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山,正在山顶旭日坛讲述修行要义的凌昼,忽然顿了一顿。
裂空大圣不明所以,抬头望了望他,只见道主正在看着外,似乎是福至心灵,裂空大圣问道:
“不知道尊上究竟在看什么?”
诸大圣闻言大惊,要知道尊讲道,那是绝对不容打扰的,何况还是问这种冒昧的、与讲授内容无关的问题。
凌昼低下头来,双目中尽是旭日东升之相!
诸圣更惊,不敢直视,唯独裂空大圣鹰六郎,注视着凌昼,忽然笑道:
“原来道主是在看我光明道蒸蒸日上!”
它抚掌大笑,状若疯癫。
诸圣掩面,羞与这等疯妖为伍。
唯独光明尊笑着道:
“我在看外紫气东来,汝观我之意如东升旭日。”
“孺子可教!”
光明尊完,状似疯癫的鹰六郎也盘膝坐好,像是若有所悟。
它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从接近中位金仙的程度,暴涨到上位金仙,而后突破成为尊者!
诸圣更惊,手足无措。
尊笑而不语,片刻后,裂空尊者气息逐渐稳定,它下得坐席,来到场中,对尊顶礼膜拜。
“我鹰六郎苦修万载,今日才见老师,老师受我一拜!”
诸大圣闻言茫然,面面相觑。
光明山外,九重上,凌夜看着这些,摇头笑道:
“装得一手好逼!”
“可惜是在对牛弹琴。”
笑罢,他又看向外,目光中有担忧,也有跃跃欲试!
仅仅数月,光明尊座下妖族裂空大圣鹰六郎闻道破境之事,已经在罗世界流传的沸沸扬扬!
乍听此事,有人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也有人认为根本在夸大其词,也有人信以为真,感慨鹰六郎当真好运,光明尊确实了得!
不论真假,这诚为一桩奇谈。若能证明是真的,那裂空尊者和光明尊,万年之后未必不能成为授业传道之典范。
要证明事情真假,其实也很简单。鹰六郎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它有根有底,知道这位裂空大圣的委实不少,这厮以前也没什么隐藏实力的习惯,所以只要拉出来溜溜,就能看看这位裂空大圣是不是真的突飞猛进,成了裂空尊者!
可想而知,随着时间推移,相信的人必然越来越多,因为鹰六郎确实今非昔比!
当然,这裂空大圣晋升成为尊者,靠的绝对不是什么顿悟!
若不然,凌昼又不是圣人,哪有点化妖圣顿悟破境的本事!
不过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越传越广,广而告之,假的也能成为真的,何况本就有着几分真实。
凌昼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推广自己,宣传自己,包装自己,为光明山多披几层虎皮,来隐藏山中本就藏匿的猛虎。
随着大势所趋,一些隐世尊都开始归来,区区一位新晋尊,恐怕会渐渐压不住阵脚。若不想暴露凌夜和孙影,有选择的夸大自身的能力,立成当务之急!
蛰龙洞中,龙神敖琅热情的招待着一位虬髯大汉。
这大汉也没什么特异,只是上半身看着特别雄壮,两条手臂就像是蟹将的两只大螯,仿佛有着无穷臂力,能力拔山兮!
此獠在凡人中,或许算是少有的猛士,但在修行界,这般异象,也显得平常。
而且这人气质粗野,若非身上缭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气,实在不像修士,倒像是什么绿林豪杰。
“哈哈哈!来,我敬老祖一杯!”
“这是我在蛰龙洞中专门酿造的眠龙酒,有着补益气血、延年益寿的功效,还请老祖品鉴!”
须发皆白、龙角铮铮的敖琅,像是辈一样双手端着酒杯来到大汉面前,躬身献酒。
囚牛看了看这龙族后辈,感觉到他身上亏空的气血,又扫了扫眼前的眠龙酒,却是不接,淡淡问道:
“你怎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既然有这眠龙酒,为何自己不用,却来给我?”
面对晚辈的孝敬,囚牛非但不要,反而蹙眉责问起来。
龙族之中,即便是纯血,也有源头之分。
囚牛之于敖琅,却是正宗的嫡亲老祖宗,这也使得囚牛原本准备好用来压服龙族的一些过激手段,有所改变。
囚牛对于旁系龙族任杀任打,但是对于自己的嫡系,还是颇为重视。
只是显然连它自己都想不到,被困了这无数年后,反倒是它的血脉后裔,逐渐变成了龙族的主干,其他兄弟的血脉后裔都成了旁支。
或许,这也有当初人皇斩龙之事的后遗,那九条与他一同被镇压的巨龙,便是在那场事变中遭到擒拿、镇压,也给他带去了它被擒后几十万年地间发生的一些事件的大略。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囚牛便不知道了。
“这个惭愧,后进晚辈急于突破,反而弄得自己气血亏败,寿元大减,这已近乎无药可治。”
“这眠龙酒,虽然对我有些用处,可数量实在太少,便是我一人用尽,也是杯水车薪,倒不如拿来孝敬老祖,毕竟老祖你也需要——”
敖琅话音未落,囚牛眼珠已经瞪的比铜铃还大,怒斥道:
“放屁!”
敖琅被他骂的一愣,一时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囚牛痛心疾首道:
“听你所言,我族被那帝打压,如今正是人才凋零之时,只靠你一力支撑,你岂能如此自暴自弃!”
“你虽言到有那外力可借,但外人终究是外人,如何比得上自家人牢靠!”
“我此身重伤,但自有办法弥补,莫非还贪你这辈一点生机!”
“类似事情休要再做!”
“再有下次,惹火了老祖,老祖直接掐死你,免得你活着丢人现眼!”
囚牛声色俱厉,敖琅听了心中却是一暖,也安心了几分。
囚牛是上古龙族大能,也是自家老祖宗,可究竟脾性如何,谁也不知道。
现在看来,至少它对自家人,不是那等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有许多担当。
如此,龙族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诚如这位老祖所言,外人终归是外人,不比自家人可靠。
西海龙宫,敖闰看着手中的玉符传书,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囚牛!
这位可是太古时期的大人物,为龙神九子之一,虽然不比圣人,却也妥妥是太古尊级别的强者!
在这个年代,一位太古尊已经能横扫三界,尤其是囚牛这种生异种,等闲太古尊尽能压服!
究竟是团结到囚牛的旗帜下,为它寻找灵药,助它恢复这百万年来被镇压积累下的暗伤,还是将此事报知光明尊?
若是其他龙王,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肯定是选择自家祖宗。
但是光明尊毕竟是自己女婿,有这一层关系,就是亲疏有别,敖闰不得不更多权衡!
从亲密来看,那囚牛不知多少代前才能攀上关系,根本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凌昼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而且之前相处的也还算不错。
从血缘来看,囚牛反是实实在在的老祖宗,凌昼甚至不是龙属,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再看实力,光明尊蒸蒸日上,但毕竟还是新晋尊。
囚牛比之巅峰时期最多只剩下三四成本事,却是妥妥的太古尊,即便现在就打上庭和帝放对,估计也不至于被镇压。
但实力又岂能明一切?
再光明尊未来前途可期,囚牛能不能恢复到巅峰,却很难。
敖闰思量着,漫无目的的在龙宫中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殿前,这是四公主的住处,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敖闰看着空旷的殿,想着自从凌昼成为尊之后,无论是敖浵,还是凌夜和敖潤,都已经跟着离开了西海龙宫。
不止是这两个女儿、女婿,跟着一起搬到光明山的,甚至还有自家唯一的龙太子。
敖闰想到的倒不是质子和站队的问题,而是一些更实际的东西。
虽然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必然的,甚至是敖闰乃至整个龙族都乐见其成的。
连那光明山,都有很多龙宫的从属,是敖闰精心挑选后安排到那处,专门负责伺候尊,帮助尊处理一些琐事,这也能加深双方之间的交情。
让出龙族的一部分人力物力,归并到光明尊麾下,这是在表明态度,更是让龙族心安之事。
然而此时再看,就有些过了!
当人没有选择的时候,若唯一的选择稍微让自己满意,那么就是非常满意。
若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那么人们就会去比较,就会考虑哪个对自己更有利!
比如此时,敖闰回头看看,随着凌昼成为光明尊,在西海建立道场,他这西海龙王,反而都快名存实亡。
子女也纷纷离开,龙子龙孙都以能加入光明道为荣,此情此景,触景伤情,心中不禁就有了嘀咕!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用太久,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这片大海,究竟是龙族的家园,还是光明尊的乐土?
它龙族翌日,会否反过来成为光明尊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