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用两句话,形成了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
第一句话是他对拓跋冬说的。
说的是我和你打是以大欺小。
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因为任何试图在破道境越大境而战的天骄,在没有类似的经历前,总会被人质疑甚至嘲笑。
但当邪天的第二句话,也就是对拓跋冬的大哥拓跋秋说完无妨,你当我是齐天就成了,我不介意的之后
第一句话就变成了刀,插在了拓跋冬的心上。
因为说这话的邪天,不再是众人眼里的齐天,甚至连半步齐天都不是,只是一个浑身都逸散着破道境初期气息的小道祖。
当然
最关键的是,邪天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是高高在上,并不是放肆桀骜,更没有目中无人
而是笑着说的。
极其不在意。
根本没将对手是齐天、而自己只是道祖这件事当回事。
因此遭受暴击的,不仅是拓跋冬,还有拓跋秋,更有高台上的一干大佬。
“破,破道境”
“这,这气息有二层没有”
“他是找死么”
“此人此人施展的何种手段,竟连吾等都被瞒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婆尨他打败过婆尨”
“破道境二层胜半步齐天,这,这就是他从容面对拓跋秋的底,底气所在”
就在众大佬惊骇议论之际
“果然只是道祖啊”
木尊也在暗暗惊喃。
他知道“程峰”是邪天所假扮,但有件事却在一直折磨他
那便是即使邪天有假扮“程峰”瞒过大多数人的能力,但为何这种能力也会对自己有效
他看到的“程峰”是邪天
但他看到的邪天,却不再是古天梯塔内的小道祖,而是变成了无可辩驳的,真正拥有齐天之力的齐天境修者。
他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他又坚信邪天不可能有个瞒过自己的伪装之法
直到此刻邪天被齐天境擂台的禁制剥离了伪装,显出原形他才意识到,邪天真的将他也骗了过去。
是以
紧接而来的一个疑问便是
“他到底有没有齐天之力”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不仅关系到邪天会不会死在擂台上
更关系到他的认知会不会继续牢固。
若邪天没有齐天之力,那便说明邪天有一种连他都无法识破的伪装之法
但若邪天有真正的齐天之力,又为何会被擂台禁制剥离伪装
木尊思考得太多。
拓跋秋和他恰恰相反。
他本来是打算思考的。
但兄弟连心。
拓跋冬的一口老血,加上邪天那句你当我是齐天就行,再加上此刻邪天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他就觉得自己若是再进行思考这种行为,就是再给拓跋这个姓氏抹黑。
所以他不思考了。
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的战意。
战意冲天而起,宛如两只巨手撕开了天幕,一条黑漆漆的冥河挂天而下,于虚空中肆意咆哮奔涌间,喷吐出无穷无尽的杀伐。
“程峰,区区如你安敢如此给我死来”
拓跋秋展现的声势,不仅吓呆了擂台下方的观战者,便是擂台上的各路齐天天骄,都大惊失色。
因为他们从这条冥河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虚桥气息
“是彼岸虚桥”
“直接祭出彼岸虚桥”
“这个拓跋秋是疯了不成”
“不他没疯只有快刀斩乱麻杀了这个马屁精,他俩兄弟遭受的羞辱才会被洗去”
“一开始,就结束了”
什么是彼岸虚桥
齐天境大修真正的力量所在。
这种力量不仅是支撑他们修途延续的力量,也是他们在修行界赖以生存的力量。
因为极其重要和宝贵,一般的齐天之战,甚少有人会直接显化彼岸虚桥
纵使外放彼岸虚桥,会令你战力暴涨,但稍有不慎,你的修行根基也会遭受重创。
当然,在面对一个道祖时,这种危险根本不可能出现。
却也正因如此,众人觉得拓跋秋根本没理由施展彼岸虚桥
而既然施展了,就说明他对这个“程峰”的杀心,已经到了极限。
见此一幕,众大佬微微松了口气。
“死了更好”
“如此一来,因果境也不会追究吾等”
木尊的心,却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邪天比程峰对他更重要。
却也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邱冉,第三次朝陆倾看去。
这一次,连邱冉都有些坐不住了。
但见陆倾那张四平八稳的脸,他满肚子的关切之语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心头疑惑着
“这可不是和冥钦那般的战斗法切磋啊”
无论是何种切磋,都和实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用比例来说明
在各式各样的,譬如战斗法、技法、神通等方面的切磋中,道祖能胜过齐天的例子有亿万个的话
那在道祖越大境战齐天的战斗中,道祖能够获胜的例子,顶多有一个。
而导致这种比例悬殊的根本原因,就是力量层次的不同。
强如陆倾,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而他之所以波澜不惊,便是因为
他知道邪天拥有真正的齐天之力。
这也是除了他和极个别人,其他人根本看不出邪天真实修为的原因所在。
至于邪天的齐天气息被擂台禁制剥离这件事,他只想说一声
“臭小子,真能装”
就在陆倾自认为邪天是在通过禁制时撤销了齐天之力,从而主动暴露自己真实修为用以装逼之时
邪天抬起了头。
黑色的东西,他见过太多太多。
是以有些见怪不怪了。
但见怪不怪是一回事
血眸中满是遗憾,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打量了一番黑漆漆的冥河,又看了看香火之力形成的,朝自己疯狂突袭而来的诸般杀伐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曾经的那个经历,不由轻喃出声。
“不应该是汪洋么,怎么,是条小河”
话音落
他头顶上奔涌的冥河就僵了僵。
擂台下方众人不明所以。
高台上众大佬呆若木鸡。
陆倾身侧的邱冉和剑阁先是一怔,旋即五官就跟失控了似的频频抽搐。
至于陆倾
则在呆滞中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侄儿比他想象的,更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