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里的味道太多,以陈太忠现在地能力,不可能完全猜得出来,但是猜中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他才对许纯良说——“原来你老爹一早就在利用我了”。
说是归这么说,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利用而恼火,官场中原本就是如此,一直以来他其实挺纳闷许绍辉地出手,甚至还跟吴言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是不得其解而已。
直到听到李英瑞的话,他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许省长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说嘛,怎么最早出头的,不是段卫华也不是章尧东。
不过,纵然是他反应过来了,他还是要领情,领许纯良的情,而不能心怀不满,觉得人家因为有效益才帮你——在官场里,问题不是这么看的。
许省长能得到什么,那是人家地本事,最关键的是,陈太忠自己在这件事里获益了,非常高调地脱身了,这就足够了,他凭什么去埋怨许绍辉?
许纯良见他反应这么快,开心之余也有点小小地嫉妒,在他看来,太忠能猜出来这事的因果,纯粹是靠想像、见识和逻辑推理,而他能猜出来却是因为天天跟老爹在一起,蛛丝马迹的感觉到了不少——仅从这一点上说,他就有点不如太忠了啊,更别说人家比自己反应还快一些。
想明白里面的关窍,陈太忠马上就知道眼下许绍辉为什么着手动人了,“你老爹还真谨慎啊,一步一步慢慢地来,不知不觉地扭转他的形象。”
这种斗争技巧,基本上是个人就会,但是由于许纯良和他关系好,所以一开始,他还真没想到这是许省长的布局,可别人估计就多少能感受到一点,这其实也就是当局者迷了。
“估计就是这样了,”许纯良笑一笑,猛地才反应过来,“看来我还差点真的添乱了,太忠你说得不错。”
当然,他这话说得也有点客气,许省长地布局一旦展开,怕是他这做儿子的也没能力干涉,真要到了要紧的时候,许绍辉怎么可能不跟他招呼一声?
“嗐,别这么客气嘛,”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打开了奔驰车的车门,“我去科委转转,顺便找一找打人的家伙,咱们中午再联系,道歉、二十万加服侍到出院,是这样吧?”
坐进自己的林肯车里,陈太忠摸出手机刚想告诉段卫华一声,事情我给你搞定了,转念又一想,算了,人家老段说了,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嘛。
说不得他又打个电话给杨倩倩,将许纯良的条件提了一遍,“我算是好不容易安抚了许纯良,倩倩,你帮我把这个人找到吧?”
“这样啊,”杨倩倩犹豫一下,低声解释,“太忠,武耕那家伙挺狂地,道歉倒是好说,不过你让他伺候人,他估计拉不下来这个面子。”
“打了人还有理啦?”陈太忠哼一声,心里有点不高兴,“那麻烦你转告武耕吧,他要是不打算给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他面子了。”
和稀泥这活,也不是好干的,做事的人不但要有便给的口舌,也需要有实力做后盾,要不然别人凭什么认你啊?
“太忠,这个许纯良对你那么重要?”杨倩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同学了?“就算你不看我的面子,我干爹的面子,你总得考虑一下吧?”
“要是你的面子,那啥都好说,”陈太忠听出来了她的不开心,少不得柔声解释,“你干爹和许纯良,在我眼里份量差不多,这件事我是就理说的,武耕他没理啊……不过你要想保武耕,给我一句话就行了。”
“那你看我的面子,放过他吧。”
陈太忠顿时语塞,好半天才叹一口气,“行,你说话了,那我啥也不说了,现在我就去找许纯良做工作,呵呵……”
他苦笑一声,才待挂掉电话,那边的杨倩倩咳嗽一声,“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要有火,冲我身上撒好了。”
“唉,算了,丢人就我一个人丢就行了,何必两个人一起丢呢?”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才要挂了电话,却是猛地想起个小伎俩来,于是低声嘀咕一句,“没想到你跟武耕关系倒是好得很啊。”
“你少胡扯啊,”杨倩倩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她刚才的话,半是为自己的干爹考虑,另一半也是想看看,自己现在在陈太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至于说武耕,她并不喜欢那个人,武耕仗着自己的老娘曾经在以前帮过段家一点小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然,也不可能得罪她。
“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杨倩倩冷哼一声,在暗示的同时,正好借坡下驴,“你要这么想,那就算了,我不帮他说话,行了吧?也省得你说我这个同学不讲同学情面,我现在就给你把话传出去。”
“那你现在,跟谁有关系?”陈某人见招数见效,顿时得势不饶人,再挤兑杨倩倩一下,“什么时候领出来给大家见见啊?”
“你管得着吗?”杨倩倩低声嘀咕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啊,操这么多闲心?”
“我是你的同学,兼追求者啊,哈哈,当然要关心我的情敌啦,”陈太忠放声大笑,顺手掐掉了电话。
“你太过分了,”杨倩倩又羞又恼,才待痛骂这厮两句,却听到耳边传来“嘟嘟”两声,才发现那厮挂机了。
“真是个混蛋,官场真的太能改变人了,以前你不是这样地啊,”她摇头苦笑一声,嘴角却是在微微上翘,可见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坏。
下一刻,她又拨通了电话,“干爹,我倩倩啊,那个,那边开出条件来了,一定要武大哥露面呢,是这样地……”
陈太忠吩咐完之后,就将这事放到了一边,林肯车直奔科委而去……
一周多不见,才到单位,梁志刚就将他拽了过去,“太忠,来来来,我跟你说一下……就是你走的这段时间,市里给咱们派来几个副职。”
来的纪检书记,正是吴言说过的孙小金,另一个是文庙的前妇联主席,叫做戏曼丽,年约三四、五,来科委的时候,章书记就定下了基调,这是要管工会和后勤的。
工会和后勤这种活,是个人就能干地了,也就是说这戏主任真的没什么能独当一面的东西,不过,区妇联主席到市科委的副主任,这算是升职了。
而且,后勤这东西,说起来没啥事,真要是想管点事儿,还真就管了,那油水可能不会很多但也不至于没有。
是的,章书记这俩人,看起来就是来科委就位来了,没什么实在意义,就是那戏曼丽想掌管点实权,也得文海答应才成——那一块可是文主任的势力范围。
不过不好的一点是,这俩都是文庙区来的,嗯,也就是说以前人家都是文庙地班子里的,而且这两人以前关系也还行,逼得急了,没准有联手的可能性。
段卫华派来的这个人,可就不一般了,市地矿局副局长屈义山,地矿局副局长来科委任副职,那是平调,当然,权力范围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搁在以前,地矿局和科委半斤八两,都是穷得叮当乱响谁也不要笑话谁的那种,可是眼下这个地矿局,马上要跟土地管理局合并了,今年年初,国家已经组建了国土资源部,就是由这俩部委合并的,地矿局下一步地出路已经很明显了。
尤其要命的是,段卫华也将屈义山的职能范围圈定了,屈局长以前是搞地质的,人家搁着国土资源局副局长不干,跑来科委了,那咱科委的房地产项目,得让他多参与一点了。
文海急得差点就吐血了,好嘛,房地产公司的法人是陈太忠也就算了,下面再来一个分管的副主任,这大家忙乎个什么劲儿啊?
陈太忠却是没在意这个,在他看来,最关键的东西还是这些人有没有什么强势人物,若是没有的话,捣蛋咱也不怕他,若是有的话,须得早早清理出去。
“他们对眼下地工作,能不能适应?”他笑着一指梁志刚,“老梁,这次算你命好啊,市里没看上你分管地那份儿。”
“数数儿谁不会啊?我这儿就这么可怜巴巴地一点点,他们怎么能感兴趣呢?”梁主任笑着答他,“都没上任呢,就是调子定下来了,不过那个屈义山……好像有大干一番的想法。”
“不是吧?”陈太忠有点愕然,不是说“段好色,章好权,吉好虚名秦好钱”吗?怎么老段也好起钱来了呢?
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些顺口溜无非是坊间传闻,说的是大致的现象,却是未必准确,“段好色”——段卫华哪里好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