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的鉴定结果迟早会出来。到时候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吧?”

    神屋刑警对脑子里一片混乱而沉默的我说。

    “或许堂场先生最后会被释放,但考虑到他的精神状态,他被送进精神科病房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释放……”

    我的思考更加混乱了。

    “为什么会那样呢?”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

    刑警回答道:

    “我说—上星期的那个事件,是不是杀人事件,是个微妙的问题。”

    “你确实是那样说过了。但……”

    刑警的确说过那样的话,连石仓医生也是那么说的。但是——

    “因为死者不是死于被杀。是这个原因吗?堂场先生没有杀人,他只是做了切割尸体的动作。因为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所以不是杀人事件吗?”

    就算是这样,堂场还是会被追究破坏尸体与遗弃尸体的罪行呀!为什么DNA的鉴定结果后,堂场先生可能会被释放?被释放的理由何在?

    “我想你是全然误解了。”

    刑警又是抓抓斑白的头发说:

    “我所说的‘微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死者毫无疑问是被堂场杀死的,而且还被堂场分尸。这些堂场都自己承认了。”

    既然如此,那……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能不解地歪着头想。

    “那天深夜,他突然在神社境内看到了那个后,马上萌生强烈的恐惧感,于是不由自主地做了那样的事。他说他拿起手边的石头,不断地敲打对方的头,最后终于打死了对方。后来又把对方的尸体拖到神社的事务所,在事务所内进行切割……”

    “……”

    “这些都是我盲肠炎住院后,从同事们口中听来的,这些内容都是堂场的自白。后来检方进行了司法解剖,证明堂场的自白属实。所以,他是那个命案的凶手,是无庸置疑的事。”

    刑警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我却愈听愈不明白。

    既然如此,为什么医生和刑警的说法还那么暧昧?说什么“是不是杀人事件,是微妙的问题”……为什么呢?

    因为觉得非问清楚不可,所以我直接提出我的疑问。结果——

    “暧昧的说法?是吗?或许吧!”

    刑警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道:

    “‘是是不是杀人事件,是个微妙的问题’……因为不知道被杀的算不算是‘人’。微妙之处就在这里。”

    “嗄?”

    我忘了这里是医院,大声地喊了出来。刑警的意思难道是——

    “受害者不是人类吗?”

    “还没有办法确定。不过,堂场本人倒是很坚持这一点。他说自己杀死的不是人,坚持自己杀死的是******。”

    “嗄啊?”

    是******?被杀死的是******?——那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刑警虽然这么说,我却无法有具体的感受。

    “所以我才会说一切要等待DNA鉴定后的结果。这次负责鉴定的,不是警方鉴定单位,而是拜托Q大学医院的研究室单位进行的。因为这个事件不同于一般的犯罪,除了需要相当特殊的鉴定技术外,也比较花时间。”

    “可是,刑警先生。”我喘着大气般地说。

    “那个……******那种东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存在。你觉得不存在吗?”

    “啊……唔。”

    “过去几十年来,这个城镇已经发生过数起与******有关的事件了。看到那个的人,不仅会惊慌失措,还会感到极度害怕,以致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动手杀害。这样的例子以前就发生过了。不过,像这次这样分尸、焚尸的情形,这倒是第一次。”

    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这个城镇的我,却是今天才听说过这种事——我觉得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现在的脑海里,完全找不到与这种事有关的记忆——我觉得是这样的。

    “关于******的DNA,Q大学的研究室里有相当多的资料,所以才会送去那里做鉴定。听说******的某一部分,是人类绝对没有的构造。所以,经过专门的鉴定之后,如果确定那些被切割成零碎小部分的尸块属于******所有,那么,上个星期发生的事件,就不算是杀人事件;尸体当然也不是人类的尸体,损坏尸体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如此一来——”

    “堂场先生就会被释放……原来是这样的。”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实在无法相信刑警刚刚所说的话,只好无力地摇摆我那还是一团混乱的脑袋。

    “是******吗?”

    不管怎样,也发不精准那个东西的名称发音,我只是喃喃地念着:

    “是******吗?——刑警先生。”

    我慢慢抬起眼睛,问道:

    “那个******,到底是什么?”

    “除了上星期看到被切割的尸体外,我没有见过******,所以也无法回答你。”

    刑警回答,看得出他也感到为难。

    “有手有脚,而且每只手、脚上也都各有五只手指、五只脚趾……就像刚才画在纸上的一样,******是拥有与女性的身体十分相似的东西。只是就算不提DNA或是什么身体基因的问题,光从外表也可以一眼就看出******与普通人类的差异。不论是谁,都可以马上看出来……”

    “但是,那个******……一开始是住在如吕塚那边的吧?”

    “是的。你也知道这一点呀?”

    “嗯,知道。不过,是最近才听说的……”

    “原本住在如吕塚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也会突然出现在城镇里,虽然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看到那个的人,却会变得惊慌失措,而做出失常的行为。不过,像这次这样的事件,倒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唔——”

    我无力地点头表示了解,但是心里却想着:

    这个城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想来,******的事件应该不是全日本都会有的问题,恐怕是只有这个城镇才会发生的特殊情况吧?是这个古老的城镇、住在这个古老城镇里的人,才会遇到的问题……

    ……嗯……嗯嗯嗯……嗯嗯。

    这个时候,我心的某个角落开始慢慢地传出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嗯…

    ……啊!这是……

    是那个吗?

    前几天在梦里听到的奇怪声音,正是“嗯嗯嗯嗯嗯”。那个梦的最后,我看到的……嗯嗯、嗯嗯嗯……那些异样的东西们发出来的……嗯。

    我原本怎么样也想不起来的那些东西们的样子,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浮现脑海了——我觉得是那样的。同时——

    “呜呜呜……”

    我不自觉地发出这样的呻吟声。不知道刑警看到那个样子时,会有何种想法。

    当我想起那些东西们的样子时,刚才一直百思不解的疑问,也突然有了答案。

    五十次的切割,形成五十个部分。

    举例来说,要把一条法国面包切成两段的话,只要切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但若要把一个甜甜圈切成两半,要怎么办呢?只切一处是不够的,要切两个地方才行。

    情形就是如此。

    借着五十次的切割形成五十个部分的问题重点,就在“原本的形状”。

    那个东西的原本形状如果像甜甜圈一样,是“环状”(以相位几何学来解释的话,就是看起来“有一个洞”的形状)的,那么,要切成五十个部分的话,的确要做五十次的切割动作才行……

    ……在那个洞穴的深处,发出嗯嗯、嗯嗯嗯嗯嗯的声音,样子古怪的东西们的外表虽然大致上很像人类,却是头与脚底相连的。形成“环状”的他们挤在一起,在那个洞穴内的广场上……嗞嗞、嗞嗞嗞嗞嗞地蠕动着,让人看了很不舒服。那个……嗯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