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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作品: 作者:今邑彩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柳濑的心情很复杂,他一言不发地将目光转向报纸,继续看起了那篇未读完的随笔。

    ……听说那位女士好像也被乌鸦啄伤了,额头上流了血。可是由于孩子小不懂事,他既没有向那位女士致谢,也没有询问她的姓名。据孩子说,那是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性,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这件事发生在五月六日下午五点左右。借此机会,我想对那位救了我孩子的女士表示由衷的感谢。

    再来说说那只乌鸦。那天儿子发现了一只从巢里掉落在地上的小乌鸦,觉得好奇,便走近看了看。而停在树上的成年乌鸦(好像是乌鸦妈妈)看到后,误以为我的儿子要伤害小乌鸦,便突然朝我的儿子飞去并开始攻击他。

    乌鸦这么做有它的原因,若没有原因,它也不会这么做。这完全出自于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本能。从这个角度来想,同为母亲的我也特别理解乌鸦妈妈当时愤怒的原因。

    由于乌鸦全身乌黑且外表丑陋,所以它常被认为是凶猛的禽类。可是据我所知,乌鸦不但聪明,而且不会无缘无故地袭击人类。

    年轻的时候,我曾独自一人去东北地区旅游。那时我不小心闯入了一片无人的杂树林,就在那一瞬间,一群乌鸦同时骚动了起来。莫非它们要袭击我?我害怕极了,迅速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可是乌鸦只是偶尔互相叫了几声,随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就这样,我平安地穿过了那片杂树林。

    现在想想,乌鸦之所以会骚乱,应该只是因为外来者侵入了它们的领地,所以才相互发出警告而已。它们当时可能也和我一样恐惧不已吧。

    有些野生动物之所以会袭击人类,大概是由于人类过于旁若无人地侵入它们的领地吧!或者是人类把它们视为宠物,随心所欲地喂养它们,强行把它们拉进人类的领地吧!

    不去乱捕乱杀野生动物这一想法自不必说,而打着濒临灭绝的旗号过度保护野生动物的想法也是存在的。就算这些动物濒临灭绝的原因在于人类,我们就可以这样做了吗?其实胡乱捕杀和过度保护都是破坏生态平衡的重要原因。

    生物界奇妙的平衡体系远比人类想象得复杂。虽然对于生态系统的研究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但表面上是“保护”,实际上却企图控制生态系统的人类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

    就像冬季枯叶飘零、春季新芽重生一样,在人类还未出现的远古时期,自然界便按照生、死、重生的顺序循环往复地发展着。即使你用胶水把枯叶粘在树枝上,也只是伪造的“生”而已。其实许许多多被称为科学技术和最新医疗的东西都只不过是换种说法的“胶水”而已。

    让一切生物遵循自己的生长规律不好吗?该生的时候就让它好好生长,该灭亡的时候就让它灭亡。人类其实只是大自然的一小部分而已。我们不要再空喊“保护环境”的口号,不要再试图控制整个地球,不要再干涉其他生物,和它们和平相处。如果我们能和平地在各自的领地上生活,不再无谓地争夺和残杀,那么所有生物不就能共存共荣了吗?

    就这样,随笔在一个反问句中结束。可是,柳濑只是拼命地扫过一个又一个文字,读到一半时,他已经看不进文章的内容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疑惑。

    佐知子好像对我说过她被乌鸦啄伤了额头。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发现妻子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便问她怎么弄的,她回答说“早上扔垃圾时,想赶走弄乱垃圾的乌鸦,可结果却被乌鸦弄成这样了”。因为只是一点儿小伤,所以我便没有太在意。

    那天应该是……

    柳濑搜索着回忆,差点儿叫出声来。妻子受伤的那天不就是随笔中所写的五月六日吗?巧合的不仅如此,据电视节目的报道,神谷沙弥亚被杀害的时间就是五月六日晚上。

    柳濑的心脏开始发出令人厌烦的声音。

    五月六日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随笔女作家去“位于东京郊外的亲戚家玩”时外出玩耍的孩子被一位“四十岁左右”且被乌鸦啄伤的女士救助的那天,同样在东京郊外居住的四十一岁的佐知子出门扔垃圾时也被乌鸦啄伤了头部。而且就在同一天,欺负过正彦的同班同学的母亲被某人杀害……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从犯罪现场的情况来看,警方推测为“由熟人作案的强奸案”。但是死者真的被强奸了吗?电视报道对此点的表述十分模糊,所以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我们无从得知。虽然媒体上出现了“几乎全裸”“作案动机可能是强奸”这样的表述,但却没有一家媒体肯定地说“死者被强奸了”。

    说不定神谷沙弥亚只是被脱掉了衣服而已,并未遭受强奸。这样想的话,凶手就不一定是男士了。莫非凶手利用了死者生前男女关系混乱这一点,故意布置了犯罪现场?

    凶手可能是女性……

    案发当天,凶手来到死者的住处,与坐在镜前化妆的死者发生了口角,愤怒之下随手拿起钝器袭击了死者的头部,然后用丝袜将其勒死。所以与其说早有预谋,到不如说激情杀人。

    柳濑想起了佐知子刚才说的话——神谷沙弥亚不屑的态度让我“不由得火冒三丈”。之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接着说道:“当时真不愿再和那样的人多说一句话,于是我就直接走了。”

    她真的就那么一走了之了吗?真的如她所说是去年去的吗?为何佐知子去的时候她在化妆,而凶手去的时候她也在化妆呢?

    难道一切真的就这么巧吗?……

    真凶是你吗?……柳濑看向妻子,他多想大叫出来——佐知子,那是你干的吧!

    不可能,这不可能!佐知子不会干出这种事的!是我想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

    佐知子依旧和正彦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话说回来,自打正彦懂事后,他就从没坐在我的身边吃过饭,而是理所当然地坐在母亲身边。

    “哎呀,你又把菜掉桌子上了!”佐知子一边微笑,一边用抹布擦掉正彦掉在餐桌上的菜。

    柳濑战栗地注视着他们。透过蕾丝窗帘射进的一缕阳光投射在三人围坐着的餐桌上。

    在柳濑的眼中,这道将餐桌一分为二的光线就像他与妻子之间画出的一条分界线一样。

    乌鸦,为何而鸣?

    柳濑的脑海里回响起某位女子悠扬的歌声。那是佐知子的声音。

    在正彦很小的时候,佐知子常常轻声哼唱野口雨晴的《七子》。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回荡着这首歌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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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