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就在罗川满怀期待,准备直接筑基时,接下来的打击令他无比失望。
九龙君记忆中的修行功法数不胜数,可绝大多数都是筑基境之上的功法,在没有达到筑基大圆满之前,无法修行。剩下的,寥寥几门筑基功法又都依仗外物,比如丹药、法器、灵脉、封魔等等。
“我就不信没有一门适合我的筑基功法!”
罗川没有放弃,闭目凝神,一头扎进九辰君浩瀚如星空的功法记忆中。
日升月落,转眼两天过去,这期间小结巴又偷偷跑来送食,和上次不同,他格外小心没有再和罗川说话。
罗川全心全意沉浸在九辰君的功法记忆中,除了少量清水外,一口饭也没碰。他虽没有找到适合的筑基法门,可关于修行和力量的认知突飞猛进,对筑基的领悟已然达到一个很高的层面。
“这样下去可不行。距离老太君的寿宴只剩一个多月,寿宴一过,罗江恐怕就要想起我了。”
一想到那个陷害自己的三公子,罗川顿时充满紧迫感。
二十岁便修炼到大空灵境,罗家三公子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即便出身武道界,也备受唐国仙家们青睐。白玉京里有谣传,孤月山来的仙家之所以没有离去,是因看中了白玉京的几名天才,罗江便是其中之一。
无论自身力量还是权势,罗家三公子都是白玉京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被这样一个人盯上,凶多吉少。
忽在这时,罗川脑海中闪过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也不知来自九龙君记忆的哪一个旮旯角落,仿佛凭空蹦出来。
“人体有大药,可以成大道。九死求一生,九转无上法。”
开头二十字,毫无花巧。
可越往下读,罗川越是心惊胆寒。
这篇筑基功法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九死一生功》,无论是理念还是筑基方式,《九死一生功》都和别的功法大不一样。
不服气、不吞丹、不养灵脉……它的法门粗看之下十分简单,不值一提。可细细品味,却骇然发现,这其中每一个字,每一段话,都暗藏世间至理,发人深省。
《九死一生功》是九龙君在一次探险中意外所得,起初也颇感惊艳,找来一万名天赋极佳的童子修炼,却无一成功。九龙君只当是捡到了大寂灭之前的古董功法,弃于一旁。
半个时辰后,罗川已将这篇筑基功法烂熟于胸。
这篇功法的宗旨在于,以死生之道,诱发人体自身的庞大潜能。在筑基之初,不借助外物,不修习外道,不养炼精元,而只是将自己置于九死一生的绝境,九死为药引,大药成大道。
人生有九类死境:饥、渴、寒、疲、亏、伤、病、绝、空。光从前六类来看,九死一生功无比吻合罗川眼下处境,简直是为罗川量身订造,让罗川心动不已。
可连九龙君这样绝代天骄一般的人物都没能成功,这《九死一生功》是否能修炼,着实难测。
阳光从铁窗外照进,罗川能感觉到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罗川眼中流露出狠色。
这是他仅有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昨天已经赌赢一次,今日再赌上一次又何妨?
排除杂念,罗川盘膝而坐,凝神静气。
将近三天的时间,他都没有进食,腹中空空,已是饿得不能再饿,符合“饿”字诀。
接下来,他也不准备再饮水,以做到“渴”字诀。
深吸口气,罗川将衣服全部脱光,只留一条裤衩,凛冽寒气袭来,罗川打了个冷颤,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已然变白,“寒”字诀开始奏效。
三天没合眼,罗川全凭一股精神强撑着,早已疲惫不堪,却应证了“疲”字诀。
待到“亏”字诀时……罗川忽然睁开眼,面露惊疑,当内息运转到下丹田时,他竟又感觉到了气丹的存在。
原来那日罗敷并没有完全废了我的气丹,她悄悄给我留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气丹……次府唯一的女少主,她为何要这么做?
罗川没有继续往下想,若没有九龙君的记忆,罗川此刻定会欣喜若狂。现如今,这气丹对罗川而言只是累赘。
猛地一用力,罗川运转内息,强行震散了气丹!
从罗川十岁那年得到第一部丹道秘籍算起,五年的功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彻底化为乌有。强烈的虚弱感席卷而来,罗川只觉浑身无力,有种体内的精华全部被抽空的感觉,这是“亏”字诀。
再加上罗川三天前被三公子的走狗庞关打伤内脏,尚未痊愈所带来的“伤”字诀。
至此,《九死一生功》的前六诀,罗川悉数完成。只差病、绝、空三诀。
接下来,便是按照功法修炼,经历一个由死到生的过程,寻求体内大药,诱发出无与伦比的人类潜能。
午后的阳光下,罗川眼观鼻,鼻观心,一边默念法诀,一边按照行功路线运转内息,不多久开始入定。
第一天,罗川四肢酸胀,头脑昏沉,身体因寒气变得僵硬,骨头似要冻裂。饥饿感一阵阵的袭来,罗川气若游丝,只凭一口内息苦苦支撑。这第一天,已经是极其难熬。
第二天,罗川的身体依旧僵硬,四肢酸痛,可胸膛却滚烫,有种烈火烧心的感觉。到了第二天夜晚,从他周身的毛孔散发出恶臭。罗川有种快要死的感觉,仿佛鬼门关就在眼前。
第三天,罗川的身体四肢已经麻木,满脸烂疮,心口的灼烧感觉向下移走,到达腹部丹田。他周身的皮肤像是被狠狠搓过,红斑遍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痛难耐,再无一丝力气,换做任何一人恐怕都会放弃。罗川咬破舌尖,苦苦坚持着。
第四天,罗川生了一场大病。他全身浮肿,面色蜡黄,头发干枯欲裂。他按照《九死一生功》的行功路线运转内息,每一个周天结束,都会有一个内脏受到牵引,像是火刀子刮骨,剧痛无比。事已至此,已无回旋余地,罗川气若游丝,苟延残喘。
好在他终于感应到了“病”字诀。
第五天,到中午时又下起了雪,雪花从铁栅栏缝里飘进,落到罗川头顶。罗川身体表面的浮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半个时辰后,不仅全身浮肿消退,他整个人瘦得仿佛已经不剩几斤肉,就像皮包着骨头。除此以外并无其它变化。若有第二个人在场,定会认为罗川已经死了。
第六天,罗川的头发已经脱落干净,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奇怪,苍白、虚弱、模糊……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就好像一笔在画纸上勾勒出来的淡淡影子,随时可能散去。
第七天,雪又停了。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罗川的心跳也随着室内逐渐升高的温度不断变快,他竟感觉到一丝生气,勉强能够睁开双眼。
距离老太君的寿宴只剩下一个月,这一个月也是他最后力挽狂澜的机会。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感悟剩下的两字诀,更别提练成《九死一生功》。更何况,即便练成《九死一生功》,也只是刚刚开始筑基而已。
不安、担心、焦虑……种种负面情绪难以抑制的从心底冒出,到中午时,罗川整个人紧张几乎窒息,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丝绝望。就在这时,罗川陡然醒悟,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正好印证了“绝”字诀?
第七诀“病”字诀是前六诀的总结,而到了第八诀“绝”字诀,则是由外入内,从肉身到心神的转变。
只剩下最后的“空”字诀了,它又在哪呢?
罗川用尽最后那点力气,盘膝入定,神游物外。
“呲啦!”
铁窗拉开,竹篮顺着墙壁滑落,这七天里,结巴内卫又悄悄送了四次食物和清水。
罗川虽然闭着眼,却也能听见。
……
吕平将竹篮放下后,便捞回锁链。和前日一样,墙那边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里面没人一样。吕平犹豫片刻,将耳朵贴在墙上。
过了好久,密室里都没有传来半点声响,回想起罗川被送来时奄奄一息的模样,吕平心头一紧,苦巴巴的皱起眉头来。
他今年十七,入罗府当内卫不过三年。
三年前,一场怪雪毁了他的家,双亲都死于灾祸中,只剩他和妹妹二人相依为命。吕平家里很穷,穷到吕平连为父母出殡的钱都没有,他带着家里仅剩不多的铜器去夜市换钱。他年纪小,说话又口吃,很快就被一群世家子围上,戏耍捉弄。吕平面皮子薄,一不小心得罪了世家子。那些世家子毫不留情的砸毁了他所有家当,大笑着扬长而去。
吕平紧紧抱着铜器残片,通红着眼睛,心死如灰。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少年的穿着打扮虽然没有离去的那些世家子们富态阔气,但也是锦袍棉服。少年比他还小,也就十岁出头,可无论举止还是气度都比他成熟许多。
少年没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全部银币放在他面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平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用这些钱为父母下葬,又安顿好妹妹,吕平找了一座大宅子当雇工。因他话少手脚灵快,很快被主人推荐入罗家,在次府中他开始修习丹道武学,因上手快而被选为内卫。
内卫职责虽是守护内宅,但平日里和府中子弟并无太多接触。
时隔三年,负责守护后院的吕平再度见到罗川时,昔日的恩人已沦为阶下囚。
“你在做什么!”
从吕平身后传来一声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