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谢安澜还在思索着之前那个笑意楼主的话。虽然她并没有多么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巧遇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去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不好奇却是骗人的恶。原本以为应该是找不到相关的线索了,没想到早就抛到脑后,那线索却又自己跑出来了。
“夫人在想什么?”陆离洗漱出来,就看到谢安澜坐在桌边发呆。
谢安澜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不认识苏绛云这个人?”
陆离摇头,“连听都没有听过。”
谢安澜蹙眉道:“但是,那个笑意楼主,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又问起你认不认识苏绛云,我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总是有些联系的。”陆离淡笑着摇了摇头,“夫人仿佛对苏绛云的事情很感兴趣?”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伸手将一块玉佩放到了桌上。`
陆离挑眉,拿起玉佩来看了看。这是一块极为上乘的羊脂白玉,雕工精美巧,看起来像是女子才会用的东西。虽然从玉佩上看不出什么线索,但是至少能有这样的玉的人家,绝对不会是一般人人家。
谢安澜道:“这是去年我会谢家村的时候,在后山救了一个被追杀的人,他临时钱给我的。是要我找一个叫苏绛云的女人,将这块玉佩交给她。但是我让谢文他们暗地里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原来如此。”陆离了然地点头,又问道:“被追杀?被什么人追杀?”
谢安澜一怔,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你不我倒是有些忘了,那些两个追杀的人…好像跟当初追杀西西的人是一路人。”
宫中侍卫?
陆离剑眉顿时皱了起来,当初宫中侍卫追杀西西是奉了柳贵妃的命令。但是毕竟是柳贵妃瞒着昭平帝下的命令,即便是昭平帝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那么…追杀到泉州的人又是谁派来的呢?柳贵妃还是皇帝?
还有,前世今生陆离都从未听过有苏绛云这个人,那就表示这要么是一个化名,要么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比如早就死了。至少最近十年她绝对没有出现过,否则无论如何都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才对。那么皇帝或者柳贵妃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多年的女人穷追不舍呢?
还有,笑意楼主他跟某个人相似。但是在京城里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这明,他跟那个人至少长得并不是十分的相似,第二,那个人很可能也离开京城很久,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了他的模样。第三,笑意楼主跟这个人很熟。
陆离凝眉叹了口气,看来前世因为那几年的蹉跎他确实是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怎么了?”见他叹气,谢安澜好奇地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看来要设法查查这个笑意楼主的底。”
谢安澜挑眉道:“到这个,我还想问您呢,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找那个什么笑意楼主?要不是叶姑娘身上带了一只老鼠正好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我还不知道你今干了些什么呢。”
陆离道:“令狐垣是江湖中人,找江湖中人对付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道理是没错,但是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啊。
“对了,我今出门好像没发现令狐垣跟踪我啊。”
陆离淡淡道:“他现在只怕没有功夫跟踪你了。”
“嗯?你做了什么?”谢安澜有些惊讶。陆离道:“没什么,只是给以前被他杀了和害死的一些人的亲人送了几封信而已。”
所以,现在不仅仅是笑意楼会追杀令狐垣,还有那些曾经被令狐垣杀死了亲人想要报仇的人家?不知道为什么,想替令狐垣点跟蜡,虽然他是死有余辜。
令狐垣现在确实是很狼狈,昨他还在志得意满的盘算着怎么对谢安澜下手。而且还要做到人尽皆知让陆离名声丧尽,然后再去享用了沈含双这个她觊觎了许久的美人儿。只要一想到上雍并列第一的两个美人都都被他收入怀中尽情疼爱,令狐垣就觉得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但是现在,令狐垣却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
早上色将亮的时候他的住处突然有人闯入,一言不发就是一通猛攻。虽然他武功高强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围攻,最后也摆平了这些人顺利离开,但是从那之后他就陷入了仿佛无止境的被人追逐中。等到了下午,追逐他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厉害,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出城离开。但是只要他有接近城门的附近的意图,围攻他的人立刻就会成倍的增加,很显然对方不想和他硬拼,但是也不许他离开京城。
有人在暗中算计他!是谁?!
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令狐垣神色阴郁的穿梭在夜色中。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令狐垣暗暗松了口。
掠入沈含双的院中的时候,沈含双还没休息。沈含双这两的心情也不好,沈夫人坚持要将她送进城外的尼姑庵,虽然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拖延着,但是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而如今她名声彻底坏了,理王也自扫门前雪不肯见她。若不是因为她手里还掌控着的东西让理王看重几分,沈含双毫不怀疑他立刻就会将她弃如敝屣而不是像现在还会暗中派人安抚她。
听到推门声,沈含双脸色微沉转过身正要发作,却见是令狐垣捂着肩膀站在门口。不由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令狐垣走进来,挑眉笑道:“我不能来么?”
沈含双轻哼一声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做成了?”
令狐垣脸色微沉,沈含双打量着他,道:“看来是没成。你还受伤了?”
令狐垣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今这京城里有多少人在追杀我?”
“怎么会这样?”沈含双蹙眉道。令狐垣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沈含双挑眉道:“这么,谢安澜的事情你是办不成了。”
“不就是个女人么?”令狐垣满不在乎地道:“回头有空去帮你睡了就是了。之前我不是在想怎么达到你的要求,弄得轰轰烈烈的么?不过,你干嘛总是跟那个女人过不去?难不成你看上她相公了?陆离那个白脸,长得倒是确实听符合你们这些女人的喜好的。”
沈含双没好气地道:“你在胡什么?我怎么可能…只是这个谢安澜总是坏我好事!特别是陆离,谁让她是陆离的妻子,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令狐垣自然也不会真的在乎沈含双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害一个完全不相熟的女子。倒是看向沈含双的眼神多了几分垂涎之意。沈含双立刻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令狐垣笑道:“我为了你被人追杀,还受了重伤,姐难道不安慰安慰我么?”
若是平时,沈含双或许还有心情与他虚与委蛇一番,但是现在沈含双自己就很烦,哪里还有心情管他。冷笑一声道:“受了伤是你自己没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令狐垣,你素来自负遵守承诺,可别自毁诺言。”
令狐垣紧紧地盯着她良久,方才暗声道:“好,那你最好记住你的话。等我收拾了姓陆的妻子,呵呵…”
完,令狐垣不再话,推开房门一闪身掠了出去。沈含双神色冷厉的坐在梳妆镜前,恶狠狠地咬牙道:“令狐垣!”
令狐垣被仇人以及笑意楼的人每日追杀的狼狈不堪暂且不提,陆离等人却并不会只将目光盯到令狐垣身上,谢安澜改开的店依然还要开,穆翎和柳浮云的吞并计划依然还在继续,甄家和柳家自然也依然还在明争暗斗。相比之下,原本谢安澜以为最重要的事情云香阁查出胤安人这件事反倒是没有什么响动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暗地里有人再查,只是没有闹到明面上来罢了。
甄家和柳家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每朝堂上不是你弹劾我,就是我弹劾你。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甄家撑不了多久了。昭平帝软禁了皇后现在都还没放出来,只凭着一点就能看得出来昭平帝到底是站在哪里一边的。只不过甄国丈毕竟是前朝重臣,所以皇帝才愿意做面子忍着罢了,一旦皇帝的耐性耗尽,就是甄柳两家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这个道理,甄家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已经骑虎难下,若是皇后被废,以柳家人的品性也绝不会放过曾经的后族的。别的不,如今京城里谁还记得曾经的李皇后的娘家?
所以,不拼他们是死路一条。拼了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虽然也是希望渺茫。
谢安澜和苏梦寒喝茶的时候也不由得聊起了这个话题,苏梦寒听了只是漠然一笑,“当初李皇后薨逝,甄家立刻巴巴的将女儿嫁入宫中,就该想到这一了。”
谢安澜道:“不管怎么,皇后…到底也没有什么劣迹。”
苏梦寒点头赞同,道:“那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不是宫中有柳贵妃镇着,你以为皇后会如此安分守己。你瞧,如今这些女人才刚刚开到一丝希望,就立刻如狂蜂浪蝶见到鲜花儿一样扑了过去,倒像是连命都不要了。”
谢安澜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失败了果然是一辈子寂寞深宫,但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啊。权势二字,自古以来吸引了多少人前赴后继,生死不顾?
“可惜,皇后看起来是注定…。”他们都知道昭平帝明年打算纳世家贵女入宫,皇后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流出来的,否则那些世家名门怎么舍得真的将自己的嫡女送进宫里来?只是不知道柳贵妃知不知道昭平帝的想法?
苏梦寒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挑眉道:“我怎么听最近京城里许多势力都在追杀令狐垣?”
谢安澜笑道:“这么,令狐垣也算是厉害了,这么几过去了,竟然还活着。”
苏梦寒呵呵轻笑了两声道:“确实还活着,不过听肩膀上挨了一刀,还中了有毒的暗器,背后被人射了一击弩箭,险些连腿都给人大瘸了。这明显,是追杀的人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了啊。”
谢安澜含笑不语,她自然不好意思这是他们家陆四少的杰作。
苏梦寒问道:“你们是怎么跟笑意楼扯上关系的?”
起笑意楼,谢安澜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一些,正色道:“苏会首跟笑意楼打过交道?”这两明显可以看到,笑意楼在京城的势力绝对不弱,但是这半年来,谢安澜竟没有从任何地方听过笑意楼的半点消息。
苏梦寒道:“有一些,但是却从未见过笑意楼主。传此人姓薛,姓名不知。来历也是十分神秘,大概是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中的。在此之前,江湖中绝对没有这个任务。他以极短的时间吞并了几个绿林组织,然后成立了笑意楼。笑意楼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只做生意。只要有钱,他们什么生意都做。不过传言笑意楼的总楼在北方,倒是没想到笑意楼主竟然会潜伏在京城,而且还是在京城的贫民窟。”
谢安澜点头,确实是想不到。虽然笑意楼日进斗金,但是那她看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笑意楼主,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看起来绝不像一个喜好奢华享乐的人。甚至就连笑意楼这个名字,都跟他的个人风格极端的不符。
苏梦寒叹了口气道:“总之,跟他打交道你们心一些吧。不过笑意楼做生意的声誉倒是不错,他们既然接了你们的生意,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然会替你们做到的。”
谢安澜点头,想起某人空手套白狼,也不由得嫣然一笑。
两人正话间,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因为两人今坐的是外面的大厅,是以人还没上楼两人就发现了。毕竟那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扛着什么极重的东西爬楼梯一般,在木质的楼梯上,声音绝对不了。
两人好奇的侧首去看,先是看到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然后才发现那中年男子竟然是坐在一个轮椅上的。而那轮椅却是腾空而起的,后面有一个彪形大汉双手端着轮椅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那端着轮椅的大汉双臂犹如铁柱一般,整个人仿佛一座山。但是跟高胖那样胖嘟嘟软呼呼的山不同,这位却真的是一座铁塔一般沉稳壮硕。谢安澜思索着,以她的力气,即便是用尽全力,一击之下是绝对打不到这个人的。哪里能像高胖那么好欺负,一戳就倒。
两人转身去看的时候,那壮汉已经踏上了最后一步楼梯,轻轻的将轮椅放到了地上。然后推着轮椅就直直的往谢安澜和苏梦寒的方向走去。苏梦寒看了一眼谢安澜,眼神疑惑。谢安澜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苏梦寒眼神顿时明了,看向那中年男子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谨慎。
中年男子看看两人,似乎有些歉意地道:“冒然来访,不知是否打扰两位了?”
苏梦寒含笑道:“怎么会?薛先生请。”
中年男子挑眉笑道:“苏公子好眼力,在下久不在京城,倒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见到上雍琴圣风采。”
闻言,苏梦寒眼眸一动,与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这人对京城果然十分熟悉,不仅是熟悉现在,也熟悉曾经。沉吟了片刻,苏梦寒方才道:“在下倒是不曾想到,薛先生竟也是京城人士?只可惜早年浑浑噩噩,恨未识襟。”
中年男子却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苏梦寒和谢安澜却已经打断定了,这人确实是上雍人士。这京城里卧虎藏龙,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厉害人物无人得知,倒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但是看这人言谈举止,虽然并没有权贵人家的矜贵高傲,却也带着几分干净利落的潇洒和优雅,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或者在京城下层混迹出来的人物。从到大养成的微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寒暄了几句,中年男子就将目光转向了谢安澜,笑道,“陆夫人,不知这几笑意楼的进展,夫人可还满意?”
谢安澜挑眉,笑意楼的服务已经好到了直接跳过售后服务,改为全程跟踪服务了么?而且还是笑意楼主亲自上阵?
“多谢薛先生,笑意楼果然名不虚传。”谢安澜淡笑道。
中年男子道:“其实真要对付令狐垣,陆公子身边的两个人,加上陆夫人身边的那位叶姑娘,当然若是再加上苏会首会陆夫人,绝对是十拿九稳,用不着笑意楼插手。不过看起来,陆大人到底是文人,对咱们这些江湖众人逞凶斗狠的路数不屑一顾呢。”
谢安澜道:“先生倒是误会了,非是他不屑一顾,实在是手头人手紧,不比薛先生财大气粗啊。何况,身份有别,有些事情薛先生做得,他却做不得。”
中年男子闻言,不由得朗声大。此时大厅里并没有什么人,所以倒也没有人看向他们。中年男子打量着谢安澜,精芒内敛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赞许之色,“陆夫人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夫人若是男儿,无论是江湖,朝堂还是商场,只怕都有夫人的一席之地。”
谢安澜淡淡道:“能力与否,与我是男是女何干?”
那中年男子一愣,好一会儿方才摇头笑道:“夫人的是,倒是在下唐突了。”
谢安澜目光一瞬也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薛先生亲自来访,想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跟咱们一声令狐垣的消息罢。薛先生有何见教,直无妨。”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当他不笑的时候这个人就显得格外的严肃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严厉的肃杀之意,不过谢安澜和苏梦寒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自然不会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都是神色自若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良久,中年男子方才叹了口气,轻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什么跟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只见那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苏梦寒,道:“苏公子可知道,早几年京城刚刚传出那所谓的东陵七圣的时候,我辈是如何想法?”
苏梦寒有些惭愧地道:“让前辈见笑了。”
“确实是见笑。”中年男子也不客气,道:“当时我辈还当东陵再无少年英才了,几个毛头子也敢称圣。那时候,你们这群子里面,也就高家那个还能看一些。若是放到二三十年前,你们这几个子……”话没完,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跟晚辈计较有失身份。
苏梦寒倒是也不动怒,“晚辈生的晚,未曾目睹过前辈风采。”
这中年男子得那个时期,如今最出名的人当属睿王东方明烈了。但是睿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驻守边关,安德郡主过世之后更是鲜少回来。所以即便是苏梦寒对睿王也不过是远远地见过一两次而已。而且,京城里除了睿王的赫赫战功,似乎也没有流传过什么他的过往。跟他同一时期的人就更像是完全没有过往一般,连几个出名的纨绔子弟都数不出来。
这自然是不正常的,二三十年前距离现在并不远。如果当年的那些青年才俊真的有这位笑意楼主所的那样厉害,那么如今京城里又怎么会没有半点传言呢?要知道,现在坊间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东陵七圣当年年轻时候招猫逗狗的无聊事迹呢。
这显然是被人给强行压制了下来。而能够压制下这些事情的只有两个人——已故的先帝和如今的昭平帝。
还有就是,眼前的这位又是当年的谁?
中年男子轻叹了口气,笑道:“如今在下倒是知道,当初也看错了。并非少年英才不成气候,不过是尚未长成罢了。这半年来,这上雍皇城可是精彩纷呈得很。”
谢安澜叹气,看来他们都给人当戏看了。
中年男子也不看他们的神色,笑道:“既然在下看了半年的戏,今也请两位看一场戏,不知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