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不孝子!”
好半,陆闻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陆离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无论是曾经的陆离,还是现在的陆离,对这个他称作父亲的男人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如果十多年前那个真的陆离还有这那么一些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的话,经历过十年的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这些感情在陆离的心中也早已经不存在了。在现在的陆离眼中,陆闻并不比门外大路上遇到的路人亲近多少。
他不恨他,也不崇敬他。
只是一个他需要称为父亲的人而已。
与父亲话,桌上自然是没有茶可以喝的。所以陆离皱了皱眉,打算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谈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儿子先告退了。对了,过几,我会带着夫人先行启程入京。”
“荒唐!”陆闻大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离道:“自然是准备入京应试。早一些去,也好早些做准备,明年会试也能多几分把握。”完,陆离不再理会陆闻,起身躬身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陆离转身离去的背影,陆闻一只手杵着桌面,狠狠地喘着粗气。
回到芳草院时,谢安澜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床头逗谢啸月玩儿。见他进来眉头轻锁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了?你爹又给你精神攻击了?”
陆离看了她一眼,没话。
谢安澜恍然,“对哦,就你爹那点道行,他哪有本事对你精神攻击,是你攻击他了吧?心里不安?”
陆离走到桌边坐下来,看着谢啸月皱眉,“跟你过几次了,别放它进来。”对于谢安澜这种虽是可以将这只带毛的生物搂在怀里揉搓一顿的习惯,陆离始终无法习惯。
谢安澜忍不住一笑,用手指戳了戳谢啸月地脑袋,“灰毛,去跟陆叔叔打个招呼,他嫌弃你呢。”
“呜呜。”谢啸月被戳地脑袋往一边偏了偏,正好看到陆离。摇摇摆摆地蹭到了陆离脚边嗅了嗅,呜呜叫了两声然后开始趴着陆离的腿想要往上爬。陆离面色困惑地低头看着脚下的狼崽子,忍不住抬头问道:“难道,它真的是狗崽子?”
谢安澜一,倒进床上放声大起来。
“嗷嗷…”突然爆出来的笑声吓了谢啸月一跳,窜进了陆离身下的凳子底下,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
等到谢安澜笑够了,一遍抹眼泪一边爬起来,问道:“怎么了?你爹跟你什么?”
陆离淡淡道:“还有什么,要我放弃这次科举。”
“哦?你怎么?”
陆离道:“自然是拒绝了。”
“你爹没生气?”
“你呢?”
好吧,那就是很生气了。
陆离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阻止我这一届参加科举?”
谢安澜注意到他着重了这一届三个字,摸着下巴道:“有什么与你有关而且很重要的事情,会在三年内发生呗。你是,你爹其实并不在意你风头盖过了陆晖,只是不同意你参加明年的科举?以后就不管了。”
陆离点点头,补充道:“只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在意。”在意肯定还是有的,但是远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多。
谢安澜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让让呗。不准以后就能父慈子孝了?”
“父慈子孝?”陆离扬眉,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我稀罕么?”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你稀不稀罕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对陆家这一对公公婆婆也不怎么稀罕。
陆离道:“我已经跟父亲了,过几我们就启程。你还要准备什么,尽快。”
谢安澜漫不经心地点头,喃喃道:“总觉得就这么跟着你往京城跑,很不靠谱啊。”
“……”
这几陆府可算是门庭若市,不过和往常不一样,大多数的宾客都是来拜会陆离的。这也让陆夫人的脸色一比一难看起来。西江府亚元,这个名次在泉州可不算多,上一次考出西江前三的名次,据已经是五六十年的事儿了。顺便提一句,泉州的举子会试最高的名次是二甲三十二名,创造这一记录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举子。这位老兄最后在从四品的官位上致仕。所以,泉州真不是一个能出英才的地方。
这日一早,陆离带着谢安澜一起去拜访书院的先生。谢安澜表示能够光明正大的出门的感觉太好,所以即便是陆离跟那些先生的话她基本上听不懂也不在意了。
陆离上的是官学,整个泉州这次考中举人的足足有十来位,其中一半都是出在这个书院的。先是拜谢过了几位书院的先生,陆离最后才带着谢安澜去了授业恩师周先生的家里。两人被书童引进门的时候周先生家竟然还有别的客人,看到陆离来了连忙都起身相迎。
“陆兄,可是巧了咱们在周先生这儿也能遇到?”赵焕笑容可掬地道,看了看谢安澜跟着点头道:“弟妹也来了。”
赵焕和言希今是结伴前来的,倒是比她们早到一些。
“老师。”陆离朝两人点点头,上前恭敬地见礼。
周先生抚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道:“极好,看来这些日子你是认真温书了的。只可惜,若是能再进一名就好了。”
赵焕无奈,“老师,陆兄这样的成绩都可惜,咱们这些就不用见人了。”那可是亚元啊亚元!
周先生瞥了他一眼,道:“就是亚元,所以才可惜。”第二名和第一名只有一步之遥啊,若是这两个的成绩,可惜也没用不是?
“这是你妻子?”周先生上次其实也见过谢安澜,却并没有过话。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学生妻子容貌当得惊艳二字,脾气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弱。今日陆离能带着她一起前来,想来夫妻俩感情也是不错的。
“是。”
谢安澜上前,朝着周先生盈盈一拜,笑道:“见过先生,多谢先生对夫君的教导之恩。”
“好好好。”周先生满脸笑容地点点头,侧首对陆离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都坐下话吧。”
众人落座,周先生笑指着赵焕和言希对陆离道:“你的学业我也没什么能指点得了,他们两个明年都打算下场一试,不准将来你们还可同朝为官。同榜有三位进士出自老夫门下,老夫也是与有荣焉。”
知道老师是在给自己鼓气,赵焕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老师,你就别笑话学生了。陆兄和言兄还好,学生只怕就是个陪着走过场罢了。不过先去见识见识,下一次总能多几分把握。”
“没出息!”周先生没好气地道,“会试这事儿,靠能耐,也考运气。不好,老夫当年乡试也是个中流,哪里能想到最后竟也能入了个二甲呢。”
言希扬眉道:“老师的不错,尚未应考就先认输,还去京城走一趟干什么?不如直接在家里多读三年好了。陆四,你怎么?”
陆离淡淡一笑道:“言兄所言极是。”
言希很是无趣地翻了个白眼,“没劲。”
赵焕抚额笑道:“老师教训得是,学生记住了。陆兄想必还有事跟老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陆离抬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学生过几日就要先行启程入京。所以特意来向老师辞别。”
周先生一怔,“怎么,这么早就要入京?”
陆离点头道:“早些过去安顿下来静心读书。”
周先生思索了片刻,又想起来陆家的那一摊子事儿,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们也没出过远门,沿途慢些走也能多些阅历。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好好读书,总比匆匆忙忙去了京城再安顿好一些。”
赵焕和言希也有些意外,“如此,我们倒是无法与陆兄同行了。”他们就算有这个意思,家里也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收拾行也需要不少时候。
陆离淡笑道:“无妨,到时候京城再会便是。”
侧首看向周先生,陆离恭敬地一揖,道:“学生还有一事,想求先生。”
“你尽管开口便是。”周先生点头道。
陆离道:“这一去京城,只怕多年难以回来。学生想请先生赐字。”
周先生花白的眉毛一扬,复又莞尔一笑道:“看来你是对明年的会试志在必得啊。你尚未及冠,不过既然要应考还要入朝为官,早一些倒也无妨。”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俊雅少年,周先生略一思索,便道:“早先老夫还有些担心你,不过这些日子看来倒是好了许多,也无须老夫担心了。将来平步青云想来不在话下,便取字少雍吧。望你能领会老夫之意。”
陆离心中将这两个字默念了一遍,恭敬地道:“学生明白,多谢老师。”
雍,和睦,雍睦也。雍容,从容也。他这些日子的变化先生显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上一世他的字同样也是先生取的,可惜最后他到底还是辜负了先生的美意。
见他听进去了,周先生也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可惜老夫却是赶不上你的加冠礼了。”
“虚礼罢了,先生不必在意。”陆离道。对所谓的加冠他确实并不在意,上一世根本就没有人为他办过加冠礼。若不是他事先向先生请求赐字,陆离很怀疑陆闻是不是会连这个也一起忘了。
赵焕笑道:“以后就要唤一声少雍了,恭喜。”
陆离淡然一笑,拱手致谢。
拜访过周先生之后,陆离要提前入京的消息也在陆家传遍了。谢安澜明白,会传出这个消息就意味着陆闻最终还是妥协了。虽然不知道陆离是怎么跟陆闻谈的,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成么。
之后几整个陆家就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只有芳草院的主仆几个不闻不问,专心打点行装。谢安澜和陆离还专程去了东城院一趟,他们走的时候谢秀才不方便出面送别,只能他们亲自过去一趟了。陆离又去拜访了两次知府大人,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了什么,但是最后曹大人亲自将陆离送出来的情形还是让许多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的。
十一月初,泉州的气已经有些冷了。不过从泉州到都城上雍,气候都还算暖和,至少不用担心类似于大雪封路之类的情况,所以出行也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要先去西江,然后乘船一路东下,到了安明府再下船走陆路直到上雍。一路上虽然算不得横穿整个东陵,却也穿了有大半个了。据大约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日一早,谢安澜一行人带着行装出了陆府。陆家没有人来送他们,他们一行人只有陆离谢安澜夫妻俩,芸萝和陆英两个,赶车的老元以及宠物狼崽谢啸月一只。麦冬被留下送去了东城院,将来合适的话谢会派人送他入京,不合适的话也会妥善安置。
对于谢安澜的离去,陆夫人十分罕见的没有反对。谢安澜将这归咎于陆夫人实在是太讨厌她了,讨厌的完全不顾规矩只求不要再看见她。谢安澜表示,她也希望她们从此一直相看两厌下去。
在他们出发前,陆闻到底还是让人来给儿子送别了。陆闻身边的管事送来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坐在马车里,谢安澜把玩着手中的银票,再看看陆离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俊脸。撇撇嘴叹气道:“你爹终于大方了一回。”
陆离不以为然,“因为一百两?”
一百两确实不算少,若是贫寒人家的学子许多都是步行者前往京城的,身上能有十两银子都要偷笑了。但是对于陆家来,一百两还不够陆夫人办个宴会,陆晖陆暄请好友出门吃几顿的。
谢安澜安慰道:“思想不能太阴暗了,你要这么想啊,你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你爹这次一次给了你二十个月的月例啊。要知足,少年。”
“夫人果然贤惠。”陆离道。
谢安澜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赞美,“这是自然。”
马车外面跟老元坐在一起赶车的陆英抽了抽嘴角。少夫人的脸皮当真不薄。
马车里芸萝抱着谢啸月,看看自家少夫人,再看看四少爷,在心中重重点头:四少爷得对!
离泉州城越来越远,谢安澜心情也越来越好。趴在窗口望着慢慢从窗外掠过的景致,回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离挑眉,“什么打算?”
谢安澜道:“少来,你特意提前几个月跑出来,总不会只是因为不想面对陆家那群人吧?”
陆离看了她一眼,道:“到了西江之后,你坐车和老元一起走。我跟陆英走。”
“你想拿我当诱饵?”谢安澜危险的眯起了俏眼。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算路上真的有事,别人也不会比你蠢多少。没人会不查清楚就动手,我也不认为你会好心替我作掩护。而且,以夫人的身手,只要不带累赘安全脱身还是没问题的吧?我有事。”
“我也要去。”谢安澜道。
“有危险。”陆离蹙眉道。
谢安澜睨了他一眼,“你都敢去,显然危险也很有限。”
再一次被女人鄙视,陆离俊雅的容颜上也忍不住青筋暴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随便,你那丫头不能去。”
芸萝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少夫人,谢安澜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乖啊,很危险的,你还是跟着老元走正常路吧。万一遇到危险,少夫人没法保护你啊。”芸萝担心急了,“那少夫人也别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
谢安澜叹气,“我不去的话,万一你家少爷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怎么办呢。”
“啊…是哦。”四少爷出了什么事,少夫人就要成寡妇了。想想陆夫人对自家少夫人做的事情,芸萝打了个寒战,担心的快要哭出来了。
“谢安澜!”陆离咬牙。
谢安澜无辜地眨眨眼睛,“夫君有什么吩咐?”
“闭嘴。”陆离道。
好吧,闭嘴就闭嘴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一,色已经黑了才到了一个镇。显然走过一次老元已经是个熟手,所以在色将黒的时候才没有就地露宿而是继续往前走。也幸好这是一个镇,并不存在城门这种东西,否则就算到了跟前他们也只能望着城门叹息。
马车停在了镇上的一个客栈,十分不起眼的一个店,只是供来往路过的行人休息的。
一踏进去,年过四十的中年老板就迎了上来陪着笑道:“几位客官,可是住店?”
谢安澜展颜一笑,道:“这个时候自然是住店,掌柜,现在有饭菜么?”
掌柜连忙点头道:“的这就让家里的生火,很快就有了。公子夫人请坐下休息。”
陆离微微点头,道:“有劳,再要三间客房。”
掌柜笑容满脸,“有,有,的这就去收拾,保证干干净净的。”这个时候原本就没有什么生意,陆离一行人更是这店里今唯一的客人,老板自然十分欢喜殷勤。
“多谢。”
陆离和谢安澜走到大堂一边的桌边坐下,芸萝和陆英跟着掌柜去收拾房间,老元在外面收拾马车。掌柜的一边往后远走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堂中的那一双男女。来来往往见过的宾客不少,但是相貌如此出众的夫妻俩却是从未见过的。特别是那女子,不仅容貌绝美,就连性格也十分开朗大方,无论是与大家闺秀还是家碧玉都截然不同。
两人坐了下来,谢安澜打量着这家客栈微微蹙眉。昏黄的灯光下,大厅里看上去十分简陋而昏暗。除了几张桌子凳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陆离伸手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放到谢安澜跟前,道:“并不是每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投宿的,今只能在这里了。”
谢安澜捧着下巴打量着有些淡淡倦色的陆离笑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陆少爷。”
谢安澜的家可是在乡下谢家村那样的地方,至于谢安澜自己,特工还会怕条件简陋吗?当然,青狐大神表示有条件的时候她还是只喜欢享不想吃苦的。
陆离打量了她一番,依然笑意盈盈神采飞扬,显然坐了一的马车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身体不错。”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反手揉了揉自己的腰,“马车实在是太抖,太慢了!要不咱们骑马吧。”
陆离挑眉,“你会骑马?”
“呵呵。”谢安澜傲然地扬起下巴,“你呢。”她不但会骑马,她还会飙车,开船,开飞机,问题是现在没有啊混蛋!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地方只怕没有卖马的,到了西江我们就该上船了。”
谢安澜也只得叹气,“好吧。”
陆离看着眼前的女子,皱了下眉身手将她揉着腰的手拉了下来。谢安澜不解,“干什么?”
“举止端庄。”陆离道。
“……”遇到一个蛇精病该怎么办?她举止哪里不端庄了?
两人正在大眼瞪眼,门外起了一阵响动,几个人走了进来。看到大堂里坐着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开口叫道:“掌柜在么?”
谢安澜侧首看过去,进来的一行一共有六个人,五男一女。一男一女穿着丝绸做成的锦衣,显然是主子。身后跟着四个穿着布衣的壮汉,开口的那个声音洪亮,话一出口谢安澜都感到大堂里回音缭绕。
察觉到谢安澜打量的视线,那女子也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无害地朝她一笑,那女子微微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恨恨地瞪了谢安澜一眼。
无辜被瞪,谢安澜摸了摸鼻子撇嘴看向陆离。
陆离正垂眸喝茶,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进来的那几个人一般。
“来了来了!”掌柜的急匆匆从后面奔出来,笑道:“几位客官请坐,请坐。”
开口的那个彪形大汉不耐烦地道:“少废话,快拿些好饭好菜出来。还有准备两间上方两间普通房。”
掌柜为难地道:“这…店只是本生意,并没有上房,还请客官见谅。”
那彪形大汉正要发怒,站在前面的锦衣男子抬手拦住了他,道:“没有就算了,随便要四个房间,干净一点就好。”
掌柜道:“店…只剩下三个房间了。几位是不是能够挤一挤?”
那女子皱眉,不悦地道:“这要怎么挤?难道你要我二哥跟下人住一个房间?”
掌柜也十分无奈,道:“可是,店真的没有房间了啊。”
男子皱眉,身后的随从低声道:“二少爷,这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
闻言,锦衣男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看着掌柜问道:“再腾出一个房间也不成么?我们多付钱。”掌柜的苦笑,他这店一共也就六个房间,平时一年也没有几能够住满的,谁知道今一晚上突然就来了这么多人啊。
芸萝收拾完了房间从后院出来,人未到声先至,“少夫人,房间收拾好了。”踏进大堂才看到的大堂里多出了好几个人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芸萝连忙住口,走到谢安澜身后站定。
那锦衣女子看着芸萝,突然问道:“她们定了几个房间?”
“这…三个,不过这位公子夫人他们也有五个人。”
锦衣女子道:“我们人比他们多,让她们让一个房间给我们。”
“这……”掌柜的十分为难。
那锦衣女子已经一步冲到了两人跟前,抬手将一锭银子拍到了桌上,神色傲然地道:“把房间让给我们,这十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谢安澜抬起头,神色闲适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低下头喝茶。
被人无视,那锦衣女子顿时大怒,“你们什么意思?我话你们没听见么?”
谢安澜不理,那锦衣女子终于怒上心头,抬手就朝着谢安澜的脸上抓去。
“妹住手!”
锦衣女子的手并没有抓到谢安澜的脸上,谢安澜依然端着茶杯神态娴静的垂眸喝茶。陆离一只手抓住了那锦衣女子的手腕,抬眸淡淡道:“姑娘,自重。”
对上他的眼眸,锦衣女子心中一冷,很快又恼羞成怒。
“放肆,你竟敢抓着本姐的手!不要命了你!”
陆离抬手挥开了她的手腕,取出一张淡青色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
见状,锦衣女子更是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发抖。
被一个容貌如此俊雅脱俗的男子如此嫌弃,只要是个女人就会受不了。这与她是不是对这个男人有好感无关。
站在后面一些的锦衣男子见这情形也只得在心中叹气。自家这个妹,相貌也算得上秀美,只可惜这脾气……再看看坐在一边喝茶的谢安澜,男子眼中闪现出惊艳之色。在这样的镇如此简陋的客栈投宿,竟然也能遇到如此绝色。难怪妹一伸手就往人家脸上招呼,这张脸实在是出色之极。
而自家妹子,不相貌比不上人家,就这嚣张跋扈的神态就被人比到尘埃里了。
“两位息怒,妹不懂事让两位见笑了。”男子上前拱手道歉。
“二哥!”锦衣女子怒道。
男子拍拍她的背心,轻声道:“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凡是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完又转身对掌柜道:“既然没有房间,劳烦掌柜多准备几件床被,我们随便打个地铺就是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声道好。他们只是做生意的老百姓,自然是和为贵最好。无论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讨不了好。
心翼翼地看了那锦衣女子一眼,掌柜道:“几位客官请坐,饭菜很快就好。”
“多谢。”
饭菜果然很快就上来了,两拨人分成四桌各自用餐,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一早,陆离等人早早的便起身在客栈里用了早膳出门了。原本以为昨晚遇到的那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想才走了不过两个时辰,她们在一处路边的平坦处歇息打尖的功夫,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看到陆离等人,那男子却是满脸惊喜地模样。上前拱手笑道:“真是巧了,又遇到两位了。两位也是去西江的?”
陆离微微点头,锦衣男子立刻笑道:“大家相逢就是有缘,不如结伴同行?”
陆离抬眼打量了那男子片刻,道:“随意,兄台不嫌我们拖累行程就好。”
锦衣男子摇头笑道:“怎么会?我们兄妹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出来随处逛逛罢了。”
“二哥!”那锦衣女子有些敌意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不赞同地低声喊道。
男子笑道:“妹,横竖大哥早已经走了,他不想见咱们咱们也找不到他。何必那么着急。”
“可是…”那锦衣女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安澜和陆离,到底是将到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在下穆翌,这是舍妹穆怜。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陆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陆,陆离。”
穆翌笑容更加亲切,“原来是陆兄,陆夫人。两位去西江可是有什么事?在下在西江还有一些朋友,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陆离道:“入京。”
“如此…咱们倒是不同路了。”穆翌有些遗憾地叹气道。
谢安澜安静地坐在陆离身边,仿佛一个唯夫君之命是从的温婉闺秀女子一般。从头到尾也没有开过半句口,穆家兄妹俩自然也就真当她是这样的性格。不过两人的目光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穆怜是嫉妒,穆翌就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了。
谢安澜垂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再心中默默吐槽对面侃侃而谈的穆翌。到底是哪儿出来的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啊,听着他得那些所谓的见识,谢安澜一边想笑一边又要忍耐着将人揍一顿轰走的冲动。
在穆翌眼中,他们只怕就是两个泉州出来的家里或许还算宽裕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夫妻。偏偏这个少年还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让他又是轻蔑又是嫉妒。于是言语间就拼命的炫耀自己的家世和见识能耐,却不知道自己在眼前的两个人眼中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陆离看着谢安澜吃东西渐渐加快的速度,也知道她对这个纨绔子不耐烦了。不过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也已经套出来了,自然用不着再去忍耐眼前的人。陆离侧首问身边的谢安澜,“夫人休息好了么?”
谢安澜点点头,陆离温声道:“那就早些出发吧。早些赶到西江可以稍事休息。”
招手让一边的陆英拿来水两人净过手陆离便拉着谢安澜起身道:“我们要出发了,穆兄自便。”
正在大放厥词的穆翌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目送陆离夫妻俩离开。
直到陆离一行人的马车离开,坐在他身边的穆怜方才嗤笑了一声道:“二哥,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你何必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穆翌斜了她一眼道:“妹,你从哪儿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次带你出来父亲母亲必定不高兴了,你若是变得连规矩礼仪都忘了,二哥我可不会替你背这个黑锅。”
穆怜立刻拉着穆翌的衣袖摇了摇,叫声道:“好嘛,二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二哥最疼我了。不过…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还是个嫁过人的。你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何必盯着她献殷勤?”
穆翌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一直盯着她干什么?”
穆怜原本还娇俏可人的容颜立刻沉了下来,咬牙道:“我最讨厌长得像狐狸精的女人了!不管,二哥你一定要帮我毁了她的脸!”
穆翌托着下巴打量她,一边笑道:“她长得可不像狐狸精,像是仙女儿还差不多。你难道不觉得…她长得比沈含双也不差什么?”
沈含双这个名字似乎给了穆怜极大的刺激,原本在她手中把玩的树枝啪的一声应声折断,“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穆翌了然,“妹你不是讨厌那位陆夫人,而是讨厌她和沈含双一样长得漂亮对么?”
“你们男人都是色迷心窍!”穆怜愤怒地咬牙道:“沈含双那个贱人!什么第一美人,什么上雍第一名媛,故作姿态勾引男人!下贱!二哥,你到底帮不帮我!”穆翌被她拽得摇晃了一下,心中暗道:“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你长得不如沈含双和那个美人儿罢了。”面上却是一派正气,“帮,帮帮,你是我亲妹妹,二哥不帮你帮谁?等二哥…嗯…那美人儿就交给你处置还不成么?”
穆怜一听顿时转怒为喜,“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一点儿也不像大哥。”
“这是自然。二哥最疼怜儿了。”
“二哥你放心,等回家了,我一定……”
另一边的马车上,谢安澜懒洋洋地趴在座位上偏着头打量陆离。陆离正握着一卷书神色平静地翻阅着,马车的颠簸师父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
“方才那家伙是谁啊?”谢安澜问道。
陆离挑眉,“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知道他是谁?”就算他是活过一次的人,也不大代表他就能认识这世上所有的人。东陵这么大,这个下更大,那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需要牢记的角色。
谢安澜切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你会搭理他?”
陆离合上了书放到一边,正色道:“他并没有什么利可图。”
“所以,你还是认识他的。”谢安澜笑道。
陆离轻轻摇头,道:“不认识,但是我猜到了。”
“哦?洗耳恭听。”谢安澜道。
陆离轻叹了一声道:“东陵首富,穆家次子。那个姑娘,是穆家唯一的嫡女。”
“东陵首富啊,好大的来头。”谢安澜赞道。虽这世上普遍的歧视商人,但是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庞大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视的了。穆家既然能够成为整个东陵的首富,就绝不仅仅只是有钱而已。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穆家二公子,来泉州做什么?”
陆离摇头,他也不是神算子。只是吩咐道:“心一些这两个人。”
“嗯?”谢安澜不解。
陆离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道:“穆翌是个好色之徒,不过我相信你能应付。但是那个穆怜…你最好心一些。”
谢安澜了然地点点头道:“那丫头确实是心狠手辣,昨儿可是一出手就往我脸上招呼。她是在嫉妒我么?”
陆离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淡淡道:“她确实是在嫉妒,不过…却不是在嫉妒你。”
谢安澜眨眨眼睛,“本大神貌若仙,让一干凡人心生嫉妒也是正常的。她不是嫉妒我?那就是在嫉妒某个跟我长得很像或者一样漂亮的女人了。她不会变态到…所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想要毁了人家的容吧。”
陆离看着她不话,但是眼神里却透露出“正是如此”的意思。
谢安澜也忍不住咂舌,“我以为我已经算是心狠手辣了,现在才知道…至少我还算心理正常啊。这丫头是被打击的多惨才这么心理扭曲的啊。”
陆离道:“总之,你心一些。她是穆家唯一的嫡女,背后的势力不容觑。”
谢安澜颇为忧愁,“若是那丫头犯到我手里可怎么办?”
“若是能不留下破绽,你随意。”陆离道,“不过…穆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是柳家的人,很擅长迁怒。”
所以,即使你没有留下破绽,只要她觉得跟你有关也还是会找你麻烦。
谢安澜郁闷,托着下巴叹气道:“所以,本姑娘最讨厌特权阶级了。”
陆离淡然不语,谢安澜侧过头撇她,“你没有什么话要吗?”
陆离道:“有朝一日,你将你所谓的特权都踩在脚下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有趣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道:“那也不过是让你自己成为新的特权而已吧?”
陆离抬眼看她,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人生在世,你不踩人人必踩你。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
我以前的世界虽然也有些毛病,但是绝对没有你的心理世界那么变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