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钱串子就被带进了陈太忠所在的房间,他坐在中间,旁边是郭所长和小董。
“你就是钱串子?”看着面前这个矮胖子,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了。
“我就是,我就是,”钱串子的脸上堆满了谄笑的笑容,连连点头,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纳闷:这厮是谁呀,怎么郭所都百年不遇地陪着?
“认识我吗?”陈太忠冷冷地发问了,这通邪火,他憋了好几天了,既然省厅的那个小禇不方便动,说不得就要在这家伙身上多找回来点儿了。
“这个……大哥,我没见过您,”钱串子听出来不对劲儿了,估计这位是找碴地,反正他是在改造呢,当着郭所长也不敢多说话,所以恭恭敬敬回了一句就没言语了。
肯定是那个号子里的犯人托了关系来了,他心里并不怎么在乎,惹得急了,你不怕我回去收拾那个犯人?各让一步海阔天空的事儿。
而且,现在是在院子外头,丢点人也不怕,再大的苦,捱一捱不就过去了?你总不能在临看呆一辈子不是?
郭所长也听出不对味了,他原本还猜着,这位手里拎着好大地塑料袋,是看钱串子来了呢,本来想顺手敲点什么东西呢,结果人家来头大,不买账。
不买账就不买账吧,他倒也想知道钱串子跟这位地关系,反正钱串子在这儿也享受的是优待,下面地龌龊事他管得不多,但不代表不知情。
可听到陈太忠是来找碴的,他心里就更放心了,钱串子受地优待已经是顶峰了,争取更好的待遇只有保外就医了,可要往下踩的话,空间还是很大的嘛。
“不认识啊?哥哥我今天让你认识认识!”陈太忠抬腿一脚,就重重地将人踹在了对面的墙脚,接着勾勾手指头,“给我爬过来!”
这一脚踢得并不轻,可钱串子不在乎,看守所的管教下手,比这狠多了,更别说犯人之间的打架了,他慢吞吞站起身子,擦擦嘴角地血,走了过来。
却不防小董站起来跑过去,飞身一脚踹到了他的腿弯上,别看这厮瘦瘦小小的,因为常打人,力道不大却是精准无比,钱串子顿时就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妈的,陈哥要你爬过来,你没带耳朵啊?”小董见他倒地,冲着脸上又是没命地几脚,方才转身坐了回去,冲陈太忠龇牙一笑,“呵呵,这家伙真没眼色,确实该打。”
陈太忠沉着脸点点头,没说什么,冷眼看着那矮胖的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过来,他一抬皮鞋,鞋底在对方脸上来回蹭着,用意无非是侮辱对方。
“陈科,没用,这些家伙都是二皮脸,”小董看出了他的用意,笑嘻嘻地摇摇头,“只要你打不死他,他缓两天就回过气儿来了。”
“现在,认识我了吗?”陈太忠听到这话,放下了脚,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还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啊?”
“认识了,认识了,”钱串子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有点不自然了。
“看着你这笑,我真的心烦啊,”陈太忠抬腿又是一脚,却是趁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重重地踢到了下巴上,这一脚的力道也不小,钱串子顿时就来了两个后滚翻。
“再给我爬过来,”陈太忠稳稳地坐在那里,又勾勾手指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郭所长有点坐不住了,他看出来了,陈某人下手实在不知道轻重,而且也没有打人不落痕迹的技巧,这么下去,把人打死就麻烦了,打残废也麻烦——是的,别人被打残废不要紧,但钱串子……还是有点背景的。
再等等吧,琢磨一下,他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等到打得实在太厉害的时候,再制止也不迟,要不这小爷泄不了这通邪火,自己不是惹祸上身?
“你想起点什么来没有?”陈太忠看着再次爬过来地钱串子,笑着发问了……
踢了十来脚之后,陈太忠也懒得再戏弄这厮,看着他跪在地上,满脸是血,轻笑一声,“听说你……喜欢抽烟?”
总算不在认识不认识这个问题上纠缠了!钱串子被踢得头晕眼花,听到这话,重重地喘口气,不过一听抽烟,他心里又是一哆嗦,烟头……那可是能玩出很多花样的……
想归这么想,他还不敢不吱声,只能毕恭毕敬地回答,“以前是抽烟,不过,看守所不让抽烟……”
不让抽烟?陈太忠的火顿时就上来了,站起身,大手一伸,攥住了钱串子短短的头发,约莫也就是一厘米多点,拖着他走向墙边,冲着墙壁“咚咚”地撞了十来下。
松开手,看着钱串子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乱晃,陈太忠施施然地坐了回去,“看守所不让抽烟,你怎么还卖烟呢?两百一根,好买卖啊……”
这话一说,正要站起身往外走的郭所长顿时明白了,敢情人家陈科,今天是踢场子来了,他伪作讶异地看看陈太忠,“陈科,你说的,这是……真的?”
“真假你还不知道啊?”陈太忠见他发话了,冷笑一声,抬手又冲钱串子勾勾手指,“来,小子,大餐还没开始呢……”
钱串子虽然已经头晕眼花,恶心欲呕了,可听到陈太忠这话,还是反应过来了,估计这是哪个王八蛋受了气,从外面找了人来修理自己。
“没那么贵,我就是十块二十块一包的卖……”现在他知道,嘴犟已经没用了,看来这位也清楚看守所里的门道,那就只能老实地辩解了,“谁买得起那么贵地烟?”
“我啊,我买得起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没再动手了,“前两天我在小黑屋,你不是要这么卖我吗?”
我靠!钱串子的脸,顿时就白了,他已经明白过来,面前这位是谁了。
那天他去别的地方转转,回来的时候,陈太忠被小井带走了,当时他心里还恨着呢,那么牙尖嘴利的家伙,没好好收拾一下,实在太可惜也太遗憾了。
不过郎哥说了,那家伙似乎有点背景,警察来带人的时候,不但说是“误会了”,还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钱串子当然猜得出陈太忠有点背景,道理很简单,人家穿的衣服一看就是高档货,要不他怎么会一百一根地卖烟?
不过,人走了就走了,他也没以为,对方会再找回来,看守所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自成一片小天地,若不是系统内的主儿,能量小一点的,还真未必就比他吃得开,能从小黑屋脱身,已经是该万幸了。
当然,若是能量大一点的主儿,谁又会跟他一般见识?谁还会想得起回来找场子?无非就是斗两句嘴而已,不疼不痒的——这也是多年验证出来的常识,大人一般不记小人过,既然已经同看守所脱离关系了,那脱离得更彻底一点方为做人正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钱串子行事的时候很少忌惮这方面的因素,是的,他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存在,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找事了,而且一看,还是那种把人往死里玩的那种主。
“是我错了,我该死……”没有任何的解释,钱串子跪在地上,双手轮流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力道极大,“啪啪”声响彻小小的房间。
若论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唯一比官场还厉害的,大约就是监狱之类的地方了,这里的人现实得超过任何一个已知的人类圈子,钱串子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他手下不敢留半分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