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明的这位邻居在市府搞机要,是个40多岁的女同志。欧光慈一看见她就叫了声小沈。他们认识,虽不算熟,但谁都知道谁。小沈叫沈亚军,属于长得很平常性格内敛的那种。这样的女人往往朋友少,社交面窄,并且不怎么讨人喜欢,这恰恰比较适合她的工作性质。不过欧光慈对这人印象却不错。
“你怎么也住这儿?”
沈亚军把欧光慈和一个刚分来的小刑警让进屋,随即快速地关上房门。屋里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儿,沈亚军说婆婆瘫在床上已经一年多了,并且十分少有的开了句玩笑:“欧队长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姐姐。”
这话有来由,因为欧光慈最早接触小沈时管她叫“大姐”。
话转至正题,沈亚军倒也回答得实实在在:“你看老方(沈的丈夫)出差在外,我加上一个11岁的女儿,还有一个瘫痪的老婆婆,谁能出去阻拦?谁敢呀。不瞒你说,我给楼下大冯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可最后我没吭声。你想呀,人家大冯要真想管,早冲上来了!还有楼上的人,不止我一个……”
沈亚军说到这儿打住,留了个很有深意的沉默,让欧光慈慢慢琢磨。
欧光慈喝着茶,双手拢在茶杯上发呆。沈亚军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看着他的脸不出声儿。后来,欧光慈动了动身子,突然放松了自己。
“小沈,咱们不绕弯子,咱俩都不是绕弯子的人。你实说,路大明是不是很没人缘儿?”
沈亚军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原因是什么,这种人往往是左邻右舍拍马屁唯恐不及的对象,年富力强,前程似锦,混成市长也说不定呢!”
沈亚军看着欧光慈:“那你干吗不来拍他呢,顺道再看看大姐我。为什么?”
“我是那种人么?”
“你不是难道我是,楼上的邻居是?”小沈有些激动了,但极短暂,随即便平复了,“正直的人还是大多数,老欧!”
又沉默了少顷,心里似有一些感慨。欧光慈转动着茶杯说:“小沈,是。你说的不错。可我到底是吃这碗饭的。”他揪着警服抖了抖,“我需要多知道一些相关的情况,帮我如何?”
“怎么帮?”
“谈谈路大明这个人,我必须多了解一下此人。当然,你懂得保密,我也懂。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老欧,别说这话。”沈亚军拍拍欧光慈的胳膊,“其实你了解路大明不难,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他认识不少。不过你来问我也的确问对人了,我可知道这个人——这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沈亚军的眼睛里有一种压抑着的愤慨流露出来,是那种长久压抑不说的东西。
欧光慈觉得心里很沉闷。
小沈说:“你这人,谁会在单位……他在单位可是个正人君子,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呢。你这人。”
欧光慈笑笑:“那,你觉得今晚上这事儿和他的丑行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小沈说:“这我不知道,我除了听见打斗声,对别的一无所知。”
欧光慈不合适把勘查的事往外说,于是转了话题问:“你听见打斗声儿了?”
小沈用力点头:“厉害,打得厉害,我们邻里间按说再不喜欢这个人也该去看看,可是不敢,当时的动静太可怕了!”
沈亚军形容了一番耳闻的内容,欧光慈也顺便落实了当时的时间。殴斗大约是9点左右开始的,而结束则在15分钟之后。沈亚军说得很肯定。欧光慈极其关注这一点,因为他记得路大明报案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至少在9点半以后。那么,从“战斗结束”到报案,中间竟有10至20分钟的空白。
这个疑点太重要了!
“时间不会错吧?”欧光慈注视着沈亚军。
沈亚军道:“决不会错,我是站在警察的角度记下这个时间的。我甚至猜出你要来!”
殴光慈追问:“直至我来这段时间里,路大明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动静了吗?”
“没有,巨大的动静再也没有了。至于微小的动静,我们邻居不可能听得见。此外,楼下楼上都有人摸过来观望,是谁,我就不说了。老欧,你去试试我那个猫眼儿。”
欧光慈到门前顺着猫眼儿往外看,果然很清晰。由于楼房较新,声控的楼道照明灯一有动静就亮了。欧光慈从猫眼儿里看见小郝正指挥人往外抬那个死人。他向小沈告辞了。
“没事儿来。”小沈把他们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