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十三郎的话,齐傲天的表情出奇平静。
“应该这么讲,当下我的命是你们的,不是你的。”
温和而有力的反驳,他对十三郎说道:“另外还有,我的全部身家不止这个戒指,所以……”
十三郎多少有些意外,问道:“所以什么?”
齐傲天回答道:“所以不用总瞄着它看。”
“我有吗?”十三郎听的直想笑。
“有。”四老板一旁嘀咕。“都三四回了。”
“不多嘴会死!”黄花姑娘远远断喝,气得四老板心口疼。
什么仙灵殿庞大,什么苏氏系列老板威风,黄花女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而且是头一回;对她而言,这位初次见面的四老板落魄的很,就是个被不聪明偏要装聪明的家伙。
那边,被揭穿真面目的十三郎光明磊落,抓起齐傲天的手将戒指捋下来,理所当然说道:“本来就是我的,看看还不行了。”
不看不觉得,看过十三郎当真吃了一惊,为这位少主的“富”所感慨,为六宗底蕴而震撼。
“发财了。”
寻常事物就不说了,齐傲天所说的家底,仅灵宝便有四件,当然品质相对普通;材料药灵符、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胜数,还有数十万狂灵石。
放在飞升之前,十三郎不会被这个数字所震惊,因有陪球球挖矿的经历,十三郎深知狂灵石多么难得,而且他明白这个东西理论什么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挖一点少一点,用一块少一块的那种。
如此才珍贵!
球球沉睡不醒,十三郎想找狂灵石没了依靠,如今这批东西入手,谁都别想再拿回去。
“都有些啥?”从十三郎的表情嗅到浓郁的铜臭气息,四老板好奇且从商本性发作,不知不觉靠前。
“我的。”
毫不客气把戒指戴到自己受伤,十三郎对周围、重点齐傲天与四老板说道:“都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儿。”
“就是就是。”黄花女赶紧帮衬。
背斧壮汉目瞪口呆,四老板恨不得张口骂娘,唯黄花姑娘眉开眼笑,眼神满满幸灾乐祸,巴望着看到别人恼羞成怒。
她又失望了,先是四老板叹息摇头,接着齐傲天摇头叹息,说道:“一小部分而已。”
十三郎讥讽说道:“看看我,像是那种为财不要命的人?”
“很像,像极了。”四老板连连点头,换来黄花姑娘横眉冷对。可惜四老板和她生气只有头一回,无论身份还是修为,哪怕装出来的涵养,堂堂一殿主事都不会和她一个野丫头计较。
齐傲天无视周围人如何,说道:“十三先生故作浅薄,是想让我轻视你?”
十三郎嗤的一声笑,说道:“快要死的人,值得我费那个劲。”
不等齐傲天再辩,他说道:“别闹了,告诉你我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真不是装。”
齐家少主明显不信,壮汉与四老板也不信。
做个实诚人真难,十三郎内心感慨,说道:“对我而言,这一仗虽然亏了很多本,得罪了不少人,但那本就是计划内的事。现在这样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收获更不用提,大大超过预期。”
听了这番话,代表三大势力的三名大佬若有所思,神情渐渐凝重。
齐傲天沉吟说道:“也就是说,你原本确有打算引发兽潮为祸,想过与六大宗族、仙灵殿作对?”
十三郎纠正说道:“谈不上作对,我也没那个资格。我只想给你们找点麻烦,证明一些事情。”
“证明什么?”齐傲天问着。
“四老板知道。”
“……”苏四老板憋了半响,莫名骂了一句“有病”之后扭过头,装作被化骨虫折磨的腰疼,蹲到地上数蚂蚁。
“到底为了什么?”看到苏四这样,齐傲天越发不解、而且好奇。
“十三先生义气高远,这个……”
背斧壮汉首度开口,将此前亲眼看到、听到的那一幕对齐傲天讲述出来,言辞或有褒贬美化,把四老板与十三郎的面子照顾的很周围。
“前辈好口才。”想不到壮汉粗豪面孔下能有这般伶俐,十三郎诚心赞叹。
这话听着很别扭,背斧壮汉面孔微熏。
十三郎再对齐家少主说道:“现在你懂了?”
齐傲天难以再像刚才那样平静,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很简单。之前事情足以表明,十三郎是那种:想做的事情不用人劝也不需要引诱,不想做的事情说什么都没用,再大的好处也不予理会。但要注意,这不代表他不喜欢“钱财”,恰恰相反,十三郎有自己的一套核算标准,与常人理解迥异。
目前而言,多数人把握不到这种标准,因此与他没的谈。
这与高尚卑劣无关,只是个人处事原则罢了。就好比程血衣,最无知的人也明白他那种做法不明智,可人家自己乐意。
一番生动的自我介绍,十三郎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讲讲事情经过吧,你都快死了,用不着在乎什么面子里子。可以肯定的是,你讲的越详细、越透彻,我们接下去做事情就越方便越有把握;不管能不能破局,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齐傲天是聪明人,但其身份位置不同,根深蒂固的习惯使然、一时理解不了此类想法;趁他思考的功夫,十三郎抽空检查一家老小的状况,不考虑天心那个吃货,重点是小不点与蚁后。
试图击杀悠闲老者的过程中,小不点最先伤及其本体,遭到反噬最大,注定又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最让十三郎心疼又无奈的是,小不点本质妖兽,人修的疗伤丹药对她效果微乎其微,恢复很大程度上依靠沉眠。
“幸与不幸,生在我家。”
望着女儿沉睡中时而抽搐的小脸,十三郎眉角不停滴跳,面孔不知不觉有些狰狞。恰好四老板正想对他说点什么,茫然看到这幅表情,到嘴边的话临时收了回去。
“先生……没事吧?”
没什么具体道理,每每看到这个相处不到一天的后辈动眉,苏四老板总觉得心里犯怵,偏偏怎么赌气争气发誓都没用,自个儿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事,谢谢。”十三郎醒转诚恳致谢,弄的四老板莫名其妙。
蚁后与小不点情况不同,吞食掉桑南的那只蚁后,厌灵蚁在灵气环境下的生存能力明显强出很多,且多出一种“另类”天赋。因其“新生”时日尚短,演变未定型、十三郎研究的也不是太透彻,暂时找不出别的形容。
大约一个字:乱!
所谓乱,意思就是厌灵蚁能够对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造成扭曲;比如光线是直的,水是柔的,火会烧伤,气能呼吸等等,在有蚁群存在的那片空间内,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改变。
十三郎心里明白,这种变化改变厌灵蚁的内在本质,是其生命等级的跨越式提高!
因它关乎规则。
拿之前战斗做例子,楚门胖子金花夺命,穿过厌灵蚁群的时候不知不觉受到影响,因此才有几人需要补刀,并最终造成拖延。否则的话,楚胖子与程家壮汉一同出手,十三郎一行纵然还能逃脱,付出的代价也比现在惨重得多,有很大可能会死人。
还是那句话,战场上,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点因素便能改变结果,考虑到蚁后变异才刚刚开始,十三郎充满期待。
因为控制蚁群,蚁后与楚胖子之前发生了一次“间接冲撞”,精神同样不小伤害;如今的它肯定不能产卵,意味着十三郎相当长的时间内再无大群飞蚁可用。
天心蛤蟆轻轻一吻,与十三郎的那一脚结合、直接导致悠闲老者放弃肉身,其毒性之猛烈天下无双。因为用毒不用力,它基本没被老者精元所伤,此时虽同样在打盹、但那更多是因为之前没够,接着继续赖床罢了。
“还是天心最幸福。”
暗自感慨,十三郎在刻意为女儿布置的软榻上盖实被褥,这才回头重新打量齐傲天。
一看吓一跳。
齐家少主伤势未免太重,难怪他有那么多灵丹妙药都不用,静等轮回路。
“这货……够狠呵。”
之前没空仔细看,如今认真瞧,十三郎打心眼觉得钦佩,连带眼神都缓和不少。
内在什么的就不谈了,首先外在根本就不像个人。原本齐家少主身形高大,标准的伟岸男儿形象,如今的他半人半兽,活像个不停改换摸样的变形虫,其正在承受的痛苦……十三郎觉得,自己唯有强行破脉的那段时间能与之相提并论。
比较起来,当初十三郎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虽然没有鬼哭狼嚎,但做不到像齐傲天这样平静,心态之别更如天地,由不得不赞叹。不信再看看四老板,其伤、痛、患不足齐傲天十分之一,表情活像爹死娘改嫁的孤儿,脸上的那层干皮没有一刻不跳。
“看啥呢?”被十三郎的目光看的发毛,四老板退了两步。
“何必忍着。”
这句话是对两个人说,十三郎俯身蹲到齐傲天身边,抬手点起额头。
“别动。”
“别动!”
“别动!”
十三郎是吩咐,壮汉与四老板惊呼,齐傲天跟着和大伙儿一块儿叫,因无力阻止、极力提高音量喝道:“现在的我沾不得,而且……糟了!”
十三郎的动作来的突然而且快,周围人叫着,其手指早已按在齐傲天眉心,顿时惹来一片惊呼。
“完了!”
四老板半声哀嚎,赶紧后撤的远远的。背斧壮汉与他的表现差不多,匆忙上前、又赶紧退开,跺足连连。
“先生怎能如此鲁莽,须知齐少主现在是毒人咒体外加……咦?”
“而且你的伤、毒、咒、力四方结合,彼此平衡才能暂时不死。”
十三郎手指变成赤色,望着齐傲天微讽说道:“幸福来的太突然,对不对?”
齐傲天茫然、疑惑、难以置信,点头又摇头,摇头又不停点头,狂喜之余恨意大生,俨然像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你怎么没事?”
“没事?分担咒诅没事?你可真好意思说。”
“……齐某愿……”
“别谈钱,你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再说我没把握把你治好,只是不能让你这么快死。”
十三郎摆摆左手,阻止齐家少主动情落脸,声音却渐渐变冷。
“没关系,你没钱但有料,这笔账,将来我和他们几个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