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沮丧。
自以为完美的黄雀之举,反倒成全了互为敌人的一次完美合击的挫败。
抹黑了种魔之名。
由掉头离去时的淡然霸气,转化而来的羞耻感。
对人性沦丧而生的怒意。
我待你以诚,你欺我以惘的委屈。
总而言之,此刻被混沌包裹的种魔,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这种复杂带来的,不仅是一种茫然的姿态,更是一种天地之大,我该去何处的怅然。
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这恐惧来自就差一点点。
那种命悬一线带来的刺激,至今仍在袭扰着他的种魔之心。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即使侥天之幸地在逃亡中碰到了一支完全由血子组成的队伍,进而吞噬他们后,他也没有掉过头雪耻的丝毫冲动。
他继续逃着。
逃亡的过程,很是沉默。
于沉默中,他似乎决定了什么,随后稍微变得淡薄的混沌之中,一双无法言述的眸子闭了闭,强忍回头看一眼的冲动
睁开后,这条远离邪天罗铮的路,被他走得无比踏实和果决。
莫名其妙的,域外战场之上就多了一股无形的风。
风拂罗铮,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但皱起的眉头,不多时便舒展开来。
这次的种魔即使有些差劲,却仍旧是种魔。
种魔出世,哪儿还有什么安稳可言
处处都是让生灵心寒的杀机,实在正常不过。
邪天也皱起了眉头,沉吟少顷后,他扭头看向种魔离去的方向。
“好歹联手了一次,就不能让我多了解一下种魔么”
叹了口气,表达了对罗铮的鄙视后,他继续朝酆崖前行。
自观酆崖斩魔,且一不小心引爆了酆崖战地后,他就一直在避免陷入这个化身熔炉的险地。
如今他总算知道,酆崖战地之所以变得无比危险,就是因为种魔出世。
但此刻,种魔不仅离开了酆崖战地,且还在背离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当探知此事后,无论是酆崖、葬海抑或是魔族,都将被种魔带动。
那个时候,酆崖战地必然会变得空荡无比。
而这,正是他想做点什么的完美环境。
“即使骗不过种魔,难道还骗不过你么,黍”
斩魔总殿内。
正皱眉听取讯息的黍天子,陡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起身的同时,滔天战意因警惕而爆发。
星空之下热闹的大殿,顿时静谧。
众大人注视着黍天子,虽面带愠怒,眸中却多了一丝可不思议。
这丝不可思议放在一旁数十位绝顶精英眸中,就变成了凝重。
而将其放在古天子暠的眸中后,就变成了骇然。
“这才多久,怎,怎么可能”
“你怎么了”
就在暠骇然之际,种老开口。
黍天子竟忘了回应,身子显得有些僵硬,实质一般的眸光死死看向殿外某个方向。
“他这是”
“不是遇到生死之危,就是如临大敌的状态”
“可他在斩魔总殿内,他怎么可能产生这种感觉”
“呵,怕不是,哗众取宠”
直到天帝帝允的右手,轻轻放在黍天子的肩膀上,他才微不可察地一颤,缓缓退离了战斗状态。
“属下失态,请大人严惩”
种老没有说话。
因为黍天子这几息之间的表现,再次刷新了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认知。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根本不忌讳老夫在此,也根本没有向老夫寻求帮助的念头,心中唯一所想,便是自己面对,自己解决”
“而帝允一插手,他仅仅是微微一颤便瞬间脱离了战斗状态,瞬间平静下来”
“此等心性”
一抹极其满意的光芒,在种老眸中稍纵即逝。
“无妨,你感应到了什么”
黍天子闭眸回顾,随后摇头道“具体说不出,但”
“但什么”
“但仿佛只和我自己有关。”
种老颔首“嗯,既如此,那便安下心来吧。”
“喏”
众人目瞪口呆。
黍天子的行为往大了说,是扰乱谋算种魔大事的重罪。
若换成一般的精英和执事,早就在诸位大人的怒火之下化为虚无。
如今种老非但没有责怪,询问了几句之后,反倒还安慰起了对方
诸位大人隐晦地互视一眼,虽未开口,但心头都在衡量着什么。
而一旁的数十位绝顶精英,除了暠,大部分人眼中都掠过一抹代表不服的阴沉。
最出乎意料的是,暠在笑。
似乎对于黍天子被种老另眼相看这件事,他不仅不羡慕嫉妒恨,甚至在为黍天子感到开心和欣慰。
这种笑,即便连黍天子都忍不住一窥的欲望。
当二人眼神接触后,暠的笑容略显僵硬,而黍天子也不知是否看出,只是对暠笑着点点头,便又开始全神贯注地聆听精英打探而来的最新消息。
“报,魔族一方并无什么动静”
“报,种魔离去,途遇葬海血子大队,数千血子,悉数被其吞没”
“报,种魔背离酆崖而去”
“报,种魔出现的谷口前方,疑似战场”
“战场”
虽说之前就得到了与之相关的消息,甚至人人都因罗铮的恐怖心惊肉跳,但如今得闻真有大战过的痕迹残留,那种略显虚无的恐怖,就开始朝实质凝聚。
“可曾一探”
“回禀大人,发现战场后,近百位精英深入一探,却无人再出”
大殿内顿时响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怎么可能”
“只是探探战场而已啊”
“每一位斥候,至少都是神宫境中期的天子,怎么可能连探视都做不到”
“莫非,战场残留的气息,这般可怕”
数十位绝顶精英惊疑不定,诸位大人也眉头紧皱。
“种老,依你看,该如何行事”
种老沉吟少顷,正欲开口,忽而看向黍天子。
“黍,你认为呢”
黍当即起身,朝在座的诸位大人做了个道揖,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正是我等为总殿效力之机,请诸位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