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中,福城外,滑头大王,亲兵立刻踏步上前,将摘裘王团团围住。只是笑面小鬼身边早就没了可以依仗的精修高手,凭着他手下那几个亲兵,实在没什么威慑可言。
总算阿二、阿七、三尸给面子,念在同盟之义,他们也各自踏前一步,或亮剑或催势,这五个人一动,加于摘裘身上的压力顿时不同了。
摘裘王不强撑,全不掩饰心中惊惧,但他也未露出反抗的意思,摇头苦笑:“滑头王误会了,不是我心存歹念,而是……五家鬼王,五个方向,都被狼群所占,这是个圈子啊,我们都被围住。除了退来圈子中心,其他方向全无出路。”
稍顿片刻,见笑面小鬼和苏景未传令拿人,摘裘稍稍放松了些,继续道:“另外还请两位王驾思量,四家鬼王齐聚福城,再汇合了两位王驾的精锐人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我们实力猛增,未必不能和那些恶狼周旋一番。”
“乍一听是道理,细一想什么都不是!回师忽见老巢被占,岂有不猛攻收复的道理?慌慌张张逃来福城,不用想也不知道尔等是吃了败仗,打不过狼子!你们几家都来了此处,聚集一起势力大了,那五个方向的狼群不照样汇合,实力更强?”出言的是妖雾。原来这小鬼差不是专门找苏景的晦气,而是天生喜欢骂人,逮谁骂谁:“一头兔子打不过一头狼,五六只兔子商量着咱们聚到一起,没准能打败一头狼……我呸,一个兔子引来一头狼,照样都得死!”
苏景却摇了摇头:“兔子来福城,应该是看中这里有一头老虎吧。”
一语中的,摘裘王立刻点头:“小九王心思明慧,什么也瞒不住您老,来福城是不得已为之,可也藏了我等一个小小心思:肆悦大王的煞血精兵在此听奉小九王之命。六王联手,在加上煞血神兵,又何惧狼群……”话已挑明,摘裘也不再遮遮掩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直接问道:“来为小九王效命的煞血军,应该、应该没那么快撤走吧?”
笑面小鬼伸手一指身后福城,说谎话面不改色:“大军城中扎营,本是防备尔等去而复返,不承想,成了你们的救命符!”
摘裘王面色一喜,但不等他再开口,笑面小鬼又冷声问道:“几天前仗势攻我城池,如今落难求我庇护,摘裘,你拿本王当成阳世里的佛祖了么?本王可没那么灵验。”
这时苏景说了句:“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些事情。”说完也不解释什么,展开天都火翼飞回福城……
苏景的人自然都追随主公一起返城,鬼差妖雾犹豫了下,也跟着判官大人走了。回到城内,请滑头鬼麾下将领帮忙,清出大片空旷地方。
妖雾不解询问:“你作甚?”
“马王爷要敲竹杠了,我得帮忙。”苏景应道:“讨价还价用不着我操心,可不管最后谈成什么价钱,摘裘王总得真正见到了、确认了这城中有他的救命符才会甘心付账。”一边说着,苏景跨入巨大空地,将蜃玉拿在手中一掂,笑道:“靠它了。”
妖雾恍然:“你坑人!”
“要真能坑来香火分你一点。”苏景大方,见者有份。
“摘裘王妄动刀兵,惹出大祸,于情于理都该给他些教训,你做的对!”鬼差大人义正词严,满目肃穆。
发动蜃玉幻象,只要将咒法打入宝石后就不用苏景再做什么了,等着宝石缓缓“酝酿”幻法便是了。不过苏景没再去往城外,由得滑头小鬼和摘裘王自己去谈。
鬼差妖雾对蜃玉很是好奇,抱着膝盖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看石头,尺半高的小人儿,偏生又穿了件绿色袍子,蹲在那里好像个半大西瓜。
好半晌过去,亲兵赵铁瓶回城说大王相请,苏景这才再返城外,来到两个鬼王身旁,微笑问道:“谈妥了?”
笑面小鬼没说什么,摘裘王先开口:“小九王适才不在身边,有所不知,老夫说给香火,滑头王不要;老夫说割地让界,滑头王不收……他的胃口大得很啊,不要钱不要地,只要人,老夫这个人!他要老夫纳降表。”
鬼王争霸,一方吞并另一方,不一定非得将战败鬼王彻底杀灭,幽冥也有纳降一说。
不过空口无凭,须得请判官来做中正,战败鬼王落血做契、再由判官扣印以鉴,这其中自有法术成形,臣服者一旦生出异心立刻会遭法术反噬,受尽煎熬直到魂飞魄散。
笑面小鬼毫不掩饰:“滑头做事,最爱‘趁病要命’,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又怎能不咬。你若嫌疼大可转身离去,我不拦你!”
摘裘王“咳”了一声,面色无奈:“我都已经答应,王驾又何必再说这些。”
滑头王一笑:“好,不再多说,回头你我去请段大人来做鉴降表。”
降表算是“契证”法术的一种,非得有判官主持才能成术,且不是随便什么判官都行:若投降鬼王的花名册是七品判所制,他的降表最少也得请再六品判来做鉴,如此类推,中证降表的判官要高出“阴兵花名册”判官至少一品才行。
摘裘手上的花名册得自蓝袍六品判官,是以要找青袍判官来主持“投降”法术。
苏景终于听到了个关键地方,站在一旁笑了。
摘裘王则语气诚恳、言之凿凿:“老夫对天盟誓,绝不会反悔,请王驾放心。”随后他把话锋一转:“煞血军应该就在城中吧……”
不等说完,滑头鬼王就再次笑了起来,笑容欢愉,声音却冷清得很:“摘裘王,莫心急,待本王见过你还剩多少兵马再说吧。”
苏景明白,笑面小鬼这是在拖延时间;可摘裘王听来就是另一番意思了:若你剩下的残部太差劲,想投降我都不收,如此的话哪还轮得到你去确认城中是否有煞血军。
摘裘王点点头,笑面小鬼最后对他甩下一句“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本王还有军情大事”,就和苏景等人回城去了。
两个多时辰过去,不知从何处飘来厚厚乌云,几声闷雷滚过苍穹,下起雨来。
幽冥世界有天有云,下雨算不得蹊跷事,不过阴世的雨水远比阳间冻雨还要更冷,雨不冻皮肉,却直接把一道阴寒送入骨髓,让人从心底泛起寒意……雨越下越大,不知不觉里,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成滂沱大雨。
雨水落地,崩碎同时荡起些许水烟,继而烟汇聚、染白了天地,模糊了乾坤。
就在这场大雨中,大军冲透烟雾,自北方浩荡而来,于福城三十里外止步,摘裘王残军赶到。
苏景伫立城头,雨雾凄迷但挡不住金乌神目,他看得清清楚楚,重返福城的摘裘阴兵,比着几天前退走时缩减了大概三成,主力犹存。但军容实在不值一提,军中士卒盔歪甲斜神情疲倦,其中至少一成兵马身上带伤,轻重不一。
这还是提前得了自家王上的传报,军中将领努力整肃军容之后的模样。
大军已到,摘裘再次喊城,笑面小鬼传讯过去:等另外三家鬼王都来齐了再说。
人在矮檐下,怎么不低头。摘裘没的选,只有耐心等待的份。好在其他鬼王来得也不算慢,一个多时辰光景,仍是阴冷阴冷大雨中,四家鬼王重聚福城周围。
锦纶、楚江、红线军中情形比着摘裘还要更糟糕些,尤其楚江王,精锐飞旗军被苏景毁去元气大伤,回家后又被恶狼狠狠一冲,逃回福城时只剩下四成兵卒了。
滑头鬼王人在城头,问身边苏景:“蜃玉还须得多少时候才能发动?”
苏景刚刚看过蜃玉,应道:“短则一盏茶,长不过一顿饭。”这宝贝得苏景祭炼威力大增,但还远远不到彻底祭炼完成的地步,发动过一次浩大幻法,时隔短短几天就再次动法,会慢上许多。
笑面小鬼点了点头,修元关注于声音,冷漠传音:“摘裘王,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过,就请你和那三位大王谈一谈吧,若他们不愿,趁早回头。”
摘裘王应了一声,随即以灵讯通传,毫不隐瞒把自己之前和滑头王商定的“价码”传告诸王。
笑面小鬼的条件清楚、意思明白:想要福城庇护、想要煞血军救命,那就一个字:降!
先是灵讯往来,而后四家鬼王干脆凑到一起,着实商量了一阵,最后的结果倒是整齐得很,受了滑头王的条件。笑面小鬼哈哈一笑:“我晓得,若四家大王见不到血煞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想见血煞军,就请进城来吧!”
王令传下,福城护篆开放一线,四家鬼王气度不俗,不作丝毫犹豫、不带亲随护卫,遁起云驾从容飞入瓶中城。
蜃玉法,幻象生,福城内煞血巨湖波涛翻滚洪流行转,那一份铁血大军才会有的凶猛杀气升腾弥漫,染得城内森严萧杀!
一见煞血军,穿彩袍带花冠的锦纶王、身形魁伟猛将军似的楚江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红线王都面露喜色,彼此对望点头。摘裘王同样暗暗松了口气,悬了好半晌的心终于落回肚里,笑容轻松得很:“滑头王放心,只待扫灭附近恶狼、战事过后,我等便随你去见段大人……”
这个时候,苏景忽然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光想着后面的恶战,有件事情一直未向滑头大王禀报,据我所知,这福城之内正好有一位判官大人游历闲住。做鉴降表之事,又何须去找段大人、又何须等到恶战过后。”
几位鬼王都愣了下。
灾厄近在眼前,可投降又何尝不是关系重大。他们所以能答应笑面小鬼的条件,全因“判官做鉴”不是眼前就能完成的事情,总得等到打完仗以后再说。
到时候说不定血煞军和狼群拼了个两败俱伤,几家鬼王大可翻脸不认账。
这幽冥世界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凡事只存利来利往,又有几个鬼王会去重信守诺……四家鬼王顿时被僵住了,摘裘王咳嗽了一声,维持笑容不变,对苏景道:“小九王来幽冥时候尚浅,有所不知,紫袍、蓝袍的判官是不成的,非得青袍以上才能做鉴,城中的判官大人不知袍色如何。”
“够了,够了,做个纳降中证肯定是够了。”苏景语气笃定得很。
滑头小鬼马王爷笑道:“那可太好了,快请小九王引路,带我等去拜会判官大人。”
“诸位随我来。”苏景带路迈步就走,笑面小鬼紧随其后。两位小王驾都未带重兵,只有几个心腹随行。
那四位鬼王彼此对望,交换了一个眼色,也跟了上来。
苏景走得不急不缓,身后有鬼王问起判官情形,他一概摇头只说“到了地方一见便知”。
苏景尽选荒偏小路来走,而走着走着,四位鬼王的神情渐渐笃定下来,又走了一段,楚江王开口:“两位小王家心思过人,又难怪能得九妃、肆悦两位大王赏识、依仗为左膀右臂。”
其他三王纷纷点头附和。苏景脚下不停,边走边回头:“大王何出此言?”
楚江王微笑着:“见小王家出谋试探我等,心中感慨,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了。”
四个鬼王都是一般的想法,花花绿绿的锦纶王也接口笑道:“若我等所料不差,这城中应该没有判官,小九王此举只为试炼我们是否真心而降吧。”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心思,也当真不得了了,老身如两位小王家这般年轻时,可什么都不懂,整日里只想着和我那鬼汉子厮混。”红线王年纪不轻了,平时还好,一笑起来眼角眉梢皱纹都增,颇显老态。偏偏她还以红袖遮掩了半张脸孔做了付娇羞样子,看得人难受不已。
几个鬼王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是夸赞,暗里则是提醒苏景和滑头鬼,这等试探全无意义,还不如省些时间来备战。
判官不涉政,就算阴阳司的大人进入鬼王城池,轻易也不会泄露身份。何况今日瓶中城,在幽冥世界根本不值一提,又哪会有青袍以上的判官来这里游历。眼看苏景越走越偏僻,就算这城中真有判官也不会住在荒草里,四位鬼王“看破苏景之计”。
摘裘王未笑,面色肃穆声音郑重:“二位小王家的心思不必多说了,于情于理也都应有此试探,不过还请两位放心,我们四个老家伙绝非言而无信之徒……”
话没说完,苏景忽然伸手一指前方一座破屋:“到了,判官就在屋中坐。”
哪用开门去看,几位鬼王灵识一扫就只这屋子里空空荡荡,鬼都没有一个,何谈判官。
苏景煞有介事:“几位稍等,待我去见过判官,说明来意。”说着与笑面小鬼一起举手推门,进了破屋,进屋之际苏景还特意对妖雾招了招手,示意小鬼差也跟来。
四家鬼王面色不改,可目光中或多或少都藏了份无聊之意,站在门口等待。
片刻后,小鬼差妖雾重返破屋外,喝道:“滑头王已经和判官大人说好了,几位进屋纳顺表吧。”
摘裘王无奈,回头对三位同伴道“就依两位小王家”,四王迈步要进屋,不料小鬼差妖雾并不让路,左手攥拳顶腰,右臂斜垂撑着自己那柄不比筷子更长的腰刀,威风凛凛地挡在门口。
尺半的小鬼是小九王的亲随,四位鬼王总不能从他头顶跨过去,楚江王皱起眉头:“阁下为何拦路?”
“敢情几位做大王时候太久,调役遣差使唤旁人习惯了,把判官大人也当成自家的杂役了。”鬼差妖雾冷冷道:“请判官做中鉴,是平白就能相请的么?大印起落的那份香火钱,进门前就得结清了!”
妖雾说完,苏景的声音也从屋内传出:“要诸位破费,过意不去得很。”
这哪是客气,分明是替鬼差妖雾撑腰,四位鬼王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不去计较这等小事,各自取出不菲香火交到妖雾手上。
小个子鬼差一一掂量,收了钱,哈哈一笑:“几位请进。”
刚刚在屋里时苏景传音入密,跟他说明白了,这份香火赚头全归妖雾……请判官办事的香火,这可不是笔小钱,妖雾满心满眼的欢喜。
四位鬼王进屋,寒窑陋室哪有桌椅,只有一张硬板床,床上铺盖都已朽烂,小九王也不嫌腌臜,就在这床上坐着,笑呵呵的。
滑头小鬼站在苏景身边,对进屋来的四位鬼王道:“判官在此,咱们办正经事吧。”说着,伸手向苏景一指。
摘裘“咳”了一声,没办法不摇头:“两位小王家莫再开我们几个老家伙的玩笑了,这是……啊!”
话未说完,惊呼陡起!
不止摘裘一个,而是四位鬼王齐声惊呼,眼前异象来得太突兀,饶是鬼王皆为深沉之辈,也没能压住那一声从心底冲出来的怪叫。
破炕上的青年身形微微一震,大红袍加身、判字令在手!
平时好脾气斗战不要命的小九王,就在毫无征兆中,忽然变作执掌轮回审断阴阳的一品大判,几个鬼王谁能不惊讶……谁敢不惊讶!
惊诧过后,如以前每个乍见苏景着红袍之鬼,四家鬼王立刻反应“假的,这阳身小子胡闹”。摘裘王语重心长:“小九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还好这里都是自己人,不虞泄密,你快快……”
不等把话说完,摘裘老鬼眼前忽然一花,苏景把自己的判官令向他抛了过去:“是真是假,你自己看吧。”
如今情势逆转,福城一方稳稳占了上风,“小九王”把令牌扔过来,摘裘总得应酬一下子。把判字令接在手中,小心检查……老鬼面上,先是无奈,但很快无奈就变成了惊诧,继而不肯置信,再变做悚然而惊。虽一次次的查探大令,摘裘王的神情变化不停,到了最后他抬头重新望向苏景时,真真正正一副“见鬼”模样。
判官令牌转手,自摘裘手中递于其他三个鬼王查看,不久功夫,楚江、锦纶、红线都看过了令牌,全是识货之人,是以所有人的神情都和摘裘一模一样……
令牌是真的,红袍就是真的;
袍子是真的,判官就是真的。
见了鬼了,活见鬼!小九王竟是这幽冥世界中第二个一品大判!
四位大王除了发愣还是发愣,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我说几位大王……”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小矮子妖雾从四位鬼王身后转出。也换回了差官打扮:“这幽冥间的规矩,你们不会不晓得吧?什么样的鬼王,见了什么样的判官,该执什么样的礼仪,应该用不着小人再费唇舌了。”摘裘等人,小小鬼王,见了一品大判理应叩拜行礼。刚刚赚了一大笔的妖雾尽职尽责,该他说的一个字都不落。
不甘寂寞似的,妖雾也把自己腰上绑着的令牌解下来:“可是怀疑我的身份么?鬼王大人自己看吧。”学着大判官的样子,将腰牌扔向摘裘。
叮当一声,妖雾的腰牌摔在地上,摘裘王没接,还在原地发愣。
可把妖雾气坏了,犹豫着自己应该大发雷霆,还是先把腰牌捡回来再说……
苏景也“咳”了一声,忍不住笑道:“摘裘王,看一看吧。”
摘裘这才回过神来,不弯腰不屈膝,伸手一引将妖雾的牌子牵入手中,这次查验得奇快,灵识一扫立辨真伪,对妖雾点点头:“原来是不津阴阳司的差官大人,失敬失敬。”
摘裘王心神有些恍惚,所以反应慢了一瞬,话说完才猛地省起:阳身小子这个判官做得不清不楚,可他身后还跟了正牌差官……果然妖雾应道:“好说,小人供职不津司衙,侍奉我家苏景苏大人。”说完还似模似样地向苏景躬身施了一礼……
红线王语气古怪得难以形容,问:“不津阴阳司现在由小九王主持?”
何须苏景回答,妖雾就代为应道:“正是!我家大人已经到任十个月,也因他入主,不津六品司衙化形一品冥殿!”
红线王眉头深皱、锦纶王手捻长髯、摘裘王眯起眼睛、楚江王十指紧扣左手食指轻敲右手手背,四位鬼王都默然不语……小九王真正入主阴阳司?这便是说,星月判尤大人认了他的判官身份?
苏景不出声,由得他们去琢磨。
过了好一阵子,楚江王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幽冥世界自有幽冥世界的规矩,‘判官不涉地方军务政务’便是其一……”
老调重弹了,苏景早料到鬼王会由此一说,摇头打断:“是啊,规矩不能乱,所以今日诸位所见,万万不可泄露出去。若因我任性妄为,坏了阴阳司万万年的清誉,苏景可担待不起。”随即话锋一转,苏景抖了抖自己的大红袍,又复微笑:“一品判官,当能做得中鉴了,诸位放心……我也放心。”
语气客气,却是再浅白不过的威胁了。
四家鬼王脑中心里全都乱成一团,事前做梦也想不到小九王竟是一品大判!待此刻才明白人家早就准备、吃定了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