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听到小董招呼,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董哥,什么事儿啊?”
“添碗筷啊,”小董的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也没看一桌人的表情,“有机会跟领导们坐一起吃饭,你也不知道有点眼色?”
服务员扫一眼桌上脸色迥异的诸位,心说既不在包间,吃的也不是招待餐,这也能算领导?不过,既然没人提出异议,她转身就拿碗筷去了。
这一下,李队长就有点奇怪了,市委宾馆的服务员能认识这小家伙,估计这厮是常来地,心里多少平衡了一点,他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发现秀中没什么表情,于是冲着小董点头笑笑,“呵呵,请问你是?”
“哦,叫我小董好了,”小董挺阴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点看法,嘴上却是甜得很,“您几位一看就是领导,这个我没说错吧?”
陈太忠知道这厮花花肠子多,倒是没介意他弱了自己的风头,郑在富作为主人,却是不能再任由小董一个劲儿地说了,“呵呵,小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就是一个联防队员,”小董挠挠头,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常在这儿混饭,认识几个人,呵呵。”
“哦,”李队长听到这话,点点头,对这小伙子的忌惮就少了许多,不过,对方既然能常在市委宾馆混饭,倒也不算一无是处,少不得就将自己的姐夫及弟弟介绍给对方,又强调一下职务,以显示己方地不凡。
小董一听是这么一帮副科级的“领导”,好悬没乐出声来,虽然李科员那个副主任科员让他略微有点忌惮,不过他身边坐的是陈太忠,那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原来是李科长,”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转头看看桌上的酒,“呵呵,喝剑南春……”
一边说着,一边他抬手招呼过来了服务员,“来两瓶飞天茅台,嗯,还有……这桌没点地,再弄点拿手的菜来。”
这还是小董不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这么老实,一时间也不好太过卖弄,反正,弄点好酒好菜总没错。
服务员知道,这厮是吃白食的,一听飞天茅台,也没说啥,转身就走了,招待餐里要这种酒的,她得跟大堂说一声。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二世祖啊,陈某人的朋友,果然都是这种德性,李科员厌恶地皱皱眉头,淡淡地发话了,“不用了,剑南春就不错,我喜欢喝曲酒。”
是的,他见不得年轻人在自己跟前不知深浅地卖弄,不过是有几个钱,很大吗?祸从口出,指的就是你们这帮小孩子啊。
小董却是没接他这话茬,转头看看陈太忠,“陈哥,钱串子那件事儿,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呢,”陈太忠笑一声,轻描淡写回答了,“这两天大家都挺忙的,等我从素波回来之后吧。”
李秀文听到这话,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指桑骂槐,“东成,这次回来了,老实点,别跟那些社会上的人接触,你年纪不小了。”
我说,你更年期了?没事乱咬人?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了,社会上的人——什么叫社会上的人?带种的你别在人类社会混,去热带雨林钓鳄鱼玩儿去!
他转头看看丁小宁,脸上笑得很灿烂,状似有点无奈地样子,不过,受过他打击的黑寡妇一眼就看出来了,太忠要暴走了!
惊慌之下,她的手不着痕迹从桌下按按他的大腿:太忠哥,我舅舅在场呢,求求你给个面子,按一按火气。
陈太忠当然能领会到她的无奈,一时也只能端酒去了,转头一看,小董的脸色也不好看,于是举起杯冲小董示意一下,“来小董,碰见了,咱先喝三个再说。”
小董的脸色,那是表明立场地意思,见陈太忠旁若无人的敬自己酒,脸上顿时就堆起了笑容,赶紧将杯子满上端起,也是无视在座的诸位,“呵呵,好啊……”
事已至此,这一桌吃饭的气氛就荡然无存了,陈太忠、小董和两人的女伴四个人是一个阵营,李家姐弟三个加郑东成是一个阵营,只有郑在富副主任,左边说两句,右边说两句,状若左右逢源,实则是在受夹缝气。
不过,这个状况没持续多长时间,不多时,张智慧走了过来,一脸的笑容,“哈,太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这牛气大了啊。”
“张总?”李科员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然能认识这位,按说凤凰宾馆也是吃财政的,可是,市委宾馆地预算,根本不是预算科说了算的,所以,他在张智慧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
换了预算科的科长来都不行,倒是行财科的龚科长来,正处的张智慧得卖几分面子,行财科管拨款的,是财政局里仅次于预算科的关键科室。
当然,龚科长真要来了,也不敢跟张智慧长长短短,张总迎来送往,交游遍天下——总之就是各擅所长地局面。
所以,见了张智慧,李科员很主动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迎上去,张总冲着他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脑门,“你是财政局的,是吧?呵呵,跟小陈一起吃饭?”
张智慧是很少在大厅露面的,尤其是饭点儿的时候,要不然不但事儿多,还容易被人抓住灌酒。
他一听说小董要飞天茅台,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这东西的贵贱姑且不提,关键是限额供应啊,从常规渠道走,他的凤凰宾馆每年也不过就是五十件。
这他妈的是你喝地吗?张总略微迟疑一下,觉得小董这么做,应该有其道理,丫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主儿啊,说不得就问问大堂,结果一问才知道,陈太忠来了,坐在大厅里吃饭。
经过枪击事件之后,凤凰宾馆里不认识陈太忠的人还真不多了,不过,服务员们见惯了领导,自然知道,大多时候对领导视而不见,才是最大的尊重。
陈某人来了,张智慧肯定要出去一下,所以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李科员听得就是一愣,他当然听得出来,张智慧的口气中,似乎这个小陈要比自己重要很多,语气中隐隐有“你能跟小陈吃饭真是荣幸”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懵懂。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看陈太忠,眼睛眨巴两下,终于轻笑了起来,“是啊,我跟小陈说点事儿……大家闲聊开心。”
他虽然在笑,话却是说得前后不搭界,有脑子的主儿,都听得出来,他的心里肯定已经乱了,不过他还算好的,李家那两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虽然不知道张智慧是谁,大家可是都反应得过来,李科员认识这个张总,而张总对其印象只是“财政局”地,说明人家张总是强势地一方。
可如此强势的人物,居然对小陈这么客气,这个小陈,到底是何方人物啊?
倒是郑在富认出来了,这个张总就是宾馆地老总张智慧,可是,同为副科,他却是没有李科员那个资格,去跟张总打招呼。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陈太忠的身份越发地好奇了起来,张智慧是什么人,郑副主任是很清楚的,那家伙可是眼高于顶的主儿。
“张总,不喝两杯?”陈太忠见状,也是躲无可躲了,站起身来就要倒酒。
“等等,飞天茅台马上给你拿过来了,”张智慧轻笑一声,转头拍拍小董,“你这臭小子,最近跑这儿倒是跑得勤啊。”
这个小陈……到底是谁啊?这是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想问的问题,不过,大家坐一块吃半天了,再当着张智慧问出来,实在是有点……那啥。
而且,那个联防队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是定的招待标准啊,”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像不远处起了什么纠纷,大家抬眼望去,发现一个矮胖的男人皱着眉头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服务员手上托着两盒茅台,正向这里走,那男人似乎有意买下,害得服务员一边护着酒,一边迅疾地向这里走来。
矮胖男人跟着就过来了,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张智慧,一抬手,“小张,怎么回事啊?怎么我要飞天就没有,别人喝就有?”
张智慧一见这位,脸顿时就皱起来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高厅,您那是招待餐啊,厅级的招待标准,你也清楚不是?”
那高厅眉头一皱,就想发火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了陈太忠,顿时就愣在了当场,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了许多,“陈太忠?”
陈太忠一看到他就乐了,敢情,来的这位是熟人,正是交通厅的厅长高胜利,这天南省,还真的不算太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