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觉得我很卑鄙。”
凌歧淡淡着,荧幕上骤亮的刺目白光,差点让他的皮肤燃烧起来。
“连野兽都欺骗,按照你们人类的道德标准,你的确很卑鄙。不过,它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啊,可惜还是远远不够。”
好好先生平静的述,对它而言,和凌歧对话的时间就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因为那意味着它至少不用整个儿把自己全都浸泡在知识的海洋里。
可惜,在它的字典中,似乎没有悠闲这两个字。
“你错了,不是它不够聪明,而是它早就忘了怎么用脑子。它以为玩一玩猫和老鼠、养贼自重的游戏,就能让我更倚重它,又怎么会知道我根本没有和他玩弄心机的意思。”
“任何钳制都是建立在有需要这个基础上的,单纯的阴谋诡计毫无意义。它好歹曾经也是一部酋长,本来不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再,我派它去,怎么可能会玩什么刺杀王驾的把戏。杀了一个将军,还有一千、一万个将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nr可个个都是‘好兵’。”
随着声音落下,荧幕中的炽白稍敛,但还是看不清地面上的场景。
“也不知道够不够当量。可惜它的肚子就那么大,还不能让它觉察,是挺麻烦。”
“一号,你的腹腔里可也装着一个类似的玩意儿呢~我想你大概早就察觉了吧,毕竟你不是它。那么,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你又有什么感想呢?”
凌歧忽然回头,淡淡问着。
他身后箕坐在地的铁甲变种人,嗡嗡回道:
“没有。”
凌歧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做事,从来不需要人心服。我知道你从最开始就不会效忠我,所以一早就在你脑子里植入了微型炸弹,和中枢神经控制芯片捆绑在一起,这你是知道的。偏偏,前些帮你复测数据时,我发现你居然又变强了。我很担心那枚迷你炸弹不够给力,只能趁你睡着的时候,让零号往你身体里塞了几颗迷你核弹。”
“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一号沉默。
他是变种人,不是机器人。他甚至不是-1那种菇毛饮血的、由于过度变异而近乎野兽的变种人,他有人的思想、也有人的感情。
正因为这样,他无法接受凌歧的奴役。也正因为这样,他只能把恨意藏在心底。
人心都是复杂的,想读懂它很难,想控制行为,却可以简单。
“呵呵,我真的很喜欢看到你现在这副沉默的样子,仿佛在抗议。其实,只是妥协。”
凌歧完,就不再管一号。
一号和-1不同,-1就是一头完全不可能驯化、或者很难被驯化的凶兽。尤其当凶兽有了人的觉悟,不是它变善良了,可以依靠了,而是它更加危险了。一号则和很多自以为感情丰富的人类一样,旁观时总能慷慨愤然,轮到自己就变成敢怒不敢言。这种人,其实很容易被控制,只要你比他强,只要你能操控他的生死、或者把握住那些他在乎的东西,通常情况下,他就绝对不敢背叛!
一号沉默着,内心愤怒如火山,一如罪恶城里的那个男人。
他们只要有机会,绝对会在凌歧垮台后落井下石,而只要凌歧还如日中一秒,他们就不敢有任何异动!
这和某些一无所有的人,情况恰恰相反。
凌歧一直在权衡着身边究竟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哪怕他肤如火烧、渐渐泛红,也干扰不了他的思绪。
“咦?!真泄闸了!!”
白光微朦,闪烁的画面已经能看出一点形状,宏伟的大坝自中间裂开,银河倒卷亦不过如此,恰似恶龙出闸!
为了不被两大组织的地面雷达侦测到,也为了不被那足矣夷平清泉镇的爆炸波及,这时候画面已经拉的极远,虽能将大坝断裂后的宏伟景象尽收眼底,可也看不清坝上的人和东西了,估不出nr和军团的具体损失。
“能让哨兵再近一点吗?”
凌歧问着,忽然就想到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典故,若有所悟。
“林奇先生,这已经是哨兵能稳定传回讯号的极限距离,更近的话,严重的辐射干扰将会导致即时的画面立即中断。”
回答他的是零号,虽然它和好好先生同出一源,可一听语气就知道两者的区别,有没有灵性差异当真不。
“好吧,那没什么好看了,待会儿探测清楚,再把具体结果汇报给我。”
凌歧转身离去,闪烁的画面渐渐拉近,镜头变得更不稳定。
最后一个画面,已经能看到不少落在水中的士兵,正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如果画面更清晰的话,观察者就能发现,那些落水的士兵,浑身皮肤都开始脱落、溃烂。泄洪处最初一段的水流,竟然带着淡淡的墨色!
连核弹这种战后废土上明文被禁止的东西都用了,再弄出点生化毒药参合在一起,凌歧真不觉得有什么。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哼!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那个什么狗屁的林奇,不也和我们一样是游侠出身,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捞了这样大的便宜。”
“你,豪斯究竟是死了,还是被收买了,那些机器人怎么就能那么听他的话呢。”
三个体型或魁梧、或精瘦,衣着各异,显得不伦不类的老少聚在一起,窝在街角悉悉索索交谈着。
如果凌歧或者程绍在这里,一定能在这三人中找到一两张熟脸。尤其是程绍,这几人可都是他的班底——曾经的!
“哼!彼得老头,你,中国程和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一伙儿的,我总觉得咱们被他耍了,眼巴巴将他一路护送到这里,结果屁个好处都没捞到。”
壮如棕熊的俄罗斯大汉愤怒的低声咒骂,假如程绍和他们一样,也落魄到混在流民中搞什么移民,倒也罢了。
偏偏,他们中有幸入选纠察队的某位,昨在内城巡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衣着体面的程绍在两名艳丽女郎的陪同下进入了罪恶城,门口的弟还纷纷向他行礼,显然不是一般的客人。
尼玛兄弟都在外面吃稀饭、吹冷风,你左拥右抱山珍海味,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大多数人过河拆桥后都不会良心不安,否则这个世界因为愧疚而死的野心家起码多出十倍。
更多会那样、那样去谴责的,要么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旁观者,要么就是受害者,也就是没捞到好处的那群人。
民不患贫而患不均。程绍的行为,在这几人眼里,简直就是**裸的打脸!
“嘿嘿~中国人,他们历史上的皇帝不都这德行。那子,我老早就觉得他不靠谱。”
闲人彼得也不故作好人了,他的恼怒倒不只是针对陈绍的自私,年纪大了什么事没过。他更恨自己的迟疑,要是早点就撕破脸皮!
“喂,十一,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还有,你真的叫十一吗,我觉得你以前告诉我们的那个名字,更像正常人的名字。”
猛男泰格见老头子满脸阴郁,不愿触他的霉头,只好和队伍里最不爱话的那个家伙聊了起来。
“是,名字只是代号,随便你们称呼。”
话的男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皮甲,样貌也极普通。
他靠在墙角,好像要把整个人都藏到最不起眼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这座城市、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算计着凌歧。
他们有些真有准备,有些只是单纯发泄。就算那些有准备的,却也在等待机会。他们真被凌歧习以为常的血腥手段弄怕了,心翼翼到连一点苗头都不敢流露出来!
曾经有个哲人过,当一个国家只剩下一种声音,百姓都不敢公开抱怨,那这个国家离灭亡也不远了。
凌歧的行为放到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标准的、要亡国灭种的姿态,或称为妖孽。
他和那些亡国者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中还掌握着一支、绝对不会因为这些情绪方面的问题,而背叛他的武装力量!
外城区,废弃体育馆,新兵训练营!
一名四肢比例完全不协调,肌肉强壮不似人类的黑人男子,正挥舞着手中钢棍在前面讲话。
至于那些听讲的学员,也不是坐着或者站着,一个个都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虽然动作参差不齐,可根本没人敢停下,因为他们周围正站着十几名机械守卫,统统荷枪实弹,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操场上的地面只是用水冲洗了一下,地上还是一片暗红色,甚至有些细心的人能在地面缝隙里找出一些令人作呕的肉沫骨渣。
也不知道是为了节省资源,还是某人刻意营造这种氛围,总之,这批学员比上一批的乖多了!
“哼!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们以前在外面有多厉害。我只晓得,在这个地方,你们就要听我的,因为这是伟大的林奇先生赐予我的权利!”
到林奇的名字,这个手臂比大腿还长,右臂比左臂粗了一倍,身高近九尺的黑皮怪物,隆隆捶打着胸口,满脸都是病态的崇拜,仿佛真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没人敢嘲笑他,不论是他那怪异的外貌还是奇怪的腔调,他身边地上倒着的几具碎尸就是先例!
猿人似的黑皮教官,直接用表面粗糙的、能在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钢筋棍挠着后背,沙沙的声音让前排学员头皮发麻,偏偏那厮好像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嚯嚯嚯,真爽啊,你们要不要来试试?”
面对这种明显不该是教官的话,学员们起伏的动作更快了。
黑人遗憾的没能抓出一些害群之马,他很想再发泄一下自己那过剩的精力。
自从完成那个实验,他发现自己心中随时都充满了某种暴虐的杀戮**!无法宣泄时,整个人都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