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川,你好大胆子,你当我沧海书院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带人走就想带人走吗?你也太嚣张了!”
一名次帝君级师祖勃然大怒,一个晃身,在空气中抽出水波般的烟痕,转眼出现在罗川面前,伸手如蓬,从上往下猛地拍去。
“薛忘未拜师,就不算你们沧海书院的弟子。是走是留,为何不问问他。”罗川一动不动,开口问道。
“呔!休要废话!”
这名次帝君级师祖之前要传薛忘《水神笔注》,一身道行意境也充满水道气息,可和谢书生水道气息不同的是,这名二代师祖的水道更偏重于杀道。
一粒粒莹白色的水珠从二代师祖掌下拉开,如雨幕灌注,每一颗水珠都疾速旋转,旋转的同时道力扭曲汇聚,在罗川头顶上方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水影。
水影肃穆威严,如神似仙,全身上下晶莹剔透,高达百丈,凌驾于罗川头顶,挥臂间掌心竟盘旋浮升起两团水烟云霾,暴雨从中降下,淹没了山顶。而在山外的混海之中,则涌起波澜巨潮,潮如野兽,分波跃起,化作千百头奇形怪状的水兽,从四面八方扑向罗川。
刹那间,罗川头顶上空水神伫立,呼风唤雨,召浪为兽。
就连松林树根下的地下水,林叶上水珠,书院深处的水溪,亦被水神操控,水影奔涌,化作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魔怪,游走扭动,扑向罗川。
天地万水,皆以罗川为敌。
那二代师祖未捏印法,未出法宝,仅仅是一掌盖下,便显化出如此凶猛的杀伐意境,看得松林中围观的混海修士们暗暗心惊,直道沧海书院的二代师祖果然了得。
这等道行,这等无中生有的招式,即便自家势力的宗主门主,也未必能够做到。
“沧海书院果然了得,这些二代师祖的实力个个不输大法道师,难怪能成为广天普圣的盟友。”柳鹤君目光闪烁,注视着罗川的背影,低声道:“罗川这般嚣张,欺上人家山门,这下可要受到教训了。”
他话音刚落,那尊水神和万千水兽已将罗川淹没。
嗡!
松林和二代师祖们之间的空地上,已经不见了罗川,只剩下水神和万千水兽绞杀在一起的大浪漩涡,雪白的浪潮,蔚蓝的水影,凝聚成一方巨大的水球,散发出强横无匹的道力和杀机,看得围观修士们心惊胆战,汗毛倒立。
这等道义招式,光看一眼便觉得心底发寒,更别说沦陷进去。
罗川实力再强,不过诸天一阶,虽有击退帝君的战绩,可面对玄而又玄神秘至极的意境杀招,他怕也只能拱手称败了。
“如此,便是水神笔注的威力。”
那名师祖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薛忘,微微一笑,眼神中隐露得色:“天地万道,不如水之柔,水之变,水之无常。我这《水神笔注》之中,诠释了水道之极,如此道义,如此威力,你也看到了。薛忘,你还在犹豫什么?”
薛忘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水道……的确很强。可为什么他没事。”
次帝君师祖皱了皱眉,顺着薛忘目光所指引方向望去,怔了怔,脸色一变。
只见偏离水球一侧的空气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也是一条水影,晶莹剔透,却不肃穆,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是罗川又是水。
“水道无常,多变,至柔,的确是上道。可水道是治地之道,非斗法之道。使用水道,也只能伤寻常人,伤不了真人。”
罗川现出原形,他的周身上下,散发着丝丝水汽,水汽如雾,隐隐约约,让他看上去仿佛水做的一般柔醇。
众人看见罗川,都是一惊,却没想到那位师祖玄妙至极的水道招式,竟被罗川轻松避过,毫发无损。
“真人?哼,说什么大话。”
次帝君师祖脸色红了红,翻转手掌,正要再行杀招,却见罗川笑了笑,开口又道:“所谓真人,水火不能侵,五行不能伤,超脱轮回,不受心魔之扰。薛忘,这才是你要寻的道,当然你若有意水道,我这里也有一部经书,名为《水仙无恨》,或许要比他的《水神笔注》要高明上一些。”
“胡言乱语,天下间又有哪处的经书能在道义上胜过我沧海书院。”
“罗川,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一些!这里可是沧海书院!”
“《水仙无恨》……咦,本道似乎有些印象。等等,这不是那年院主赠给广天普圣的水道圣经吗?罗川,你撒谎,你怎么可能有《水仙无恨》!《水仙无恨》现今还在广天普圣的藏经阁中!”
几名师祖再度呵斥道,有意当着薛忘的面揭破罗川的“谎言”。
“方师兄,看来这小子擅长水道,你对付不了他,看我的。”
又是一名次帝君师祖走上前来,冷眼注视着罗川,一边迈步,一边开口道:“罗川,你虽然狂妄,可我沧海书院也不喜欢人多欺负人少。你能一口气爬上七八十层天书道阶,还夸口说你知道《水仙无恨》,想必精通不少道义吧。如此,你来试一试本道所修的《极念慈悲经》吧。”
这名次帝君师祖起初还是满脸怒意,可每走一步,他的脸色、神情、气质都在发生着变化,五步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目光温厚,如一名慈悲长者,眼中流露出海纳百川,包容天地的慈悲气象。
七步之后,山顶、松林、楼阁、众生……一切的一切,全都安静了下来。
静谧的气息中,隐隐生出一股祥和的意境,仿佛万世开泰,众生平等,大苦大难如烟云过尔,人人慈悲为善,天地化归一道,再无纷争。
沧海书院中,二代师祖往下,所有弟子脸上都浮现出感动之色,就连混海修士们,圣道院的弟子们,何落落松玄等人,心中也都是一片平和,嘴角扬起,脸上浮起淡淡笑容,目光中透着祥和与慈悲。
这股至纯至极的慈悲意境,从沧海书院的山顶扩散开来,如云走风转,掠向四面八方,山脚下的野兽,混海中的水族,就连洲陆另一边的大自在国边陲之地的百姓们,也都受到影响,生出慈悲之心,人人和颜悦色,满脸祥和安泰。
“薛忘啊,人心永远大过一切。上道再上,天道再高,却也不如人心广大。”
那名师祖转头看向薛忘,笑了笑道:“人心再险恶,再复杂,再扭曲,可总有一点为善的慈悲念头。掌控了这点慈悲念头,便等于掌控了人心,掌控了众生。这便是《极念慈悲经》的真谛。薛忘,你若愿意成为我的衣钵传人,我便将这经道传授给你……你看,那罗川何等嚣张,何等强势霸道,可此时,还不是沦陷我这慈悲经下,心生善念,再无行恶之心。”
此时,在松林和二代师祖们之间,罗川和所有修士一样,闭合双眼,静静伫立,嘴角微扬,脸上浮现着祥和而又慈悲的笑容,仿佛也已沉陷于这无极慈悲的意境之中。
“好厉害。”
薛忘看向周围上千名沦陷于慈悲意境中的混海修士,又看了眼同样沦陷的罗川,不由轻叹一声,可目光深处,却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看到那白袍修士的一瞬,他心中一动,只觉暗暗欢喜,可眼下,对方却还是沦陷于沧海书院的经书道义之中,也算是败了。既然他败了,那他就不是能给自己答案的那个人。
“这罗川,也算当世第一流的天骄人物。只不过,就到此为止吧。”
修慈悲道义的二代师祖望向静立不动的罗川,目光闪烁,淡淡道:“罗川,你跪下,向我沧海书院磕三个响头。然后自行去后面领罪受罚吧!”
罗川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点了点头。
见状,薛忘神色又是一黯,暗暗叹了口气。
可等了许久,罗川却没有再动。
那二代师祖微微蹙眉,再度喝道:“罗川!还不跪下磕头赔罪!”
罗川脸上笑容扩散,没有跪下,也没有磕头,睁开了眼睛:“赔罪就暂且不赔了,不过,还要多谢这位道友,我终于有些悟了。”
二代师祖一惊,其余几名沧海师祖也都暗暗吃惊,重新打量起罗川来。
《极念慈悲经》已是沧海书院极其高深的一门道义经书,很是难修,一旦修成,却能掌控人心,将天下修士玩弄于鼓掌之间。
除了他们和薛忘外,沧海书院中所有人都着了道,却唯独罗川,仍旧守住了内心,不曾沦陷。
难道罗川年纪轻轻,心境和道行,却已经高到和他们齐平的地步?
二代师祖们交换着眼神,眉宇间隐露凝重。
反观薛忘,他却笑了起来。沧海书院的老头们虽强,可这个说要来接他的白袍修士,同样也很强呢!
“薛忘,控制人心的道义,不仅是慈悲。慈悲是上善之道,可对真正的枭雄巨头,绝世妖魔,却不起丝毫作用。真正能控制人心的,只有两样,一为利,二位欲。利欲二道,才是左右人心的上恶之道。你若有兴趣,我这里还有两本经书,一为《万物种绝经》,二为《修罗灭欲书》,你要是喜欢,我皆可传你。”
罗川看向薛忘,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