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
海啸。
雷鸣。
单单是进入上古洪荒碎片后通过耳朵感受到的巨鸣，便不啻于对所有修士一次通彻肺腑的洗礼。
闪电。
裂。
地崩。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如今正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面团，而外面正有一双无形大手肆意揉捏、拉扯面团，与此同时也揉捏、拉扯着毫无反抗力的自己。
然而众人却未感受到，上古洪荒碎片通过眼耳传递的震撼，他们心头，只有无尽疑问——
是谁能浸染夜幕？
是谁释放的杀意，就能滋生遮异象？
是谁释放的杀意，能让八大转世佛子骇然？
是谁释放的杀意，能与弥勒斋转世九次的圆霸佛拳抗衡？
是谁敢对圆霸，远道而来，只为送死？
是谁能用行走间带出的风，重伤三分帝资的仇傲？
是谁能让最爱笑的半步道祖水溪，笑都不敢笑？
是谁从未出场，但一出场一开口，便主导了这次试炼？
……
所有的疑问综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疑问——
仇是谁。
各宗门弟子、圣人长老在想。
外宫九大真传、无量榭八大转世佛子在想。
圆霸也在想。
是以如今……
圆霸不重要了。
八大佛子不重要了。
九大真传不重要了。
至于什么阴阳宗的师祖，大部分人甚至忘了这三个字。
重要的是，仇。
可怜的是，他们对最重视的仇，一点儿了解都没有。
恍惚间，进入上古洪荒碎片的众人，视线下意识集中在了水溪身上。
因为看上去，只有被吓得不敢笑的水溪，对一出场就主宰一切的仇有所了解。
水溪有感，却没空回应。
直到他确定艺高人胆大的仇，已然孑身一人深入上古洪荒碎片后，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才扯出一丝极其难看的苦笑。
“至于么……”
三个字，道不尽他心头的无奈。
而且他相信，被这种浓浓无奈袭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无量榭四位主持、金慧上师。
“怕是太上他……”
外宫太上是谁？
樊厉。
道祖。
此等身份哪怕是放在庭，都是能影响五域局势的巨擘。
“至少在太上眼里，仇的重要程度，比封郁还重上一分吧……”
生出此种感慨的水溪，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
他知道若将自己换成樊厉，仇或许会做个道揖，抑或抱抱拳，但局势的骤变依旧不会变。
默默定下心神，水溪便开始思考局势骤变后，应该如何变动计划。
其实都不用他思考，仇的出现，已然帮他安排好了路，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走下去。
而这一走，无量榭和弥勒斋就不会再是贵客了，而是远道而来、行抢食之举的敌人。
但水溪心头不仅没有愧疚感，更无孤家寡人的感觉。
至少，还有西域各宗门的人跟着他。
而这些人，如今正看着自己……
想了想后，水溪便找到了最简捷了当的，回答众人心头疑惑的方式。
“那是在葬土深处杀伐过，还能活着出来的人啊……”
随着行进，这句轻飘飘的话终于传入极个别圣人长老的耳朵里。
但终于等到的答案，并未缓和他们的如饥似渴，反倒如前所未有的惊雷，劈在他们道心之上。
随后，他们就明白水溪为何不敢笑，同时也明白仇为何敢对圆霸上一句远道而来，只为送死么的话了。
这句话，只在诸圣间传播。
因为在圣人看来，所有弟子，包括九大真传八大佛子，乃至资质可能和仇相仿的圆霸，都没资格聆听此话。
许多事都需要资格。
譬如邪之前总结的——
规则如意能踏足葬土。
地如意能顺利前行。
本源如意能保留战力。
在场九成九的弟子，连通过一线踏足葬土的资格都没。
九大真传八大佛子以及圆霸，虽早已达成本源如意，可惜他们还没被允许进入葬土。
而仇，单就入葬土杀戮活着回来这件事，其本身就是一个标准。
这个标准，本来是衡量庭中那些骄的。
默默观察的水溪，渐渐安心。
因为他出的这话，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西域各宗门毫不犹豫地再次站到了自己这一边儿。
但他并不轻松。
身为外宫副宫主的他，事无巨细都会记住，所以他忘不了自己之前打断门智圣人表态的行为。
“太折腾了……”
就此自嘲地发表了感慨后，水溪便朝阴阳宗所在的方位看去。
此时，门智刚刚从一个熟悉的圣人那里打听到仇的来历。
根本不用他开口，看着他返回的刘远，就从他放大的瞳孔中看懂了大半。
“很恐怖？”
门智吞了吞口水，手指悄悄竖起，指了指。
“庭！”刘远心中惊呼一声，脸都白了，“有，有这必要么？”
“我哪儿知道。”门智颤声传音道，“从葬土中杀出来的，资格和圆霸相仿，就算不如庭那些子，估摸也差不多……”
刘远哆嗦道：“先是真传佛子，随后又来个转世九次的妖孽，最，最后又来个仇，不就是个试炼么……”
“二师兄，虽仇有多可怕，我宗弟子根本体会不到，但还是别出去。”
“我明白。”刘远连连点头，“一个圆霸都能压得那孽障……我日，孽障人呢！”
二圣随意一瞥，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因为他们眼角余光一直在关注的邪，人没了！
“不好，这货又出去装……”
二圣当即就要冲出去找人，水溪笑呵呵的声音传来。
“刘远道友，门智道友，烦请过来一趟。”
而此时，邪正踏浪而行。
巨浪又猛又急。
却更合他脱离束缚后放肆桀骜的杀心。
和他拥有同样杀心的仇傲，此刻正跟在邪身后。
邪步履轻盈，随浪而升降。
仇傲步步如山，将浪头当成邪，每一步都重重落下。
终于，二人同时看到前方多出了一座金色的山峰。
嘭！
嘭！
二人如流星般砸落在山峰之上，相隔千丈对立。
“在想什么？”
仇傲迈步前行，漠然开杀口。
“在想门智长老曾问过我的一个问题。”
邪静静回答，杀步一尺三。
“什么问题。”
“问我擅长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