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早就看到了陈太忠,那时,陈某人正和荆紫菱在议论紫霞仙,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神使鬼差一般地缀上了二人,远远地缀着。
两人在姚黄的花圃调笑时,断断想不到,一个年轻的少妇,正远远地看着这对貌似极为般配的情侣,心情异常地复杂。
罗伯特·金凯,有他特有的微笑……看着嬉笑不羁的陈太忠,张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雨夜,那段难忘的激情。
罗伯特·金凯……原本也该是如他一般的花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荆紫菱,她甚至连妒意都提不起来,并不是因为那女孩美得令她自惭形秽,而是说,她认为陈太忠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放荡不羁的男人,有一点坏,偶尔,还有些许的真诚,但是当黑暗退去、阳光充斥重新充斥大地的时候,他站起身,决绝地离开了,当然,伴随他离开的,或者还有一抹恋恋不舍的目光。
他真是我命中的魔障!到得最后,张梅脑中满是这个念头,她甚至没有发现,她的大脑不会思考了。
当陈太忠同管理员争吵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她慢慢地挪了过去,围观的人挺多,是的,他应该不会发现我的。
可是……我想要他发现我吗?扪心自问,张梅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自己。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地,猛然间,她就发现,自己直面了这对年轻的男女。
陈太忠乍一见她,心里也是有点说不出的、怪怪的味道,原本,他以为自己并没有亏欠她什么,可是,直到两人大白天相互面对的时候,他才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一点点的愧疚。
真是咄咄怪事了!一时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身边地荆紫菱,他就有点释然了:估计啊,是哥们儿不想在小紫菱面前显得太操蛋!
有了这个判断,接下来他的表现,就自然多了,他冲着张梅微微笑一下,“呵呵,真巧,居然在素波能碰到你。”
“嗯嗯,”张梅胡乱地点点头,虽然神情控制得还不错,不过心里却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我来办事,顺便逛逛花展。”
“哦,我也是,”陈太忠笑着点头,“好久不见了,对了,你来素波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两人就这么没营养地对着话,好半天陈太忠才想起介绍身边地荆紫菱,好死不死的是,张梅神智恍惚之下,也忘了主动问询荆紫菱的身份了。
张梅所在的市外贸,现在越来越不景气了,就想自己搞一点小生意,这次来素波,是她听说,有个挺有本事的家伙,搞得到纺织品出口的配额,就想来看看能不能买得到。
谁想,人家一听说她没有自己的厂子,根本就不跟她谈,到最后只撂下一句,“你以为我搞配额不用冒风险啊?你砸了我的牌子的话,以后这买卖我再怎么做?”
她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让她高价买配额回去,不过,付款是绝对不能含糊的,先拿定金,然后再说别的。
庞忠泽对老婆的行为,很不支持,在庞主任看来,这年头骗子实在是太多了,有那冒风险去做生意的钱,还不如去打点领导——嗯,裘之喜部长,就是很好接触的一个人嘛。
其实,裘部长好色的名声,在横山地中下层官场,有不少人知道,庞主任也有所耳闻,他想着自己的老婆反正被外人进入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了,居然就打起了这个念头。
只是,非常遗憾,因为集资款被挪用的事情,庞主任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一点,是个人就知道,他从街道办主任调到地志办主任,那是因为惹了众怒。
面对庞主任的讨好,裘部长有点为难,张梅的美貌他也是垂涎地,可是,整庞忠泽的,下有义井街道办的人,上面就是铁娘子吴言的意愿,再加上区里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就算是精虫进脑,裘部长也不敢答应什么——“等过一阵,风头过去再说吧”。
过了一阵之后,风头过没过去不好说,跟裘部长关系很铁的常务副市长兼副书记方进才到点儿了,现在去市人大混了一个副主任,裘之喜的影响力,自然也缩水不少。
反正,庞主任是铁了心要在官场混了,那么,他对张梅拿钱去做买卖的行为,肯定就不怎么支持,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家里的财权,控制在庞主任手里!
其实,说控制倒也不准确,两人无非就是各花各地,张梅自打嫁给庞忠泽,就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指望着夫贵妻荣。
她知道官场上用钱的地方多,生恐爱人花得捉襟见肘,没准就此犯了什么错误,所以从来不跟他张嘴,家里的花用,都是她自己的工资支付,端端的是贤妻良母。
只有在她的工资实在周转不开的时候,才跟庞忠泽开口要钱——直到近两年,这种情况才多了起来,虽然庞主任也从不拒绝,但是……张梅手里真没落下什么钱。
既然没了庞忠泽的支持,那么,她这次来素波用到的钱,还就是陈太忠给她的那五万,以及老公象征性地拿出的三万,不过是区区的八万。
当然,这个窘境,张梅是不会向陈太忠说的,对尊严的理解,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可是既然撞到了,躲也躲不开了,她还是想让陈太忠帮自己参谋一下,看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做——她没把握,老公又不支持,既然陈主任在招商引资方面拿手,那么……问一下又死不了人。
陈太忠倒也愿意就这个话题谈一谈,他很明白,自己和张梅之间的这点异样,怕是瞒不过荆紫菱,不过,既然张梅能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那显然能避免掉一些尴尬。
人人都需要台阶,纵然他心里,未必真的愿意谈什么配额。
陈太忠不太清楚外贸的这些事儿,不过,他有朋友不是?所以,在听张梅说完之后,笑着点点头,“成啊,不过不着急给他钱,你赚点钱也不容易……”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打个磕绊,张梅的脸也是微微一红,还好,她比较自然地接话了,“现在不是我不给他钱的问题,而是人家不要……”
敢情,那位来自陆海省的能人,架子大得很,原本张梅昨天就来到了素波,想着是今天能搞定的话,还可以当天回去,也不至于误了周一市外贸的例会。
结果,那位说了,就几万块钱事儿,根本不值得他周末加班,愿意等的话,你就等到周一,不愿意等的话,那就先回吧。
这让张梅非常地郁闷,不过现在是买方市场,也由不得她使性子,中午同素波外贸的朋友吃完饭之后,她一个人实在闲得无聊,来花展转转,放松一下心情,谁想,就遇到了陈太忠这个家伙,伴着他新的“Francesca”,一个青春靓丽得让所有女性都嫉妒的女孩。
他俩……依旧不会有什么结果!在内心深处,张梅不无恶意地做出了判断:陈太忠不是任何女人抓得住的男人!
“呀哈,这家伙挺拽的嘛,”陈太忠一听,就有点不服气了,无非就是掌握了一点小小地资源,就连加班都没兴趣了?
靠,哥们儿这副处还整天东奔西跑,累得跟农忙时节的牛一样,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不过,想到这个,陈太忠不可避免地又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此人手里的资源既然敢大摇大摆地弄来卖,显然就不是违法行为。
既然是合法或者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为,那么,将这些资源弄点回去,岂不是也能推动凤凰市对外出口的发展?
“我今天晚上不走了,”陈太忠转头看看荆紫菱,“明天帮张梅看看情况,要是合适的话,看能不能给凤凰弄点项目回去。”
事实上,他不走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想直接搅黄何老三对农行大厦地算计,反正既然来了,那就做点什么吧。
“那随便你,”荆紫菱嘴里应承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张梅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张梅显然是把他的话当作了某种暗示,心里真的挣扎不定——说好天亮就分手的,你再来找我,那是坏了彼此地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