼斯不带感情地说,“我建议你摔倒之前坐下来。”
“不,谢谢。我宁愿站着。”中尉离开桌子几步,挺直身子。
琼斯断然示意杰克逊,“他需要当心,医生……看起来好像要晕倒,请负责照料一下他好吗?”
她摇摇头,“除非他要求我帮助……与心不甘情不愿的病人扭成一团把他按到地上,远远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这种棘手的事情我会留给你和这里的警察来处理,”她看着警长向后推椅子,“尽管我不建议不必要地使用武力。”她委婉地结束回答。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琼斯不耐烦地站起来,绕着桌子走过来,“坐下,老兄!”他紧抓住阿克兰的手臂,把他推到椅子上,“这里不是关塔那摩湾。”
他几乎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阿克兰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用经典的摔跤动作单臂扼颈,一只手迫使琼斯的下巴抵到胸部,另一只手用力扭住他的前臂骨。“你不应该这样做,”他对着琼斯的耳朵低语,“我不是在烦扰你……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已很清楚地说明过好几次,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琼斯没有反抗,“你已表明你的立场,查尔斯。现在放开我,否则你会遇到严重的麻烦。”
杰克逊后退一步,阻止探员过来,“你听见他了,中尉。你现在可以把他放倒,但不管怎么说这不公平。他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体重是你的三倍……这里我们还有个朋友要逮捕你。”
阿克兰盯住她片刻,放开手,推开了警长,“你怎么看待一个中年纳粹警察?”他问,“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恃强凌弱的人。”
“我不喜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想让他们死于中风。”她用下巴指向房间的一角,“你看起来好像要吐了,帮帮忙,坐在那个角落里,把你的头夹在膝盖间。”看见他在后退,她把注意力转向探员,“如果你愿意站在另一个角落里,我会照料你的上司……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守住这个防线,防止另一场冲突。你在我看来有点太激动了。”
“长官?”
“我没事。”琼斯坐回座位上,松开衣领,“没人受到伤害。”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对杰克逊说,“你认为我问中尉这些棘手的问题很过分?这个案子我们已经调查好几个月了……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得到了有意义的线索……两个线索都涉及到了这个年轻人。”
杰克逊耸耸肩,“第一个没有。有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是的,但你已证明给自己看了,他对塔丁的袭击没有责任。你还不如说两个线索都涉及到了我——如果我没有把他交给你,你会仍在四处寻找中尉——所以为什么你不问我一些棘手的问题?”她微微笑道,“为什么不打开录音机?”
“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否则这次攻击会被记录在磁带上,你的朋友将面临指控。”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手腕,看着阿克兰弯下去的头,“你病得很厉害吗,查尔斯?你不会死在我面前吧?”
“不。”
“我不这么认为。你抓的这一把可够狠的。”他又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试着起诉我,我会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做吊袜带。这次调查已经资金短缺……如果因为一个目击证人想以个人空间受到侵犯为由要求补偿,我要是批准了那该死的就是我了。”
“你对自己被侵袭的事实倒不是十分在意。”
“不错……我是警察,法律以特殊的方式保护我,但不以同样的方式保护你。如果杰克逊医生不在这里,你会有多过分?”
“如果你是在问我是否会把你殴打致死,答案是‘不’,”阿克兰说,“这种特殊的杀人方式在军队是不被鼓励的。花的时间太长了。如果我想让你死,我会直接砸碎你的脊梁。”
“为什么提到殴打?”
“这是凯文·阿特金斯被杀害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的?”
“杰克逊医生在医院的电脑上用谷歌搜索过他的名字。”
琼斯瞥了一眼杰克逊,她点点头。“这是非常普遍的常识,”他同意道,“有没有在报纸上跟踪过这个案情,查尔斯?”
“没有。”
“可是当凯文·阿特金斯被杀害时你在伦敦。你曾与坎贝尔医生讨论过这个案子。”
阿克兰小心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警长,“如果确有其事,我不记得。我只记得大部分时间我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以阻止她跟我讨论任何事情。她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我不记得她说过多少值得一听的事情。”
琼斯曾在电话一端听过苏珊·坎贝尔关于短期记忆丧失的长篇说教,所以在这点上与他有同感,“那么巷子里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问杰克逊。她和他说过的话比我多。”
“医生?”
“他自称乔克,50多岁,并说他是福克兰群岛战争中的一名下士。身高大约5英尺10英寸……灰白的头发和胡须……棕色大衣……臭气熏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老。他拒绝和我们一起来,但我想他在那条街上相当知名。根据他告诉我们的事实判断,他已经在街头流浪了20年。”
福克兰群岛战争引起了琼斯的兴趣。“你以前遇到过他吗?”他问阿克兰。
“一次。我看到一群喝醉了的小混混在欺侮他,我把他们赶走了,并帮他翻过进入小巷的栏杆。所以我知道那条小巷。”
“当时那帮小混混在做什么?”
“踢他。”
“这个生病的小子是其中之一吗?”
阿克兰犹豫着,“我不知道。有一个男孩往乔克身上撒尿……但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当时穿着一件连帽衫。其他几个人是女孩。”
“如果他曾经这样欺侮过乔克,我不认为乔克今晚会帮他,”杰克逊冷冷地说,“他告诉我他一直在试图保护本不受同性恋的骚扰。他希望我把信息传达给你,街头对男孩或女孩而言都不安全,毒贩们让他们上钩,那些沿着马路缓慢行驶寻找性伙伴的人可以立即占他们便宜。”
“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琼斯同样冷冷地说,“你是说这个乔克歧视同性恋?”
杰克逊明白他接下来会有的推论,“相当多的人是这样的,警长,但我并不认为这意味着他是一个杀手。”
琼斯转身对阿克兰说:“他会担保你从来没有擅自动过这个背包吗?”
“我很怀疑。”
“此人是多年的老酒鬼,不是那种愿意主动提供信息的人,”杰克逊对皱紧眉头的警长说,“他会非常省心地说不记得了……假设你能找到他的话。”
“你最后一次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圣托马斯医院外面。他现在应该不在那里了。”
“那么,让我们听听你怎么说。据你了解,中尉曾经单独和这个男孩的东西一起呆过吗?”
杰克逊瞥了一眼阿克兰,好像在寻求回答的许可。
“是的,”她承认道,“有一段时间他和乔克呆在我的车里,而我则在医院里。”她解释为什么在她随医护人员进入急诊室时让阿克兰开走她的宝马,“我叫中尉搜查背包,看能不能找到任何可能帮助我们找到本的亲人的信息……他大约20分钟后把背包带给了我。”
“并且给你看这部手机?”
“是的。”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你只对小巷里发生了什么感兴趣。”杰克逊停顿了一下,整理思路,“你看,我很明显有点被你搞糊涂了,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对此喋喋不休。把凯文·阿特金斯的电话放到男孩的背包里对查尔斯有什么好处?这根本毫无意义……特别是他完全可以把它扔进停车场和急诊室入口处之间的任何一条阴沟里。”
“他不知道你会不需要密码就能打开手机。”
杰克逊皱起了眉头,努力跟上他的逻辑,“这有什么区别?他知道我们在努力识别这个孩子的身份,所以阿特金斯的手机被最终检查的几率非常高。如果他可以简单地把所有的证据丢掉,为什么还要在这件无法预测的事情上赌一把?”
“这取决于赌的是什么。假设这个小家伙死了呢?这种情况下,案件的局面将会大不相同。一个死去的年轻男同性恋,不高兴出卖自己,将会成为一个令人信服的同性恋杀手。”杰克逊立即露出恼怒的表情,琼斯摊开双手做出让她息怒的姿态,“不要如此天真地看待他人的动机,医生。如果你在法庭上坐一天,你会听到许多比这个更不可思议的故事。”
“本没有会死掉的征兆。医护人员在救护车上就开始了水化治疗,一进入医院,他的内分泌功能就会恢复正常。甚至在我们离开考文特花园之前,中尉和乔克两个就都知道本的生存几率非常高。”
“你在白费口舌。”阿克兰说,从地上站起来,肩膀靠在墙上,“我告诉过你会是这个样子。”
“至少我在维护你的利益,”杰克逊冷冷地说,“这点好像比你自己做得更好。你有两个爱好:愤怒地失去理智和绝望地殉道……绝望地殉道这点让我很气恼。”她不满地盯着他,“昨天你在酒吧攻击拉希德后,我们是用沉默解决的问题……这并没有打动我。罪行不是一种可以协商的商品,中尉,你不能像在中世纪的罗马帝国一样用金钱从教皇那里买到赦免。”
他很不友善地回瞪着她,“不要用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我。”
“那么不要再表现得像个混蛋一样,接受你已经犯的罪。替人受过不会让时光倒流……拒服止痛药也不会……”
致:局长助理克利福德·戈尔丁
我们继续相信对沃尔特·塔丁的袭击是系列谋杀案的一部分。更新如下:
查尔斯·阿克兰中尉,住在盖恩斯伯勒路的贝尔酒吧。现在处于保释中,警方仍把他当作一个重要证人。已知他与沃尔特·塔丁和本·拉塞尔均有接触。曾短暂地持有凯文·阿特金斯的手机,之后上交。
本·拉塞尔,目前是圣托马斯医院的病人。相信他曾持有阿特金斯的手机数周(见下文)。
“乔克”,姓名不详,目前下落不明。他告诉杰克逊医生和阿克兰中尉,在过去的四个星期里他和本·拉塞尔有过断断续续的接触。他也可能藏有一只粗呢行李袋,阿克兰相信是拉塞尔带进小巷的,乔克可能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行李里。这些事实受到了拉塞尔的否认(见下文)。注意:因为“乔克”是姓为“怀特”的人常见的绰号,已经在军方档案中寻找过在福克兰群岛战争期间服役的姓为怀特的下士,找到了两个,但目前两人均与此案无关。
尽管在犯罪现场发现了与另外几起案件的不同点,我们仍然认为对塔丁的袭击与先前那几桩谋杀案有关。这种观点得到了犯罪现场资深侦探约翰·韦布的谨慎赞同。我会另函发来他的初步报告。塔丁先生仍然在圣托马斯医院,处于重度昏迷中,所以我们一直无法采访到他。负责治疗他的医生乐观地表示,在未来几天内他有可能恢复意识。
这是迄今我们最有希望的线索。目前,我们正在与阿特金斯家合作,对他的打印出来的电话地址簿进行分析。我期望在未来两天内,通过往来的不明身份电话号码,死者访问过的网站、文本、照片等线索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仅供参考:从手机外壳中检索到的指纹只有本·拉塞尔、查尔斯·阿克兰中尉以及杰克逊医生的。我们没有发现未知者和阿特金斯的指纹,这表明杀人后外壳被清洗过。在手机话筒处的唾液中有可能读取到DNA信息,但是法医鉴定服务中心预测唾液最有可能是阿特金斯本人的。
通过与本·拉塞尔的面谈和对系统内存的初步搜索表明,黑莓和另一部手机与本案无关。我们还没有确认这些东西的所有者,但是正在安排与相关人士的谈话。同时,我已要求继续搜索记忆内存。几部iPod中储存有各种音乐,如车库摇滚、说唱、英伦摇滚和独立音乐,但是同样与本案调查无关。仅供参考:从不同的外壳上提取了各种指纹,但我们只能够识别出拉塞尔和阿克兰的。法医鉴定服务中心确认,在盗窃这些物品前后,没有明显清洗这些物件的尝试。
拉塞尔在他的母亲和律师的陪护下,已在圣托马斯医院接受了三次问询。由于他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他一直被当作一个“弱势的”目击证人对待。随函附有他的详细信息,包括伍尔弗汉普顿给他的警告和反社会行为令,主要有以下几点:
* 因为醉酒和扰乱治安受过两次警告
* 因为邻居投诉而受到了反社会行为禁令
* 去年因为偷钱与继父争吵后离家出走
* 声称头六个月一直擅自住在伯明翰的一间空房子里(详情不明)
* 声称已在伦敦街头露宿约三四个月
* 与其女朋友汉娜仍有联系,汉娜,13岁,伍尔弗汉普顿居民
* 没有在首都中心地区的逮捕/警告记录
* 承认靠偷窃和乞讨生活,但否认出卖身体
拉塞尔已完全不记得8月10日即星期五晚上去过小巷的事情,但承认自从“乔克”把那里介绍给他后,他就时不时睡在那里。他称“乔克”为爷爷,但除了说他是一个“正派人”外,对他一无所知。他否认拥有一只粗呢行李袋或曾看到乔克有一只。他还否认认识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人或任何一个名叫“中尉”或查尔斯·阿克兰的人。
拉塞尔坦率地承认这些手机、黑莓以及iPod是偷来的,怛是他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以及如何偷到的。他估计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大约偷了15至20部手机,他每次偷取的方法都“非常相似”,所以具体细节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在谈话中,两部手机分别被称为“诺基亚”和“三星”。他说其中的一部(他认为是三星)是从一个女人敞开的包中偷来的,当时她正在付钱买报纸,他是从后面看见她的,所以对她的描述——“高高的”——没有什么价值。他声称另一部手机(阿特金斯的诺基亚)是从一个小手提袋中发现的,那是他在海德公园的一条长椅上偷来的,当时手机的主人正在“看一对情侣漫长的接吻”。同样没有什么有用的描述,除了说他是一个男人,“黑头发,穿着黑色衣服”,可能是西装。
拉塞尔说那个手提袋是黑色的,与摩托车快递员用的那种差不多——大约40×30厘米。他把里面的东西搜过一遍后把它扔在了戴安娜王妃纪念喷泉附近的灌木丛中,除了他拿走的一部手机、一瓶阿司匹林和一包三明治外,他不记得别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最多记得还有“一张报纸,也许是一个棕色信封和一些钥匙”。仅供参考:已对这个区域进行过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也没有民众或公园地勤人员曾上交过类似的手提袋。
拉塞尔无法准确地说出这些盗窃发生在什么时候,尽管他最肯定的猜测是两到四个星期前。他一贯的做法是“收集”一大把东西,然后卖给坎宁镇地区的一个销赃犯(他至今仍拒绝向我们透露名字或地址),但他否认在过去的一个月卖过任何东西,因为他一直病得不行,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他记得用其中的一部手机(他认为是三星)给女朋友打过电话,因为当他刚偷来时,手机还在服务期,另一部则是“死的”。
我认为把精力分散在追查一个“高高的”女人或一个黑头发的男人上很荒谬,把这些描述作为本案的调查内容也毫无意义。拉塞尔是一个很不可靠的证人,他很快就同意说从那个手提包或手提袋里拿到的很可能是那部黑莓或其中的一部iPod。他对其他受害者的描述也同样模糊——他认为两部iPod的主人分别是“一个黑人”和“一个孩子”。
通过他的律师,拉塞尔已意识到这次调查的严肃性。虽然很害怕被审问,但三次面谈中他都保持了很平稳的态度。无论是我还是督察尼克·比尔都没有发现在问及诺基亚时他的反应有什么异常。因此,我们认为,诺基亚更可能是从阿特金斯的凶手那里偷来的,而不是从阿特金斯本人或阿特金斯的房子里偷来的。
我已要求詹姆斯·斯蒂尔考虑心理状况的因素。我们的假设是,这些手机是作为战利品或胜利纪念品被偷来,或者因为它是凶手与被盗者交流的手段而被偷的,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会把它带到公共场所。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们目前两个最有希望的线索是凯文·阿特金斯的手机和对沃尔特·塔丁的袭击,我已指示把所有的努力集中在这两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