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
浩帝从钧帝口中,听到了对陆飞扬的杀机。
这种杀机很是决绝,决绝得让他匪夷所思,却也决绝得,让他想到了掌山。
掌山,是逆帝的道场所在。
在这个小小的不出名道场
他听到了针对钧帝的大不敬之语。
那时,他还因此惊悚狂怒
但此刻他才明白,有些他根本想都不会想的事,在别人眼中,却透彻得要命。
而这个别人
还是对九天寰宇的大小事务完全不在意的,逆帝。
或许是觉得这个时候想到逆帝太不负责了,浩帝飞快地收回了发散的思维,且搂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浩女。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女儿,此刻是何等的无力,何等的绝望
可正当他打算赶紧开口安慰女儿的时候
俯下身子的他,却看到了一双比邪天血眸还红的眸子。
这是一双杀眸。
一双摒除了世间一切禁忌、一切道德、一切规则、一切阻碍的杀眸。
而这双杀眸所指之处,正是钧帝分身站立之地。
下意识地
浩帝身躯微微一转,将女儿的视线挡住。
但这个时候
他心里想的绝对不是钧帝分身到底感没感受到这视线,自己到底挡没挡住这视线,而是
怔怔看着自己已经疯掉的女儿,懊恼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办
陆家活出了自己,同时也将自己活出了九天寰宇之外。
陆飞扬出生之际
为何九天九帝悉数登门道贺
堂堂九帝中排行第二的鸿帝,为何纡尊降贵,亲自登门收陆飞扬为徒
九天之下无敌这句话,九帝为何要送给陆家
就是因为九帝都想把陆家拉入这片寰宇,拉入自己这方。
陆家的价值,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大过了两位天帝的密切联合。
可惜,陆压活得足够自己,足够到他可以在任何大帝面前自称晚辈,却唯独不愿意和哪位大帝乃至天帝称兄道弟。
曾经的浩帝,当然也有这种心思。
不过在浩女遭遇了邪帝之后,他心灰意懒,却未想到现实给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自己的女儿,亲手将陆家以最亲密的方式,送到了他手里。
这是值得开心的,但浩女一生的波折,早已让浩帝淡化了某些心思。
所以他认为这种联合,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太大的困扰。
但钧帝的行为,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肤浅。
他不会承认钧帝针对邪天的杀意,大部分来自自己和陆家的结合
却不得不承认这种结合,是众多导火索中的一条。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浩女仇视钧帝背影的瞬间,他下意识滋生的解释之心,始终未能成为真正的解释。
解释没有必要。
更没有意义。
钧帝似乎也是这般认为的。
所以用凝重的口吻说了这话后,他根本不在意身后会发生什么。
他只在意自己注视的地方,会不会产生任何形式,哪怕极为微小的波动。
在这死寂莫名的旋涡中,哪怕波动极其微小
其意义都无比重大。
因为这波动只可能是旋涡内的生灵造成的。
而这生灵是谁
便是陆压。
一个让他又爱又痛的强者。
强到什么程度
强到他无论做什么有关自己,或是有关九天寰宇的布局,都必须要将这个陆压考虑在内的波动。
曾经的他,以为这是很可笑的。
然后可笑的陆压,就带着可笑的饕餮一族的族长,通过在上古洪荒内的一段共行,给了他一耳光。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是针对他的
但陆压知道。
知道这一点的陆压,为何还要这样做,怎么来的底气这样做
就成了之后他考虑事情的必须因素。
这是分外让他恼怒的,也是分外让他无奈的因素。
因为这个因素的存在,始终让他觉得自己在没办法彻底掌控自身命运之余,甚至连彻底掌控九天寰宇,都成了一种奢侈的,可笑的大话。
所以他并不想看到陆压在人魔战场大杀四方的璀璨。
所以他才会在陆压提及以自身法自禁后,欣然同意。
因为他知道
以自身法自禁这种事放在自己身上,等于百分百地将自己和寰宇乃至瀚宇隔绝。
任何生灵,都不可能冲破这种无解的囚笼。
因此,他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
当九天寰宇的未来,最终和瀚宇同轨,必然会迎向寂灭之灾后
他的这个认知,又发生了变化。
所以
“出来吧,陆压道友。”
“出来和我们一决生死。”
“你赢了,你或者陆飞扬是最后一位大帝。”
“你死了,尚就是最后一位大帝,然后带领九天寰宇,走向寂灭之灾中唯一有可能出现的生机。”
“出来吧,陆压,出来吧,陆压”
可惜,旋涡丝毫没有反应。
甚至连其内隐约且持续颤响了无尽岁月的锁链声,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钧帝不信邪。
继续关注。
伴随关注而生的,自然是失望。
失望之余
他也不由想起了,在因果谷内,请求自己送其前往天蝎城的邪天。
那时候的邪天,也和这片旋涡一样,静得要死。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当然
他并不认为邪天的赴死,和陆压的自禁是具有相同本质的。
陆压的自禁,是老子且看你待如何的无敌。
邪天的赴死,则是老子干不动你便自行了断的无奈。
但即使是无奈
让邪天无奈的,也是他,而不是和邪天其名的公子尚。
所以从另外一个本质上来说
钧帝觉得这对父子又是一样的
都是强到没有朋友的那种。
邪天当然不会这般认为。
至少此刻走在即便是他都认为是条绝路的路上的自己,身旁还有人陪伴。
一是他的本命至宝邪刃。
二是邪帝的部分帝器邪月。
三,则是渐渐跟上来的公子尚。
不过他觉得人还是太少了。
所以他索性停了下来,一边等待他觉得会越来越多的人,一边认真打量邪帝传承所在的天地,或者说
“天地俱黑,格外阴森,邪气四溢邪月前辈,说句实话,晚辈觉得这地儿可真不像前辈您的风格呢。”
邪月闻言,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有许多事,他都想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