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一队巡城兵马发现了情况不对,而当面冲来的骑兵,根本不管他们的喝止,径直向着己方冲来,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对方撞入队伍之中。
腥风血雨过后,鲜活的生命化作冰冷尸体,突进的安州骑兵向着既定目标继续前进,他们兵力不算多,要想控制偌大的悬瓠城十分吃力,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悬瓠是豫州州治,数百年来都是河南重地,又是豫州总管府治所,除去驻军不提,文武官员的部曲私兵加起来未必都比他们的兵力少。
奇袭悬瓠,入城是第一步,这只是开始,如何尽可能的造成破坏,又要压制反弹,是这支安州军的主帅、西阳王宇文温面临的问题。
雨夜入悬瓠,是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奇袭行动,而曾经的历史里,同一地点不同时空,爆发过有名的一场奇袭战:李愬雪夜入蔡州。
周隋之际的豫州,即是后来唐时的蔡州,唐朝中叶时,唐军将领李愬奇袭盘踞蔡州的淮西节度使吴元济,此战是为“李愬雪夜入蔡州”,而‘当时’的蔡州州城,便是此时的悬瓠。
同样是奇袭,同样是偷城得手,但‘那时’的李愬,其条件可比现在的宇文温好得多。
李愬有朝廷大义,蔡州百姓又痛恨作威作福的吴元济,协助大唐官军攻打吴元济躲藏的内城,吴元济走投无路只能投向,余党望风披靡。
而此时的宇文温,被视作逆贼,豫州文武官员,不会搭理他的振臂高呼,豫州百姓,更不会主动参与这种事,他即便拿下悬瓠,最多勉强撑上月余,让后在周边军队的疯狂反扑中落荒而逃。
不会有人响应他的号召踊跃投军,城中驻军也许会迫于形势投降,却不会真想跟着他守城,大家会袖手旁观,看着独脚铜人接下来演什么戏,演得好就扔几个枣子。
李愬奇袭蔡州,前军三千、中军三千、后军三千,合计兵力将近一万,而此时的宇文温,手上兵力总共也就三千五百余人。
五百多人,是宇文温的黄州军骑兵,另外三千,是宇文明能抽出来的精锐骑兵。
这些骑兵,本来是宇文明拿来作为压箱底的精锐,打算一旦荆州方向撑不住了,就要靠着这三千骑兵去救场,只是现如今换了一种方式救场,那就是围魏救赵。
三千五百骑,作为一记右勾拳,向豫州总管府的治所悬瓠奋力一击,一旦成功拿下悬瓠,豫州震动、河南震动,还在围困方城的朝廷大军,还有稳坐邺城的丞相尉迟惇,就再也坐不住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宇文温知道此战干系重大,所以入城之后立刻分兵:一部控制城门,一部直扑驻军军营,一部进攻总管府衙,还有一部去对付城中主要官员的府邸。
三千五百人,控制悬瓠很吃力,要长期守住悬瓠更吃力,因为他们没有十足把握得到外援,也没有把握让驻军诚心归顺,士兵死一个少一个,所以,那就尽可能把水搅浑。
据战俘供述,豫州主力正在攻打方城,坐镇悬瓠并且代行总管职责、主持州务的官员,是豫州总管长史毕义绪,又有其他几个主要官员,这都是宇文温要斩草除根的目标。
不打算招降,也不接受投降,快刀斩乱麻,把豫州总管府的主要官员干掉,如此行事,就是要让豫州总管府大乱,丧失正常运转功能。
尽量在悬瓠滞留多几日,撤退时再一把火烧掉州库存粮,弄得人心惶惶、豫州局势大乱,让下人都知道,独脚铜人不是参军戏里的参军,任由苍鹘调戏而无法还击。
多少豫州官员会在今夜家破人亡,多少仇恨会凝聚到自己身上,这对于宇文温来,都无所谓了,因为当他真的家破人亡是,没有人会同情。
宇文温所部有熟知悬瓠情况的军吏,在其带领下,骑兵很快便来到豫州总管长史毕义绪府邸,先用轰雷炸开大门,随后士兵们一拥而入。
巡夜的护院本来人数就不多,猝不及防之下,被不速之客砍翻在地,明火执仗的安州军,在宇文温的指挥下气势汹汹搜寻目标,闻讯赶来的护院、仆人,还没来得及组成有效反击,就被他们砍翻。
惊叫声、哭喊声、哀嚎声汇聚一片,安州军士兵的前进路上,倒下许多尸体,后院门口,一名中年男子披着衣袍手提佩刀,领着十余名仆人迎上前。
“尔等是何人,竟敢”
毕义绪话未完戛然而止,因为火光映照下,他看见当面士兵簇拥着一人,那人正是西阳王宇文温。
五年前,西阳郡公宇文温抵达邺城觐见子,毕义绪与其见过面,此时此刻,见着本该在岭表的宇文温竟然出现在之子面前,毕义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便宇文温赶回黄州,可朝廷大军五路南下攻打大别山五关,对方又是如何跑到悬瓠来的?莫非攻破义阳三关之中某一关了?
毕义绪想些什么,但宇文温没有给他机会。
毕义绪,故蜀王尉迟迥旧部,尉迟氏的嫡系将领,没有招降的可能,也没有招降的必要,对方若表示投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权宜之计。
宇文温一声令下,乱箭齐发,毕义绪和仆人们被射倒在地,他瞪大眼睛,看着莫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宇文温命人上前割下其首级,以便拿去震慑城中官员。
尖叫声起,夹杂着婴儿的哭喊声,后院门后,一名年轻女子瘫坐在地,看着眼前血腥一幕吓得面色惨白,宇文温看着对方手中抱着的婴儿,举起了右手。
“去下一家。”
转身离去的宇文温,所到之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地面,也染红了他的靴子。
挡住他前进脚步的人,要么让开要么死,可即便再冷血,宇文温还是做不出屠杀妇孺的事情,这对母子大概是毕义绪的亲眷,想来若是活下来会恨他。
你们要恨,那就恨吧。
“下一家往哪里走?”
“大王,出门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