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多人都没有好好梳洗,一起床就冲出来了,所以枪中指示大家先各自回房梳洗后,再来沙龙集合。
我们开始仔细讨论希美崎兰的凶手案时,是早上11点半左右。
暂时离开的的场,也在那个时间再度加入我们。
“刚才那件事我问过这房里的人了。”女医很快地向枪中报告说,“很遗憾,没有人知道雪是昨晚几点停的。”
“是吗?谢谢你特地帮我问。”
枪中慎重道谢后,又面向围坐在桌旁沙发上的我们,拿出一叠报告用纸,放在桌子上,掀开的那一页画者这个家二楼的概略图。
枪中说画这张图,是为了正确掌握每个人的房间跟位置关系。
沙发已经没有空位,所以的场从壁炉前拉过一张矮板凳,静静地坐在离桌子稍远的地方。
“首先,我想确认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之间所发生的事。”枪中开始说,“昨晚我们在这里解散时,是9点半左右。兰因为傍晚时大闹过一场,已经先回房休息了。从这里解散回房之前,我还跟忍冬医生去看过她,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异状,对吧,忍冬医生?”
“是的。”老医生的神情黯然。
“没叮咛她把门闩拉上吗?”我问。
枪中紧紧皱起眉头说:“她睡得很熟,我们还把她叫起来,叮咛她一定要这么做,可是,她只是微微张开眼睛,含含糊糊地回应我们。会不会照我们的话去做,我们也不敢确定。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说什么也要把她叫起来锁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枪中,她吃了药,意识根本模糊不清。”忍冬医生安慰他说。
“您说得也没错啦,”枪中在叹息声中嘀咕着,然后又蹙着眉头继续说下去,“我跟忍冬医生回到房间时,大约是10点左右。然后铃藤就来到我房间,跟我一起讨论前天的案件。铃藤,你回房间时是几点?”
“12点多。”
“不过,不知道死亡时间,所以这种事也无法构成不在场证明。”枪中的视线掠过大家,“有没有其他人解散后,还跟某人在一起的?”
没有人回答,枪中花了一点时间做确认后,又以“那么”为开头语,然后说:
“让我们直接讨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吧。首先,最先发现尸体的是深月,你是从房间窗户向外看时发现的吧?”
深月接触到枪中的视线,默默无语地微微点着头。
“我被深月的惊叫声吵醒时,是早上8点半左右。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深月就到我房里来说,湖面小岛上躺着一个人。好像是兰。”枪中说。
之后枪中慌忙冲出房间后,他叫醒隔壁房间的我。
当我听到深月的惊叫声时,已经醒来,只是意识还有些模糊,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拜托深月和慌慌张张赶到二楼的的场叫醒其他人,就匆匆冲到楼下。
接着,在大厅碰到鸣濑,向他说明事情经过后,他立刻带着我们从阳台走到中庭。
不久后,忍冬医生跟名望奈志也一起赶到了那个喷水小岛。
“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枪中询问大家,深月微微抬起脸庞,好像想说什么,可是,被忍冬医生抢先了一步,他说:
“那条被当做凶器的绳子,是从哪里拿来的呢?”
“的场小姐,那种捆货用的尼龙绳,随处都可以拿得到吧?”枪中回头看着女医,说,“你有没有印象?”
的场两手交叉,规矩地放在并拢的双膝上,好像一个监视危险患者的医生,一直看着我们。
当我们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时,她那僵硬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个嘛。”她偏着头说,“我不确定是在哪里,不过,去二楼仓库找的话,大概可以找到很多那种绳子。”
“仓库上锁了吗?”
“没有。”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能拿得到啰?”枪中瞥了桌上的概略图一眼,露出困扰的神色,把手臂抱在胸前。
刚才本来想开口说话的深月,又把视线朝下,沉默了下来。
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当我也发现了她的样子有异。
“深月,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被枪中这么一催促,她才拢拢垂到胸前的长发说:“老实说,”她缓缓拉起视线,“昨天晚上睡前,我也从房间窗户往外看过。因为一直睡不着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打开了窗户……”
“哦,”枪中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你看到凶手了?”
“没有。”
“那么……”
“我看到灯光,好像是一楼走道上的灯亮着。”
枪中又低头看桌上的概略图,我也赶紧跟着看。
深月的房间隔着中庭,面对着我的房间,也就是在左边突出部的最前端位置。
从阳台那边的窗户向往外看,的确可以看到左前方的走道。
“你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枪中这么问,深月将双手轻轻贴在胸前,喘不过气来似的,用力上下抖动纤细的肩膀,说:
“半夜2点左右。”
“咦?你还好吧?”枪中担心地看着她,“脸色很差呢,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深月双手还是贴在胸前,缓缓地摇摇头。
“那就好。”枪中的表情蒙上忧心忡忡的阴影,但是他很快挥去阴影,说:“那时候你看到什么人影了吗?”
“没看那么清楚……只是觉得怪怪的,可是实在太冷了,雪又不断吹进来,所以我很快就把窗户关起来了。没想到会……”
深月紧绷着美丽的脸庞,缓缓地左右摇着头。
她那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突然让我想到“白得有点病态”的形容。
我感到困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对她有这样的感觉。
“那个走道上的灯,半夜应该会关掉吧?”枪中问的场。
“是的,当然会。”
“半夜2点钟左右,这个房子里的人会去温室吗?”
“不可能。”
“有没有可能忘了关灯?”
“不可能,鸣濑每天晚上都会检查所有的灯有没有关。”
女医回答每一个问题都非常肯定,枪中又把视线拉回到我们身上。
“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昨天半夜2点去了那个走道?”枪中问,“没有吗?既然没有人敢承认,那么,依常理来判断,走廊上的灯就是杀死兰的凶手打开的。”
没有人提出反驳。
“如果深月所说属实,那么,我们就根据这条线索来推测凶手的行动。凌晨2点时,凶手去了兰的房间。那时候,房间的门闩不知道有没有拉上,也许没有吧,如果有的话,就是凶手把兰叫醒,让兰打开了房门。兰隔壁房是……”枪中看一下概略图,“是彩夏啊,彩夏,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彩夏眨着大眼睛,用力摇着头,“我吃了医生给的药,很快就睡着了。”
“这样啊——总之,凶手一定是用什么借口,把兰骗到了屋外。至于犯案现场,目前还无法确定。
可能是把她带到走道再杀了她,或是在其他地方杀了她,再把她搬走。
总之呢,凶手当然会想找一个尽量远离其他人房间的场所来杀她。
不管怎么样,凶手在犯案时间前后开的灯,被深月看到了。
“凶手杀死兰后,大概是把尸体从走道上的门搬出平台,再从平台搬到喷水池的小岛上。把准备好的纸鹤夹在尸体腹部下, 再循刚才的路径回到屋内,把当成凶器的书放回图书室。然后,再去破坏后门门厅的电话机。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对。”这时候有人喃喃嘀咕着。
是甲斐幸比古,他弯着地摇着头。
“不对。”他又嘀咕了一声。
“嗯?”枪中眼睛一闪,瞪着甲斐,“哪里不对?”
“啊,没有,”他放下摸着额头的手,猛摇着头。
鼻梁上湿答地冒着油汗,脸色比所有人都苍白。
给我的感觉是:
他好像有某种强烈的恐惧感。
“没什么,对不起,我在想别的事。”
枪中没说话,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甲斐虚弱地垂下头来,说:“对不起,我在想与案子无关的事。”
“你不用道歉,不过,如果想到什么,千万不要藏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好吗?”
“好。”
“枪中,可以打个岔吗?”我说出当时突然想到的事,“凶手把尸体搬到小岛上时,一定会把衣服弄湿吧?所以……”
“你是要我检查所有人的衣物,如果找出湿的衣服,那个人就是凶手,对吧?”枪中抿抿嘴,轻轻耸耸肩说,“凶手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吧,才一条裤子,一个晚上的时间,用电热炉就可以烘干了。而且,他也可能是先脱了裤子才走进湖里的;鞋子也是一样。”
枪中说得很有道理。
我太急于找出凶手,导致思考短路。
刚才信封那件事也是一样。
“还有没有其他意见?”枪中询问大家。
隔了几秒钟,名望奈志摇摇晃晃举起手,说:
“我有意见,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你又要说除了我之外,凶手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怎么说呢?”
“榊被杀的时候,我再不怎么不情愿,都得承认你跟铃藤、甲斐的不在场证明。这次,我想反驳你刚才说女性不可能把兰的尸体搬到那个地方的说法。”
“你认为女性也有可能?”
“没错。”
“你总不会想告诉我,人有狗急跳墙的力量吧?”
“别说笑了。我们假设兰是在走道上被杀的,那么,只要打开门把尸体搬到平台上,接下来就容易啦。只要让尸体从平台 ‘扑通’滑进湖里去,让尸体浮在水面上再拖走,让尸体浮在水面上再拖着走,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比较困难的是把尸体抬到喷水池雕像上,可是,女性还是有那种程度的爆发力啊。”
“你说得也有道理。”
“对吧?”名望看着深月跟彩夏的侧面,露出栗鼠般的前牙,说,“我并不是说她们两个是凶手,这房子里也有其他两位女性啊,”
看来,名望怎么样都觉得这屋子里的人很可疑。
我心中突然掠过他昨天说的“禁闭室里的狂人”,不禁全身冒出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