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陈太忠看到报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那二百九十五个家伙拽到面前来,挨个儿地打上两个耳光——你们自己膝盖软无所谓,可你们丢的是的整个凤凰的人,是整个天南的人!
等到听珍海当地政府说,这是要尊重韩国友人的传统文化,他就越发地愤怒了,你们韩国人膝盖软是你们韩国人的事儿啊,想发扬这种奴才文化,可以去别的地方嘛,比如说美国什么的——问题是,你敢在美国这么折腾吗?
家乡人的懦弱,韩国人的不讲理,再加上珍海人的胡搅蛮缠,让陈太忠实在有点看不过去——你们是尊重人家的文化吗?尊重个屁!
没错,这帮子官僚们,尊重的就是屁,GDP!说得再明白一点,他们尊重的是政绩,尊重的是他们屁股下的位子!
这样的企业若是在凤凰,陈某人有一万种手段收拾对方,打包票能让那女老板哭着喊着忘记韩国的文化,苦苦哀求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不过总算还好,这些老乡们下跪的不是其他肤色的主儿,也是黄皮肤的,这是唯一让陈太忠不那么愤怒的一点,陈某人护短是由内而外,在他心目中,凤凰人的优先级高于天南人,天南人的优先级又高于大陆人……到最后就是,黄种人的优先级高于其他人种。
当然,他并不知道大韩民国在以后几年的表现,比如说要将长白山据为己有、又抢了端午节这样的中国传统节日,更是在汶川大地震时弹冠相庆等等,要不然他的心态绝对不会这么平和。
只是这也实在怪不得他,陈某人上辈子原本就过得懵懵懂懂的,能记住“抵制日货”已经殊为不易了,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在乎一个连自卫能力都没有、屁大一点的国家?
“果然是‘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啊,”陈太忠想起了在北京听来的顺口溜,一时之间禁不住对自己的老乡生出了一点同情心,“一等人欺负四等人,那也正常了……嗯,还有二等人在一旁拉偏架!”
“高丽棒子最不是东西了,”听他这么说话,周无名终于敢表一下态了,悻悻地哼一声,“二鬼子可是比鬼子操蛋多了,我爷爷就是东北抗联的,死在棒子手里了。”
“你爷爷是抗联……死在东北了?”陈太忠听得禁不住肃然起敬,心说这也是烈士之后了,不过他对周无名的印象极为不好,就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假。
反正他做人也刻薄惯了,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蹦出来了,“不过,好像咱们天南离东北挺远的吧?”
“杨靖宇还是河南的呢,抗联一定要本地人和东北附近的吗?”周无名见他居然敢怀疑自己的爷爷,再也顾不得忌惮此人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太忠就算再小心眼,也不可能为此事跟他叫真,说不得淡淡一笑,心说你这一身的骨头,可跟你爷爷不像,不过转念想到眼前的事情,心里又多了一点烦躁,禁不住叹口气,“怎么全是凤凰的呢?”
“谁说不是呢?”周局长叹口气,传言果然是没错的,五毒书记真的偶尔会有一点人味儿,他苦恼地嘬一嘬牙花子,“要是全国各地的人都有,那倒好了,你说韩国人这不是毛病吗?没事儿喜欢跪着玩儿?”
切,典型的推卸责任的思考方式!年轻的副主任心里又狠狠地鄙夷了一下周无名,却是冷不丁想起点事情来,“我说……咱们一定要过去吗?这是不尊重兄弟省市,别让领导认为咱们小题大做吧?”
“领导很重视啊,媒体上都铺天盖地了,咱没点反应也不合适不是?”周无名悻悻地撇一撇嘴,犹豫一下又低声嘀咕一句,“要是一直不出面,谁知道事情会弄到哪一步?”
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看看,还是怕屁股下面的位子出问题吧?陈太忠都懒得生气了,“当初组织这么多人去,没有搞个工会吗?”
“人家外国人不让啊,搞工会就不用咱天南的了,”这个问题,周无名回答得倒是理直气壮。
“妈了个逼的,”陈太忠低声骂一句,气急败坏之下,他也顾不得形象了,“韩国人的工会不是挺牛的吗?比较擅长切手指什么的?”
这点印象,在他脑子里也模糊得很,总是依稀记得中国一个什么厂子收购了韩国什么厂子,然后韩国厂子的工会闹事,害得中方损失不少——也不知道这事儿现在发生了没有?
上汽收购双龙汽车,那是六年以后才发生的,双龙汽车的工人闹事,那更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周局长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不过,他倒是知道,陈主任在欧洲有点关系,而做为劳动局长,他也清楚欧洲那边工会的势力强大,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一笑,“工会组织为工人出头,那是国际惯例。”
“那咱们的工会呢?不来个国际惯例?”
“要考虑中国国情嘛,”周无名见他脸上笑得开心,心里没由来地就是一揪,犹豫一下才低声回答他,“又不止外资是这么搞的,私营企业都是这样,人家也是入乡随俗。”
“你这才叫放屁!”陈太忠真的按捺不住怒火了,“下跪就是他们韩国人的文化传统,不搞工会就是入乡随俗……什么狗屁玩意儿?”
“对他们有利的,就是要符合国际惯例,对他们不利的,就是要考虑中国国情?”他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陈主任陈主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见他实实在在地发火了,周局长的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一些,在他背后紧追几步——反正我找你来的目的,是要帮咱凤凰人的,你总不能跟我生气吧?
“我去招商办!”陈太忠冷哼一声,大声发话了,“以后到凤凰投资的企业,必须建立工会组织,我要把这个建议反应上去!”
你丫脑袋被驴踢了吧?周无名听得顿时就呆在了那里,人家招商引资,都是恨不得跪下来求那些投资商,你倒好,人为地设置门槛?
他愣了好一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太忠已经拉开了桑塔纳的车门,禁不住大声喊一句,“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陈太忠回头看他一眼,嘴里嘀咕一句什么,周无名没有听清,情急之下大声发问,“什么?”却冷不丁被人拍一拍肩膀,回头一看,是陈太忠的通讯员张爱国,“陈主任的意思是说,回头再说。”
周局长也认识他,少不得皱着眉头低声嘀咕一句,“回头再说?小张,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暂时放一放吧?”张爱国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心里却是冷冷一哼,陈主任真要想让你听到他的声音的话,隔上半里地你也听得见,领导明显是不带搭理你。
秦连成正好在办公室里呆着,见陈太忠风风火火地进来,先是眉头微微一耸,才轻笑一声,一指面前的沙发,“坐啊,太忠你这是……有事?”
陈太忠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幻,因为据他私下了解,秦主任最近没有任何的反常情绪,估计是没太把那个副市长的位子当回事吧?“秦主任,我现在有个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事实确实如此,秦连成对没当上常务副市长并不是特别失落,当然,这不是他气量大不大的问题,而是许绍辉在事后跟他解释了:这是出现不可抗力了,你放心,等我略略稳定下来之后,一年之内,我肯定给你找个合适的位子。
许书记都拍胸脯了,秦主任肯定不能再耿耿于怀了,不过些许的不忿还是有的,只是到了他这年纪这级别,适当地调整一下心态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如果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万一传到许绍辉耳朵里,那可就不太好了。
“建议企业设置工会?”同样的,秦主任也被这建议吓了一大跳,只是,他的城府要比周无名深一些,于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
陈太忠少不得又将刚才听到的重复一遍,到最后理直气壮地补充一句,“工人阶级为领导,工农联盟为基础,这是宪法上规定的,所以,工人们需要有个组织。”
“呵呵,”虽然秦连成最近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但是听到眼前这家伙的话,还是禁不住想笑,“太忠,我就问你一句,这个国家,是应该被党领导,还是应该被工人阶级领导?”
“这两者是矛盾的吗?”陈太忠下意识地反问一句,“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工会,咱这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反而是没工会?”
他是带了一肚子怨气来的,很多事情就没有细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金永洙是哥们儿介绍的……没面子吖,丢人吖”之类的东西,简直羞惭到痛不欲生了,冷不丁听到领导发问,就把自己最直观的认识陈述了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秦连成顿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