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我在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是不同的命运一次次选择了我。
假如未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么当跳出轮回之后,我已不在五行之中。知道它,就可以尝试去改变它。比如在任务中刻意破坏剧情,不也等于在改变“未来”,但这真是一种改变吗?
假如,未来有着无限可能呢?
你将永远都逆转不了命运。因为不论你怎么做、怎么选择,你现在做着的,依是前一瞬的未来,迈向那未知的宿命!
宿命是什么?宿命就是你命运的终点,未来的最后一站。
未来能否被改变,又能否被预知,这本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就好像凌歧儿时看过一部电影,叫做预见未来。
在那部电影中,主角拥有着堪称神一般的能力,便是预见未来一切的可能。十分钟内,我是上帝。
因此,哪怕他一次次身逢必死,都能化险为夷。
而在影片结尾前几分钟,他又死了,却发现这仍旧在他的预知之中,并且是突破了本身十分钟预知极限,提前整整半日之久的一次预知。
影片很精彩,够悬念,但里面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假如你能预知到所有的未来,你本身又在哪里?
你真的已经在向前走了吗?
还是你其实一直停留在你获得能力的那一刻,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所谓预知之中,而你已经迷失在了无数的未来片段里?
一旦获得完全预知的能力,根本无所谓时间限制。不论你能提前十分钟预知,还是提前十年预知,只要你能预知的不是唯一,那么你永远不可能预知完一切,必然在不停的筛选。
倘若在你预知的未来中,你还有预知能力,那更是一个比麦比乌斯环更加完美的死循环。
全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那是上帝都无法企及的领域。除非已然跳出时光之河,除非已然参透轮回之秘,否则任何意义上的前瞻都是狭隘的。
遇见下一秒的一切,就蕴含了无穷大的信息量,遑论那无尽的未来。
它不是薛定谔的猫,是与否的命题。而是想要把命运长河都翻过来,都筛一遍的妄念。
一秒的预知就要花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时间和心力去筛选,那样的人,一秒的长度已经抵过凡人一生。
这种人,真的能够走出去第一步吗?
他想向前走,所以他走了,转头却又发现,其实他还在原地。
凌歧很清楚,但凡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所谓先知,根本不是全知。
那些人,要么就是预见了命运长河中的一点片段,要么就是无关神秘学的逻辑推理,根本就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先知。此二者,对于他渴求的、想做的,助益寥寥。
可除了这些,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他倚重唐笑,就是看中了他对剧情的前瞻,这个大学生便是这场轮回里的“先知”。
他又从不尽信“先知”,因为比起那些虚无缥缈,他更相信自己靠着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即便尚离算无遗策差的太远。
其实,就算真的算无遗策,真的手捧攻略,难道就能走的顺顺当当?
纵然把一亿台超级计算机并联在一起,只要它能在瞬间处理的数据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无穷大,那其计算量也脱不出桎梏、跳不出鸠巢,更算不尽未来。
别他一个凡人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他一直想要超越,想要改变,可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他害怕自己做不到,他害怕一切都在某个存在的算计之中。他更害怕,那无法捉摸的命运,它总在你以为看透它的时候,又带来一点点惊喜。
他害怕——
“人要懂得敬畏,因为人不可能无敌。一颗懂得敬畏的心,可以让你不致走向妄然的毁灭。”
凌歧低着头,脑海中响起了曾经某个很重要的人告诫过他的话。
他的气息微微一乱,随即又变得平静。
他低沉一笑,甚至连离他最近的、就在哥斯拉脚边的唐笑都有没有听见。
“我何必知道未来,又何必去算计着如何改变它。”
“纵然它向一个我想不到的,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那又如何。”
“哪怕未来有无穷的可能,被我踩在脚下的道路也只有一条。”
“走下去,走到尽头,不就完了。”
“命运?它抛弃我也好,它钟爱我也罢。”
“这些又与我何干?”
“神爱世人,我,只爱自己。”
莫名的觉悟,莫名的轻松。
他感觉有一层一直蒙在他心中的迷雾,似乎被他暴力的撕开了。
他发现自己的心可以飞得更高,比那苍白云都高。
他暂时还弄不懂撕开的究竟是什么,属性面板上也没有任何变化,可他很清楚,他将要做什么!
跳下哥斯拉,凌歧朝着几名队友笑道:
“走,咱们先把身上的破烂换掉,再好好去会会前面那个镇子。看得出来,那个破地方也需要我热心的帮助~”
“不是吧,队长,您不会又想着敲诈勒索吧!”
唐笑心中呻吟,却不敢真出来。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自家队长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心底寒意反而更深。
那就像是一只原本还对什么存着敬畏、被套了一层枷锁的妖魔,兀然醒悟,挣脱囚笼!
半个时后,凌歧和李奥全都换上了干净的西装,新人们也穿上了崭新的皮甲,唯一的女性刘芸身上更带着些许华丽的首饰,借着珠光宝气掩盖病容。
五人朝着目的地进发,且行且私语,看起来就和寻常路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还没达到垃圾场中心的恐龙模型前,在外围废墟的某处破房边,就提前遇上了一场争执。
“卡拉,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辛苦,大家都在为诺瓦克的繁荣默默做着贡献。我只是觉得,既然布恩有这个能力,那让他为了诺瓦克多付出一些,难道不应该吗?卡拉——”
“嘿~的真好听!付出?凭什么付出?就凭那一个月五十个瓶盖的薪水?你们还真是好笑!竟然想让布恩去那个该死的火箭试验场侦查!谁不知道那里到处都是辐射和僵尸!该死的,你们肯定是嫉妒我有布恩这么好的丈夫,想要故意害死他!!!”
正在争吵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老女人穿着某种较正式的制服,但上面灰扑扑的,还打着补丁,已经显示不出多少气度了,不过和周围废墟般的环境倒是很搭。
至于正在指着老女人鼻子怒骂的女人,打扮的却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着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礼服,洗的已经褪色,却很干净。
女人长的很漂亮,相当精致,精致到连凌歧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任何正常男性都不会拒绝抱上床玩弄一番的尤物。
可惜她给凌歧的感觉,除了漂亮外一无是处,就算身上干干净净,也没有珊妮那种阳光,倒像是某种洁癖,和周围的人简直就格格不入。
若换成和平时期,并且他也没有结婚,还是年少风流时代的话,他肯定不会介意和这样的尤物来上一炮,现在嘛——
五人的到来明显引起了一些本地居民的警惕,有些原本正围着两个争吵中的女人看热闹的家伙,居然向着凌歧他们走来,那些人个个背着简陋的猎枪。
大概是光鲜的外表再次产生作用,那些人竟然没有过多盘问,直接就将凌歧一行放进了警戒圈内,并且还友好的提醒了他们一些本地的规矩。
唐笑主动开口询问起了那对争执中的老少来历。
在听到他们分别是本地的对外接待员、旅馆负责人珍妮·梅克斯特劳和本地唯一一个夜班哨兵布恩·维安的妻子卡拉·维安之后,唐笑明显露出一丝喜色。
等那些本地人对凌歧一行放松警惕,各自又开始对这场争执低声发表意见时,唐笑也凑到了凌歧耳边。
“队长,找机会帮那个女人一把。”
凌歧闻言,顿时有些诧异。唐笑可不像是太容易被女色引诱的人,在某些方面,他其实和自己很像,都比较自私。区别只是由于两人际遇不同,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道德标准也因此不同罢了。
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五官精致,身材诱人,但也不像太有用的样子。当然这是指除了干那事儿以外的其他用处,那么——
这时,两人的争吵已经接近尾声,只见那个叫做卡拉的、和凌歧曾经某个好友同名、但外表和性情都截然相反的女人,已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哼!珍妮·梅克斯特劳,别再用把我和布恩从这里赶走来威胁我了,你以为谁都愿意像只耗子一样呆在这个垃圾窝里?要不是布恩,这种鬼地方,你们晚上也能睡得安稳?凭他的本事,呆在这里就是屈就,是屈尊降贵。我们早晚都是要搬去新维加斯的!你们这些整吃老鼠肉的家伙,怎么会明白我们这样每顿都吃牛排的人,和你们呆在一起要忍受多大的罪过!尤其是你,珍妮·梅克斯特劳,我早就受够你身上的臭味了,你还是快回家洗洗吧,死老太婆!”
牙尖嘴利的女人把另一位争执者骂的狗血淋头,浑身瑟瑟发抖,气的都不出话来了。
胖子对女人的好感已经不翼而飞,她的德行和外貌简直就成反比,活脱脱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败家娘们儿。
倒是唐笑,反而有些紧张的看着另一个老女人,好像她才是吃人的猛兽,生怕她把面前张牙舞爪的绵羊一口吞掉。
“卡拉,你不要得意,很多人都妄想到赌城去,可有一大半都死在了路上,像你这样的女人——”
老妇尖声诅咒,末了像是恍然想起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
“哼!这件事毕竟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会亲自去找布恩谈,至于你~”
露出一副**裸不屑的表情,珍妮看向卡拉的眼神和周围居民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后者的厌恶藏得更深一些,而前者还流露出了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怨毒。
“咳咳——”
看到这里,凌歧知道自己该出场了,基本情报已经收集的差不多,没必要再拖下去。
“两位好啊,看起来你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误会。不过嘛,我个人认为,这种事情放到私下谈谈就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争执,这应该不是诺瓦克的待客之道吧。”
带着李奥和三个新人,凌歧越众而出。
假如卡拉和周围的人与环境是格格不入,那凌歧一行更像是鹤立鸡群。
不论衣着、外貌、气质,这几人放到废土上都是上上之选,包括其貌不扬的胖子,至少皮肤够细腻,看得出平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主,不是那种穷鬼拾荒者。
至于几人东方人的面孔,这在西方大陆虽然少见,但在一般平民眼里也不算什么。除了某些还计较着几百年前老黄历的人和组织,这个世界早已不分人种肤色,都是一家。
“你们是谁?”
老妇珍妮警惕的看了看凌歧几人,又回头不满的瞪了某个守卫队长一眼,好像在责怪他不该随便放外人进来。
她像是才注意到他们,看来某个女人除了牙尖嘴利,吸引仇恨的本事也是一绝。
和老妇截然不同,卡拉只是随便扫了扫两个男性新人,目光基本没怎么停留,便锁定了凌歧和李奥。当然,她偶尔也会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刘芸,视线更多是徘徊在她的颈部耳垂、手腕十指间。每当那时,她的表情总会变得奇怪,带着三分不屑、七分羡慕。显然,她对某些无用的奢侈品很感兴趣。
“在询问客人来历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凌歧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畅想,更将老妇故意拿捏的威严践踏的一干二净。
他的声音带着固有的高傲、淡淡的不满,却并不让人觉得无礼,张牙舞爪的狐狸和张牙舞爪的猛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咳咳~很抱歉~鄙人——”
老妇话音未落,一旁女人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上前一步,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你好,远来的客人,我叫卡拉·维安,是布恩·维安的妻子!”
前一刻还泼辣异常的女人,瞬间就换成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来并不是完全无脑的花瓶。可惜她还是太现实了一点,不明白一张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
见凌歧无动于衷,反而像是很有兴趣的看向自己,卡拉立刻挺起胸脯,大声道:
“不知道我能为尊贵的客人提供什么样帮助,要知道我的丈夫曾经可是nr第一侦察营的一员,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客人如果想要了解周围的一些情报,在诺瓦克绝对没有人比得上我们家布恩,他可是每周都会到荒原上去猎杀野牛的。”
很明显,这个女人颇为自家丈夫感到自豪。到最后一句话,她像是骄傲的母鸡一般扫视着全场。周围人竟然也纷纷避开她的直视。
看来那个叫布恩的确是一把好手,这和凌歧的猜测一致。
完全无视了珍妮渐渐变黑的面色,凌歧对着女人露齿一笑,灿烂的表情令她双颊微微泛红。
“当然,我们一行正准备前往维加斯赌城,正好路过这里,也想找个熟悉地形的人问问情况。另外,看这色,我们还需要有个过夜的地方,所以——”
凌歧皱眉看了看周围破旧的房屋,适时流露出一点嫌恶,立刻博得了卡拉的好感,却被珍妮直接打上不受欢迎人士的标签。
“你们可以去我家啊,我和布恩在诺瓦克有一间最大的房子,虽然还是很破旧,但是比起其他人住的已经好很多了。可是——”
女人果然如同凌歧预料的一般,很热情的发起了邀请,末了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变得犹豫。
“没关系,我们只是想要有个容身之所罢了,住哪里其实无所谓,而且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白住。”
着,凌歧祭出了无往不利的法宝。
回头朝着身后李奥使了个眼色,这当然是做给外人看的。
木精灵收到命令,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钞,都是nr的票子,也是之前凌歧在普瑞姆的旅馆里缴获的战利品之一。加上早先死鬼乔·科布的赠礼,这一叠钞票大概有一千多块,折合约六七百个瓶盖。
哗哗~
凌歧甩了甩手上钞票,周围众人眼睛立刻直了。
“咳咳~远来的客人,我们诺瓦克其实也是有旅馆的,虽然一般不对陌生人开放,但是”
黑脸的珍妮忍不住了,立刻想要抢生意。金钱的魅力可以打倒一切,何况是这样一笔巨款。她那间旅馆一个月的盈利,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哎呀~我刚想起来,布恩他很早就过想邀请一些旅人到我们家做客,顺便聊聊外面的一些情况。你们也知道,广播电台里整都着那些大人物们的大事,无聊死了。”
“先生,您还是去我家吧,我家够大,又有新鲜的牛排和干净的饮水,而且您一定会和我的丈夫聊得很愉快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上前飞快的从凌歧手上抢过票子,某人一刀可以砍死七八个这种女人,竟然也没怎么反抗就让她得手了。
“好啊,我也很想认识认识nr的高手。”
凌歧整了整衣冠,满脸都是君子般的坦荡。
“等等!”
就在卡拉掩不住喜色,想带凌歧一行前往几百米外那片被铁网围起来的、诺瓦克真正的核心地带时,老妇珍妮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哼!卡拉,你难道忘了布恩还要值夜班,你这样随随便便带男人回家过夜,你让布恩以后怎么面对大家。”
老女人的话解释了女人先前犹豫的原因,凌歧在旁听着,却感觉这话有些刺耳。
怎么听起来,感觉好像他就是个嫖客一样,虽然他想做的实际上比嫖娼还要恶劣的多
“另外,几位客人大概不知道,诺瓦克虽然是个自由的聚集地,但也不是没人管理。我、珍妮·梅克斯特劳,就是本地的管理者之一,没有我的容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诺瓦克!”
得,她这是把凌歧也彻底得罪了。
“你!哼!你以为诺瓦克是你的!我带这些人回我家!你管得着吗?!布恩那里,我自然会去解释!不用你这个老乞婆多操心!”
卡拉照旧发挥着她的本色,这时竟然像个护犊的母鸡一般将凌歧挡在身后,好像生怕他被人抢走,或者被周围面色微变的居民乱枪打死。
“呵呵~”
凌歧稍稍推开卡拉,冷冷看着那个用同样目光盯着他的老妇。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才会用这种态度和我话。”
“我林奇要去的地方,还从来没人敢阻拦,从来没有!”
“吼——”
伴随着他的话落,不等那些居民出言讽刺,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兽吼,而后一只足有四五米高的变异巨兽狂奔而至!
“林奇?他就是那个死爪骑士!!”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