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尖叫之后
便是甜甜的静谧。
红烛残泪。
大囍暗红。
倒在他臂弯里的她,满足地闭着明眸,嘴角如弯月,挂满了不夹杂丝毫杂质的幸福,甜甜地睡着。
但那片属于她的古星空,仿佛还在演绎着她的欢愉和喜悦。
有的星辰,化为群鹊,叽叽喳喳地唱着曲儿,时而汇聚,时而散开,汇聚成甜,散开成蜜。
有的星辰,化为仙女,于苍穹曼舞,用简洁明快的舞步,尽情表达着最质朴的欢乐。
有的星辰,化为铃铛,相互碰撞出清脆的笑声,笑声烂漫,蕴满了对幸福的依恋。
星空美。
古星空更美。
此刻的古星空,美得更纯,更让邪天迷醉。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
如今梦已醒,臂弯却多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这个女人,则带给了他浓浓的现实感。
他只需要微微低垂视线,就能看到女人光洁的额头,美得淡雅的黛眉,美得如画的睫毛,美得精致的琼鼻,美得诱人的红唇,美得让人想咬一口的脖颈
然而这一切,都被他静静的目光过滤,最后只剩下之前二人对视所传递给他的痛苦、悲伤、欣喜、羞涩、欢乐、幸福
能够让别人幸福,自己也该感受到幸福。
哪怕身处这场突如其来的莫名洞房,莫名地和一个女人做了自己不太愿意做的事,这种幸福,邪天自觉亦有之。
他不知女人为何比小霸王遇窥源劫时痛苦。
他也不知女人为何与自己做这种事,就会获得他不敢想象的幸福。
他只知道,当女人出现时,鸿蒙小霸王缩了缩脖子,就背对着自己,抱着金色元阳王座的一根椅背呼呼大睡起来。
从鸿蒙小霸王的表现中他明白了三件事
小霸王和女人,是认识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怕见这个女人。
非常喜欢出风头的小霸王,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的念头,就把这次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邪天和小霸王,是一个人。
但这个时候,小霸王把自己和邪天果断地分了开来。
这种行为,在女人那句往事不可回首,余生请多指教的诠释下,邪天似乎就读懂了什么。
是以
女人慢慢掀开盖头的时间,就是他酝酿自责的时间。
小霸王能够把自己和邪天分开
邪天却无法把往事和今生分开。
所以他才会默认九州界被陆家擢升到九天寰宇。
所以他才会走向化道的陆风。
所以他才会走进陆风的院落。
所以他才会仓促地成就道祖,只因他要去一个地方,去尝试救一个已经死了、甚至被葬了的人。
所以
小霸王怕见的女人,他必须见。
如是告诉自己的邪天,在春风雨露激撞的时间里,有将酝酿的自责,变成了广博的宽容,和容纳。
他用真挚的宽容和容纳,接受了女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用坦荡的眼神,接受了女人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做这些事。
因为,在小霸王逃避后,这就是他的责任。
风雨之后
邪天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只是将其当成拖延到今世方才得以解决的一件往事。
是以,当他略显迷茫的血眸再度清晰时,被他过滤掉的女人的美,便有了占据他思维的机会。
“用情如此深的女子,你上辈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呼呼大睡的小霸王,其均匀流畅的打鼾声陡然一滞。
他知道,邪天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还能听出这句话中夹杂的淡淡责备。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今世仿佛闹出了一个误会。
这误会很大。
有多大
大到他刚想开口解释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结果嘴巴刚刚张开,就被他的理智给阻止了。
这误会挺好的。
反正不是我干的。
如是想的小霸王,觉得自己可以真正地踏实睡一会儿了,便打了个哈欠,给了邪天一记大哥你真牛逼的眼神,旋即沉沉睡下。
邪天正要琢磨小霸王意味深长的眼神
臂弯轻微的颤动却告诉他,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醒了过来。
睁开的明眸,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一双因真挚和平静而显得无比温暖的视线,浩女千疮百孔的心,几乎快被融化。
她从未想过,因真挚而坦荡的一双眸子,也能带给自己如此幸福的感觉。
“夫君”
所以她再度闭上双眸,脸颊撒娇似地在邪天的臂膀上轻轻摩擦着,享受着温存过后,一如既往的幸福。
然后
她就哭了。
嘤嘤之泣,比小霸王的眼神更让人难以琢磨。
“对不起,我”
邪天的歉意尚未表达完毕,女人摩擦他臂膀的动作,就变成了表达否定的摇头。
“夫君,你从没有对不起颢儿,颢儿只是,只是觉得太幸福了,所以,所以夫君,告诉颢儿,这是梦么”
“颢儿”品味着女子名字的邪天,轻笑着问道,“很好听的名字,颢,是什么意思”
“噗嗤”没见过邪天这一面的浩女,含着泪笑了出来,“夫君,你猜”
“应该是美丽,对么”
“嘻嘻,错啦”
“所谓人如其名,我觉得是对的。”
“咯咯,没想到夫君原来还会说这样的话,颢儿好欢喜”
“对不起。”
“夫君,你从来没对不起过颢”
“如果我有这个资格的话,”邪天坦荡凝视着浩女,轻轻道,“我愿为过往对你造成的伤害和痛苦道歉,并竭尽一切努力去弥补。”
浩女呆住了。
但刚要停止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流得更为欢畅。
颢儿默默地流着泪。
邪天就静静地看她。
“哇”
一声大哭,衣衫半解的颢儿猛地起身抱住邪天。
“颢儿,颢儿好后悔”
“后悔什么”
“颢儿,颢儿不该斩断,斩断过往”
“为何”
“颢儿,颢儿该把过往的痛苦和悲伤留存,照映当下,否则,否则颢儿真担心这是一,一场梦,呜呜”
轻抚着颢儿光滑如缎的背脊,邪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并意味深长地回应着。
“确实,应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