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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谁是凶手

作品:触不到的真相 作者:马若水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黑暗带给人恐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随着几声惊呼,混合范彩彩的一声尖叫,客房里瞬间陷入黑暗的沉闷中。就在这时,一股力量带着风从我身边穿过,耳边随即传来一声痛苦而悲惨的叫声,突然,一股冷飕飕并且充满腥味的液体喷过来,点点滴滴喷了我一脸,不仅落在脸上,而且也溅进嘴里,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液体黏黏的有些咸。

    虽然感觉时间很漫长,但也绝对不超过五秒钟,正在我发愣之时,手臂不知被谁握住,接着,我的手里竟多出一件东西,还没缓过神来,更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能下意识地攥紧了五指。

    就在这时,门口突显一丝白色的光亮,虽昏了头,但还是被我第一个注意到,于是就朝门口走过去。亮光似乎来自楼下的某个地方,朝下跑的过程中,我觉得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当我跑到发光地点时,那刺眼的光亮正好熄灭。我愣了愣,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金属焦煳气味。

    “是谁切断了电源?”康冰大声喊,“帅男,你在哪里,快去接电源……帅男,帅男你还在楼上吗?赶紧下来……马爷,你在那吗?”

    “在,我就站在你前面。”我说。

    “刚才那光是什么?”康冰问。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有人点燃了金属镁,中学时你没做过镁带燃烧的实验吗?”我推测着说。

    “嘘——”是范彩彩的声音,“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和康冰闭上嘴,侧耳倾听,似乎真有声音从二楼传出来,声音由低变高,聚精会神仔细一听,那声音就清晰起来。我一点点靠近楼梯走上去,因为楼上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一种古怪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咯……这种笑声只会出现在恐怖电影里。

    “我有点儿怕了。”范彩彩紧跑几步跟上我,“帅男和荆白白怎么没下来?”

    “帅男,是你在上面吗?是谁在笑?”康冰的声音十分突兀,他这一嗓子吓得我一哆嗦,但几秒钟过去,也没有听到帅男的回音——难道帅男他也出事了?

    我心中发急,不管不顾跑上楼去,当我迈进客房时,灯,突然又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十分刺眼,我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与此同时,我不但闻到一股血腥气,还发觉手里居然紧紧地攥着一把刀子,而且刀身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顾不上双眼的刺痛,我看见我的双手还有衣服的领子上面,居然布满点点鲜血!

    比我更加惊恐的是范彩彩,因为她的尖叫足以震碎玻璃,康冰还不比范彩彩镇定,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乱蹬,似乎我已然变成一个嗜血的恶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是你杀死了荆白白!”康冰指着荆白白曾经坐过的那张床,又指了指我手里紧握的凶器,床上虽没有荆白白的尸体,但白色床单上却染满了血,加之我身上的血迹,很容易便把几个因素连接成为一场凶杀案。

    沾满血水的刀子当啷一声从我手中掉下去,人的大脑有时会根据逻辑,把一些其实并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连接在一起当成事实,电影的蒙太奇手法就是基于这种本能反应。

    “不是我!”我挥动双手辩解道,“这刀子是有人硬塞给我的,当时一片漆黑,我的手一直攥着,所以……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我的手挥动得越用力,康冰他们却越紧张。心中坦荡荡,与其多费口舌,还不如默不做声,所以我垂下双手,不再解释。

    “马……马爷!”康冰小心地问,“你……和他有什么冤仇,为……为什么要杀人?”

    我被气得举起拳头想要揍他,康冰吓得哇哇直叫,我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张床,突然眼前一亮,“帅男呢?他怎么也消失了?”

    “是啊!”康冰这才想起他来,他勉强站起身,把头探向走廊外面,低声叫了几声,没人回答,他转过头对范彩彩说,“走,你跟我去别的房间看看……”

    “不行。”我出声制止他们,“我觉得我们最好待在一起,这样安全些!”

    康冰咧着大嘴摇摇头,“马爷,我觉得离你远点儿更安全!”说完,他就拉着范彩彩走了。

    我坚信自己没杀人,而且更觉得这分明就是一种诬陷。房间里有面梳妆镜,我一照,也被自己狰狞的面容吓到了,我的下巴还有脸颊上沾满了血,就像刚刚喝饱人血的吸血鬼。

    还是先把血洗掉,我举着双手朝厕所走,之前介绍过,厕所就在楼梯口的拐弯处,距离客房非常之近。几步就走到那扇窄门前,拉开门,按亮电灯,我的双手靠近洗手盆上的水龙头时,无意中看到水龙头上面也有一丝血水,不仅那里有,白色的盆底也有一些淡红色的痕迹。

    我脑中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诬陷我的人手上肯定也沾上了血迹,所以趁黑跑到这里来洗手,这么一来就有两种可能:一、洗手的人是帅男,是帅男杀掉了荆白白;二、荆白白为了迷惑我们,自己伪造了自己被杀的现场……越来越觉得事情十分的荒诞,算了,还是先把自己的脸洗干净再说。

    还好今天穿的衣服不是白色,要不然被人看见就有口难辩了。我洗得很仔细,花的时间也挺长,集中精力干一件事,往往会忽略掉其他事情,当我在镜子里检查自己的脸时,突然想起来,康冰和范彩彩似乎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他们还没返回来?

    一想到这,我手脚都凉了。我推开窄门朝走廊里看去,除了第一个房间的门缝透出一点点光亮,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难不成康冰也……虽然此刻我觉得这家旅馆里,无论是失踪还是死了的人,都透着一股子虚假,但如果活着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个,那才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开始!

    “康冰、小范,你们在哪里?”我冲着幽暗的走廊呼叫着。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回荡在走廊里显得更加诡异。我侧耳倾听,希望能听到他二人的回声,但我却听见了另一种声音——咯咯,咯咯,咯咯咯……还是那怪异的、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被我的喊叫吵醒的怪物。

    “谁?”这一嗓子主要是为自己壮胆,“谁在笑?”

    话音未落,笑声戛然而止了。

    我心中暗骂道:如若被我抓出幕后搞鬼的那个人,我一定腰斩了他!

    回头看了看厕所里面,连个能当武器的拖把都没有,我想起客房地上有把刀子,虽然刚洗完手,我不得不暂时拿起来作为防身利器。刀子还在地上躺着,我用床单擦了擦刀柄,紧紧握在手中,出了门,就朝走廊深处那第五间客房走过去,距离并不远,但感觉却像墓道一样无比漫长。

    “康冰,你在里面吗?”

    门缝并没有透出一丝光亮,说明里面的灯灭了,我真的很紧张,不敢贸然推门,只是把耳朵贴着门听了听,似乎里面有些轻微的声音。

    “康冰,是你吗?”

    还是没有回音,但里面的声音明显大了些,我鼓足勇气一脚踹开门,可房间里和走廊一样黑,很快,客房的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我被恐惧激怒了,暗骂一声再次推开房门,把一条手臂伸进去,按亮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我没觉得刺眼,但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番奇妙的景象——范彩彩倒在床上,双手双脚竟被麻绳捆了,嘴里还堵着一块手巾,她摆出的姿势很怪异,眼泪汪汪的样子特别妩媚。

    显然,刚刚那微弱的声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我忙不迭地走过去,把她嘴里的毛巾抽出来,但并没有轻易给她解开绳子。还没等我问话,范彩彩咧开嘴哭着说:“是康冰,他把我捆上的,原来他才是潜伏在我们之中的内鬼!”

    康冰是内鬼!

    其实我早就应该怀疑他,但从范彩彩嘴里说出来,还是令我有种说不出的寒意,于是我问她,“他捆你时,你为什么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发出?”范彩彩的脸红了,低着头默不做声。

    我冷笑一声,“别装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合起来欺骗我,可我就是想不出,我既没财又没色,你们大费脑筋对付我的理由是什么。”

    “哥,我没有骗你呀!”范彩彩居然喊我一声“哥”,声音麻酥酥的,令我全身瞬间不自在起来,记忆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女孩子这样称呼过我。

    “那什么,你别跟我套近乎,你……你最好还是说实话!”我举起手里的刀子,像电影里的歹徒一样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张大嘴巴一脸惊恐,但惊恐之中多半存在表演性质——她的演技可比康冰差远了。

    我知道她在演戏,其实我的演技也不比他们差多少,我把手里的刀子朝另一只手抛过去,而后又抛回来,脸上浮现出淫邪的表情。这一招很快奏效了,范彩彩双腿夹紧,一点点地朝后缩,两只眼睛眨动着盯着我,说:“哥,你要做什么?”

    我心里一得意,就忽略了手里的刀子,一个没接住,刀子掉在地上,我掩盖不住尴尬,这确实有损于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那种色情气氛。

    俯身捡起刀子,范彩彩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瞬间被笑声激怒了,吓唬她道:“别笑了,别以为画家都是好人,再好的人也有兽性的一面,知道吗?”

    “哥,”她像只小猫一样看向我,“我知道你不会的,可是……”

    “可是什么?”

    “你先帮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你觉得你还有讲条件的资本吗?”

    我的眼光从她的双脚一直延伸到……或许是目光太犀利,不吹牛地说,这种目光我曾修炼过很久,记得在人体模特的写生课上,一脸严肃的老教授曾教导我说:画家的双眼一定要像一双柔软的手,一点点抚摸模特的每一寸肌肤,只有这样,你画出来的人体才有质感。

    范彩彩肯定是怕了,她的脸再次红起来,挤牙膏般说:“当时看见你一身是血,而且手里还有凶器,于是我就跟着康冰来到这里……”

    “继续说,别逼我动粗!”

    范彩彩咬了咬嘴唇,那表情还挺煽情,“当我一进屋子,康冰就锁上房门,并且把灯关闭了,然后就……就把我捆上了!”

    “呵呵!”我龇着牙,“你就这么老实让他捆?你怎么也不喊一声通知我?”

    “哥,”她的脸更红了,“因为……因为,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我心中暗笑道:我生的哪门子气啊,不过她“喊哥”的功力确实不是盖的,像我这样意志坚强的和尚级别的男人都有些心慌意乱。

    “哥,其实……其实我一直暗恋他……”说完这句话,范彩彩深深地低下了脑袋。

    “啊?你暗恋康冰?”我着实有些吃惊,康冰跟一只成精的黑熊差不了多少,居然有两个女人喜欢他,可悲可叹啊,我心中还真涌起了一丝醋意,不过,连茉莉那样的美女都看上了康冰,或许康冰确实有着某种吸引力,算了,我管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是的。”范彩彩很干脆地承认了,“康冰把灯关了,然后整个身体扑向我,我……我还以为他想……虽然我反抗了,但反抗得不彻底,再说,哥你刚才满脸是血,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我就没向你求救……”

    “后来呢?”我显然不该问这种尴尬的问题,但为了查明真相,我还是肆无忌惮地问了。

    “后来……就没后来了。”范彩彩一脸惋惜,“后来我的嘴就被毛巾堵住了,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被五花大绑,想喊也喊不出声来,恍恍惚惚看见康冰从门里走出去,我等了很久,你才进屋打开了灯。哥,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吧,人家很难受的呀!”

    我狐疑地看着她,问:“你说康冰走了,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娇嗔道,“人家被绑了嘛,你没看到吗?哥,快给我解开……”

    她的嘴再甜我也不会上当,我走过去,范彩彩高兴地把手举起来,绳子很结实,我想用手里的刀子把绳子挑断,可费力割了好几刀都没断,绳子似乎比刀子还坚硬,我有些懵了,举起刀子用手一摸,刀子原来是假的!刀背虽然是铁的,但刀刃却是胶皮做的,虽然看起来闪闪发亮,原来只不过是个道具。我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将刀子抛向窗玻璃,玻璃居然非常结实,闷响一声就把刀子反弹了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没去给范彩彩解绳子,直直地朝玻璃走过去,脸贴在玻璃上朝外看去,外面的黑夜是一种不正常的黑暗——这家旅馆,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黑布罩住了。我抬手想打开一扇窗子看看,突然眼前一黑,显然电源再次被切断了!

    “哥——”坐在床上的范彩彩又是一声惊叫,“你在哪?我好怕,快给我解开绳子,快!”我担心范彩彩有危险,慌忙朝床上摸,本来还指望趁黑在她身上胡乱摸几下,可我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她光滑的腿,咦?她什么时候穿上了裤子,而且腿上怎么还有那么长的腿毛!

    就在这时,灯亮了,我的脸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二人都是圆睁着眼睛四目相对,这突然的一亮,令我吃惊无比,身体朝后一跳,才看清床上多出一个男人,但更加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男人已经被我认为是个死人了!

    “老江?”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你不是已经……”

    老江嘿嘿地笑了笑,居然从耳朵上拿下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才说:“你在冰柜里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我,我是被荆白白打晕后关进去的,我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放我出来,此刻我已然变成猪排了!”

    “你是说我碰巧救了你?”我警觉地看向他。

    老江很深沉地点点头,“大恩不言谢,咱们以后处着看,我老江可是交朋友的人……”

    “快给我解开绳子啊!”范彩彩被无情地忽略了,她忍无可忍才打断我们。老江把烟叼在嘴里,眯缝着一只眼,伸出双手去给范彩彩解绳子。范彩彩的手解脱了,她不再需要别人,自己开始解脚上的绳子。

    老江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掸了掸烟灰,说:“我终于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了。”

    “是谁?”我和范彩彩齐声问。

    “他就是——旅馆老板、霍三神或者荆白白,反正他的名字多得是。”

    “是吗?”我盯着老江的眼睛,“荆白白说你才是幕后黑手,看来你俩有仇,像疯狗一样相互咬着对方。”

    “不不不……”老江拿着烟卷的手在空中挥舞,“马老师,你是不知道其中缘由,比如起初搞这个节目的初衷,还有……怎么说呢,或许你是我们所有人中知道的最少的那一位,我由衷地同情您啊!”

    “别废话了!”我竖起眼眉,自己确实就像蛐蛐罐里的蛐蛐,被人用竹签挑拨着,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现在,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呃……”老江面露难色,“这个我还不能说,只有失去游戏资格的人,或者说没能力承受考验而自愿或被迫退出的人,才能够知道。马老师,你不要把话题引到这上面,请你也不要难为我,不过,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我低头琢磨了片刻,点点头说:“那好吧,你说荆白白是幕后黑手,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所谓的艺术怪胎很可疑,不过……我想听听你又能给我带来怎样的线索。”

    “马老师,你错了!”老江摇了摇头,“我说的荆白白不等同于艺术怪胎,因为他俩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啊?”我睁大眼睛,“可荆白白说得头头是道,他还讲述了一大段艺术怪胎的发展史,难道这些都是他现编的?我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把故事编得如此完整的。”老江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他说的那段故事不假,只不过当事人不是他,他只是把真正的艺术怪胎换成了荆白白的名字,因为荆白白当初也学过画画,似乎和你还有一面之缘,所以,你很容易就相信了他。”

    “荆白白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再次皱起眉头。

    “或许是他个人的目的,也或许只是为了作秀,制造悬念吸引观众。”老江说到这,紧闭上嘴巴,两只眼珠左右摆动。

    我心里发急,继续追问:“你说荆白白不是艺术怪胎,那么真正的艺术怪胎是谁?不会是你老兄吧!”

    “呵呵!”老江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来参加这部戏的拍摄,只是为了钱……唉,算了,先不提这些,我之所以说荆白白是在编造谎话的依据是——真正的艺术怪胎其实……其实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我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老江眨眨眼问:“你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我讽刺道。

    “也是。”老江点点头,“我要是不知道实情,或许我比你更怀疑。齐小杰这个人你该很熟悉吧?”

    我心里一揪,连忙问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他什么事儿吗?”

    “直接的没有,间接的就有。”老江那张油头粉面的脸有些得意,似乎暗笑抓住了我的弱点,“茉莉你也见过,很漂亮吧,就算电视上的明星也不见得比她妩媚多少。世人皆知,女人长得漂亮就是资本,以茉莉的美貌,多少有地位、有钱的人不想据为己有,你觉得茉莉能看上齐小杰还有那个大黑熊康冰吗?”

    茉莉确实挺漂亮,但漂亮的女人不一定都像他说的那样庸俗,虽然比例小了些,算是万里挑一,但没准儿茉莉就是一个崇尚真爱的姑娘。可是,如果这种推想成立的话,她为什么看上齐小杰而后又迅速投入到了康冰怀里?齐小杰虽然才疏学浅,但长相确实比康冰不知好看多少倍,从这点看,茉莉似乎并非属于万里挑一的那一种,难道茉莉主动勾引齐小杰和康冰,是有其险恶用心的?

    “马老师,就算你不近女色,但也能明白我话中的意味吧?”老江见我半天没言语,又追加一句。

    这时,不知为什么我会看范彩彩一眼,当老江提到康冰时,她的表情很复杂,没准她还真暗恋康冰,看来每个人的口味确实不同。

    “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假装糊涂,实则真的糊涂。

    “好好好。”老江耸耸肩,准备继续解释给我听,“话说在一段时间之前,你和齐小杰参观过一次现代派艺术展览,在展览上,茉莉曾见过你们。”

    “啊?”我心里直敲鼓,“茉莉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老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说也对,不过您可别多心,茉莉图财,可不是图色!”

    范彩彩看了我一眼,她居然还有心情笑。

    “老江,你不要说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我瞪了范彩彩一眼,“我又没钱,她图哪门子财?”

    “马老师,您又理解错了。”他摸着下巴,眯缝着眼睛,“我所说的图财是间接的,您别急,听我说完您就明白了。其实,茉莉这个美丽的女人,最初属于艺术怪胎,真正的艺术怪胎……”接下来,老江述说了一段更加离奇古怪的往事,听得我如堕五里雾中,分不清南北,更不知该相信哪一方!

    老江故事里的艺术怪胎并非我所见的荆白白,是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已死之人。

    想当年,艺术怪胎冒险完成《天外来客》的表演之后,一夜成名,他多年淤积于心中的艺术畅想终于有了可以发挥的条件,就像决堤的洪水喷发的火山,一发不可收拾。

    接下来他的一系列行为艺术表演更令其声名显赫、身价倍增,比如《我是白社会》、《国画已死》等,但这些表演都保留其最初风格——必须穿上特制的衣服。这样一来,没几个人见识过其真实面目,于是乎艺术怪胎这个人便愈加神秘莫测。

    男人出了名有了钱,身边的蝴蝶、野花便开始集聚,艺术怪胎本是穷人家的孩子,现在有钱了,可贵的是仍旧保持着简单而朴实的生活。快到三十岁,该是有老婆的年龄了,他就从野花丛中随便拈起一朵最漂亮的,那个幸运的女孩便是茉莉。

    茉莉很漂亮,漂亮女人闲不住,更喜欢出风头。艺术怪胎与之相反,既然已经小有成就,吃喝不愁,他就打算退隐江湖,过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生活。可这种生活,是茉莉完全接受不了的。接下来不难想象,小两口起先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后便拳脚相加。虽然绝大多数是茉莉占上风,但她还是阻挠不了艺术怪胎的退隐计划。不知从何时开始,茉莉便和荆白白相识相爱了。

    荆白白是个会招女人喜欢的男人,这种人不但油嘴滑舌而且好大喜功,他的性格倒与茉莉气味相投,二人都爱慕虚荣、好出风头。

    虽然荆白白也混迹于艺术圈里,但他除了一张甜嘴,一无是处,没房没车没票子,是个地地道道的“三无”分子,这种人怎么可以托付终身呢?所以,茉莉并不想轻易与艺术怪胎分道扬镳,由此可见茉莉也颇有心计。

    三角关系遮遮掩掩延续了一段时间,荆白白和茉莉之间的感情却越发浓厚,两人越发想真正在一起,就这样,一个阴险而又周密的计划逐步在二人心中酝酿成熟——那便是除掉真正的艺术怪胎,让荆白白取而代之。对他们有利的条件是,反正世人都没见过艺术怪胎的真实面目。

    不知用了何等手段,艺术怪胎在观众面前蒸发掉了,大家以为他真的退隐山林,不问世事,但谁也不知道,其实此人已然消失在了人间。

    相隔很长一段时间后,荆白白这个假冒的艺术怪胎就联系上一个落泊的有钱人,这个落泊的有钱人,就是我和康冰拍摄《淘宝异事》的那幢民国时代小楼的所有者。小楼是此人祖上流传之物,他本以为可以用小楼换些钱花,可没承想小楼却面临拆迁的命运,于是乎他与荆白白一拍即合,拿出小楼预付的拆迁费,冒险投资了荆白白接下来的艺术表演,也就是暗藏在小楼地下室里名为“骷髅幻戏”的装置艺术。

    结合《淘宝异事》的拍摄及随后的偶然发现,把“骷髅幻戏”这个装置搞得更加神秘莫测,加之桃木门上贴着的报纸年代,大家便误认为此作品在十年前已然完成,“骷髅幻戏”一直默默地沉睡在地下等待着有缘人的发掘,十年后,这东西如同出土文物一样被发现,确实出人意料,大有噱头。

    加之合理的炒作,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艺术怪胎已然“前卫”到了如此地步,十年前就先知先觉了人们如今的这种疲惫的、无法解脱的“傀儡人生”。随着片子两个版本在电视和网络上热播,艺术怪胎的名声就越发的响亮了。

    无论是电视台、投资人还是荆白白这个冒牌的艺术怪胎,都从中获益匪浅。既然这是一场成功的表演,那么没人较真细节问题:比如,那副骷髅是谁?“骷髅幻戏”的装置是否真是十年前放置在地下室的?发现地下室的过程过于巧合,是否是人为故意设置的等。

    观众认为艺术怪胎其实并没有远离尘世,只是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沉淀着自己的艺术追求,或者说,这次的“骷髅幻戏”就是他回归的一个前兆。

    可悲的是,哪里有人知道,真正的艺术怪胎正从幽深的眼眶中,窥视着自己的灵魂被盗用,自己的爱妻上了别人的床,而他的身体却真实地融入了艺术,成为“骷髅幻戏”的一部分,因为他此刻已经化作一副骷髅。

    我的脊椎自下而上瞬间凉了,脑后生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麻酥酥的恍惚。

    难道我和康冰在地下室发现的那副骷髅,不是别人,而是艺术怪胎那含冤的尸骨?

    茉莉和荆白白岂不是一对奸夫淫妇、杀人凶手?如果没人把这些说出去,再有经验的警察想破脑袋也未必就能破获此案。但我很快就清醒过来,谁又能保证老江的一番话不是胡编乱造出来,诬陷荆白白的?

    “马老师,难道说了这么多事实,你还在怀疑我吗?”老江看穿我心中所想,“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么茉莉怎么会牵扯进来?你稍微分析一下,就不难看出茉莉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她就是想创造一个较为合理的身份加入进来,先前说过,她可不是个安分的女人,不但爱出风头,而且……”

    “而且什么?”我问。

    “而且还想登上大荧幕,成为大明星,呵呵!”老江冷冷地笑了笑,“或许这是所有漂亮女人都有的梦想!”

    脑子一时间乱成一团,我低下头默不做声,假设老江所言非虚,荆白白和茉莉谋杀了艺术怪胎,而后把他的尸体制作成一副骷髅标本,居心叵测设计了“骷髅幻戏”,最终向世人成功证明艺术怪胎并没有死去,而且还把荆白白替换成了艺术怪胎。

    天!这计划未免也太高明、太周密了!

    茉莉并不担心自己凶手的身份遭到怀疑,而且还借助齐小杰和康冰,以合理的身份混进了故事中来,企图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茉莉长得的确妩媚,但从表面看并不像老江说的那样老谋深算、颇有心计,难道是她城府太深故意掩盖不成?

    接下来,令我更加不解的是,如果老江没有骗我,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老江,既然你知道荆白白和茉莉是杀人凶手,你为什么不去报案?”我看着他,老江却垂下头似乎有难言之隐,我没有放松,继续逼问,“这背后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是他们的帮凶?”

    老江苦笑一声,竟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背着手踱到窗边,面对漆黑如墨的窗户,沉默片刻,然后他缓慢地转过身,那张脸变得有些苍白,他嚅动几下嘴唇,这才说出了一句更加令人感到恐惧的话,“因为——我就是那个落泊的投资人,那幢民国小楼的真正主人!”

    听了这句话,我就觉得眼前一黑,请注意,这不仅仅是心理作用上的描写,而是真实的黑暗——旅馆里的电源再次被人适时地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