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在西域众人看来,都应该以电光火石般速度结束的复仇之战,果然只持续了一刻钟。
所有人都猜对了此战时长。
却也都猜错了此战结局。
问情殿仇家、无量榭两大超级势力,耗时不到一刻钟,攻入阴阳宗,众长老重伤濒死
但在这一刻钟还剩十来个呼吸之时,阴阳宗小师祖出手两次,灭无量榭两支荒级一阶道兵,迫使两大道祖认栽,进而退兵。
这个战果,即使两大道祖有心隐瞒,也隐瞒不住。
甚至可以说,此战战果传播的速度,和他们离开西域的速度几乎差不多快。
且不说西域各宗门长老修士听闻此事后的反应
高坐闲云之上悠哉的天外宫太上樊厉,在得闻战果后,那一脸近乎扭曲的不可置信,让副宫主水溪连续三晚没睡好。
星空朗朗。
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幽静中
“那可是道兵啊”
幽幽一叹中蕴含的震惊,打破了良久的幽静。
直到幽静再度平稳
“那可是道祖啊”
天色微亮。
水溪顶着两只熊猫眼,又来到了太上樊厉静修之处。
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视线,他就发现樊厉脸上的扭曲已经平复。
这让他大松一口气。
道祖,天外宫有三个。
三个道祖脸上的表情,同时也是天外宫的晴雨表。
若那种扭曲今日还继续存在,他简直不敢想象,天外宫的命运会扭曲到什么程度。
“镇妖圣手大阵”
正当水溪准备开场白时,樊厉每一瞬都闪烁亿万次的眸光突然一定,轻轻开口。
水溪微怔,旋即接口道“正是此阵,在那位手上爆发出惊人”
“不。”樊厉似乎想通了什么,面容回归沉稳,淡淡道,“他所依赖的,只有那座镇妖圣手大阵。”
这和我说的,有何不同么
水溪没有问出心头疑惑。
樊厉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是以他回归阴阳宗,没有逃跑,因为只有这座大阵能保护他”
“是以他在借无量榭两支道兵宣告霸气时,也不得不放了剩下的敌人”
“是以他知道仇家和无量榭还会来,才会说多带点人”
将自己的思虑所得,用是以的句式表达了十数次后,樊厉顿了顿,面容更显从容。
“是以,不是他强,而是镇妖圣手大阵强。”
水溪品味良久,恍然大悟,随后忍不住惊叹一声。
“此人,好会借势”
樊厉嘿了一声,淡淡道“一句下次多带点人,一句你是遗弃之地的,一句不送,一句太老就别太拼,论借势之极致,此人乃本祖平生仅见”
水溪连连颔首道“四句霸语,将镇妖圣手大阵之威,悉数转移到自己身上,即使少部分人能够看出此点,但能避免受到冲击和影响的人,恐怕不多”
“不多”樊厉轻哼道,“不是不多,而是没有,否则丢了如此大的脸,仇融寂无怎会如此果断离去”
水溪愕然“太上的意思,连那两位都,都受到了冲击”
“虽有冲击,却也不多。”
“那他二人,为何急着离开”
樊厉轻轻一笑“不回去,如何寻办法对付那个镇妖圣手大阵”
水溪默然点头,忽而苦笑道“区区一品宗门,却有不弱于远古宗门的护宗阵法,哎”
“毕竟向浮是朝圣者。”
提及向浮,樊厉眉头渐渐蹙起。
水溪见状,讶声问道“太上,您还有何疑虑”
“可惜,我一直无法感应到向浮此人的气息”樊厉摇头轻喃,“此等护宗大阵,那人,真能让镇妖圣手大阵爆发出堪比道祖的威力么”
水溪又愣了愣,背后冷汗直流。
“原来太上到现在,依旧不可置信”
怀着震惊之心,水溪正要悄悄退下,又闻樊厉声音响起。
“晁青他们,状况如何”
“本已开始调整恢复,但经此一事,道心愈发不稳”
“将本祖的分析,告诉他们。”
“太上英明”
尚未搞定上古洪荒碎片的不可承受之重,八位真传又突然遭到阴阳宗一刻钟之战战果的压顶
他们本就不稳的道心,被一人、十几个呼吸、两次出手、四语出口直接压得摇摇欲坠。
但晁青他们是幸运的。
因为樊厉的分析和决定,是相当及时的。
当看到晁青八人的道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稳固下来后,水溪对太上樊厉愈发敬畏。
只有道祖,才知道天生道祖的心思。
也只有道祖方才明白,阴阳宗小师祖在此事中展露的不惧道祖之威,会对资质为天生道祖的人产生多大的冲击。
他们能够堪堪接受邪天吓死仇天的事
他们能够接受邪天瞬灭两支道兵的事
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邪天逼退两大道祖的事。
“副宫主,下一次,我等能观战么”恢复过来的晁青,眸中精芒闪烁。
水溪笑问道“为何有此念”
八位真传异口同声道“就是想看看,那镇妖圣手大阵,究竟有多厉害”
水溪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八位真传浓浓的自信,以及对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阳宗小师祖隐晦的鄙夷。
这种鄙夷很可笑。
但不得不说,经过上古洪荒碎片,当众人把邪天摆在一个很高的高度上后,他再借力做任何事,都不会得到什么正面的评价。
用俗话说,就是你不是牛逼么你牛逼你亲自出手啊,干嘛借大阵之力等等。
相对鄙夷,自信也显得很可笑。
但水溪却明白,无论自信可不可笑,能让八位真传重新振作,那便是好自信。
“此事,须经太上定夺。”水溪想了想,笑着回道,“不过即便是观战,你们也无法真切感受战场。”
三日时光,天外宫太上樊厉通过思考,完成了对自己、对门下真传、乃至对整个天外宫的解救。
西域各宗门众修,脖颈刚刚从上古洪荒碎片带来的震惊深渊中探出,便又遭此事压顶,咕噜噜地继续沉沦。
阴阳宗,同样也安静了整整三日,方才被一声咆哮打破。
“哇呀呀呀,老子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