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陈太忠火了,抬手一个耳光向贾主管扇了过去,“啪”地一声既脆且响,同时,手向桌子上的纸重重地一拍,“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我有资格进去没有!”
“去你妈的,”贾主管也火了,抬手一拳向陈太忠打去,他虽然只是一个类似门房的角色,好歹也是挂了一个主管的衔儿,身手也算矫健,在公司门口吃了人一记耳光,这耻辱可是大了去啦,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考虑许多。
不成想,他这拳头才伸出去一半,一边伸过一只手来,搭住他的手臂轻轻一带,下一刻,他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在空中他一扭身,刚想避免摔得太难看,不成想身后又是一阵大力传来,“嗵”地一声大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好,楼面上是厚厚的羊绒地毯……
那四个保安正要硬着头皮走过来,惊见那外国女人麻利地出手,直接将贾主管摔了一个嘴啃地,登时就是齐齐地一愣。
贾主管被摔得恼羞成怒,站起身晃一晃脑袋,发现向自己动手的是那美艳的外国女人,愣得一愣之后,转身又要向陈太忠冲去,“混蛋。”
他刚才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外国女人会动手,这次他就戒备好了,心说你敢再插手的话,我要你好看!
陈太忠见状,心里又是一阵鄙夷,是伊丽莎白摔的你,你倒是又迁怒于我了,我说……这跨国公司的待遇真的很高吗?高到你心甘情愿地对外国人奴颜婢膝?
贾主管算盘打得不错,不过那四个保安交换个眼色,挡在了陈太忠和他之间,还是年纪大的保安发话了,“贾哥,您好歹看一看人家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嘛……我这也是公道话。”
“你……你们……”贾主管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着这几个保安,“今天我不投诉你们不姓贾,你们就等着走人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口的热闹,终于惊动了办事处里的人,一个大鼻子白种人走了出来,那鼻子真的很大,差不多占了半张脸,额头满是抬头纹,这位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用生硬的汉语来了一句,“需要报警吗?”
伊丽莎白听他说话略带一点西部口音,心里就软了一点,“你可以报警,但是最终倒霉的不会是我们,请相信我。”
“哦,”男人登时就是一呆,侧头仔细看一看伊丽莎白,笑嘻嘻地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让·保罗,南特人,听起来你也是西部的……”
“我出生在昂热,不过这个并不重要,”伊丽莎白不跟他握手,伸出手指一指前台上摆着的那张纸,“我想问一下,凭这份证明,我们是否有资格进入你们这里?”
那张纸,正是凯瑟琳手上对罗纳·普朗克某个公司的股权证明书,虽然只是一个罗纳·普朗克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但是百分之八的股权,真的不算少了,足够惊动该公司的执行总裁了。
让·保罗一看到那张纸,就下意识地眨巴一下眼睛,虽然那只是一份复印件,但是足以让他做出足够的重视,说不得扭头恶狠狠地看向贾主管,“是你挡住了这两位尊贵的客人?”
多出了这一段时间的缓冲,贾主管有足够的时间去琢磨这张纸,然而,琢磨的结果让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先是铁青,然后是刷白,最后居然是有些黑紫了。
“他们……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拿出这个,”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而且,这只是复印件,真实性,真实性……”
他很想说一句真实性很值得怀疑,但是死活说不出来,他心里很清楚,照对方的气势来看,人家拿出来的这东西,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真实性不需要你来考虑,”让·保罗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语速逐渐地快了起来,“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对公司的客人如此地无礼,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贾主管十有八九见对方是中国人,就生出了懈怠的心思,搁在往日里,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这里毕竟是法国公司的办事处,办事处里平日的交流,尤其是重要的会议上,是要说法语的,说英语的都是二等人了,就别说讲汉语的了。
不过,对方不但是公司的股东,而且持有证明书的,还是一个来自昂热的美女,让·保罗先生有些蠢蠢欲动了,说不得就要站出来主持一下正义——大家都是西部的嘛,南特离昂热不过才五六十公里。
“一开始,只是这个人来的,”前台的接待见势不妙,赶紧出声,手一指陈太忠,顺便捂一下自己红肿的脸,“他先动手打人的。”
“嗯?”让·保罗看一眼陈太忠,脸刷地就沉了下来,又扭头去看伊丽莎白,“米切尔女士,这个男人是谁?”
“我不是凯瑟琳·米切尔,”伊丽莎白沉声摇一摇头,“我只是她的商务助理,至于你说的这个男人……”
“我说,你们这儿不是有监控吗?”陈太忠沉声发话,手一指头顶处的监控器探头,他说的是汉语,“你自己看一看不就明白了?”
让·保罗犹豫一下,点一点头,显然这家伙也是懂汉语的,终于不再计较陈太忠的身份,转身向里面走去,“你们跟我来……”
监控录像很快就被调了出来,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监督前台的接待工作,那个位置的摄像头,还加装了声音传感器,发生纠葛的经过,一目了然。
“我的员工尽忠职守,这件事并没有做错什么,”让·保罗看了一遍之后,有意忽略陈太忠强调了两遍的“不是贵公司的人就不能领我进去”的问题,“他不该动手打人……不过看在凯瑟琳女士的情面上,就这么算了吧。”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呢?”陈太忠听得一皱眉,他是最受不得冤枉的,而且,这个法国男人自我感觉太好了,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居高临下的味道,这让他非常地不爽,“持有股权证明书的人,没有资格进入罗纳·普朗克公司的大门……好吧,我想我会把这个事实宣传出去的。”
“那随便你吧,”让·保罗无所谓地耸一耸肩膀,“你并不是凯瑟琳·米切尔,也不是女士,只是一个中国政府官员,我想不通股权证明书跟你会有任何的关系。”
“他是我老板最要好的朋友,你这样的工作态度,会被投诉的,”伊丽莎白听到这话,脸一沉,扬着下巴看着让·保罗,“现在,告诉我你的职务,让·保罗先生!”
“什么?”让·保罗听得就是眉头一皱,咱俩可是老乡哎,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一刻,面前女人的相貌,在他心里变得丑陋了些许。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法国女人走了过来,个子只有一米六的模样,身材略显臃肿,她将嘴凑到让·保罗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大家隐约能听到“肯尼迪”之类的话。
陈太忠可是听得明白,敢情这女人去查了那份股权证明书的的来历,她很惊讶地发现,这份股权不但确有其事,而且居然是美国的肯尼迪家族转让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最后的疑惑也终于落地,对年轻的副主任来说,凯瑟琳的身份一直是让他头痛的事情,虽然他大致能确定,此女不是为什么情治机构服务的,但是她表现得实在太另类了一点,他就猜测别是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吧——孕育了二十四年的花骨朵,就这么在我面前盛开了?
听到凯瑟琳的身份被证实,他心里是轻松了,可是让·保罗吓了一大跳,同年轻的副主任不同,他是非常清楚肯尼迪家族在美国的影响力的。
肯尼迪家族虽然只出过一个总统,还是死于非命的,但是在美国社会的影响力,远非旁的家族可以比拟的,像出了父子总统的“美国第一王族”亚当斯家族,已经败落了,出了两任总统的罗斯福家族,都被肯尼迪家族压得死死的。
“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惊愕过后,让·保罗开始苦笑了,虽然肯尼迪家族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却远远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这位女士,请问米切尔女士现在在中国吗?”
“叫我伊丽莎白吧,”伊莎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少不得补充一句,才淡淡地哼一声,“我的老板就在北京,她知道你这样对陈主任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请相信我。”
“好吧,这件事是我失礼了,我道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法国人是很爱面子,但是也不乏善于见风使舵之辈,显然,让·保罗先生属于后者,“陈先生您受委屈了,现在,该怎样处理贾和可怜的刘小姐呢?我需要您的建议。”
一边的贾主管听到这话,脸登时白到不能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