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易只要一想到千鸣寺下面可能镇压着一个鬼王,就难以平静,那可是鬼王,近乎传中的存在,那等存在,已经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了。
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哲保身,早点远离这个是非漩涡。
可是他现在还能退出吗?
牧易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了凡,对方始终平静的看着他,仿佛刚刚那番话并非他所一样。
“你怕了。”了凡平静的道。
“对,我怕了。”牧易没有迟疑,坦然承认,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确怕了。
一个第二难巅峰的宁无缺就让他差点走投无路,而相当于第三难的鬼王,却是挥手就能把他灭掉的存在,他这一生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他舍不得死,也怕死。
“我也怕,当年师父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甚至想过逃走,可师父,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掉,甚至我试过逃走,但最终,我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因为这里有我的责任。”了凡淡淡的道。
“责任?”牧易看着对方。
“对,我的责任就是镇压那个鬼王,不让她出来祸乱人间。”了凡坚定的道。
“可是她现在已经逃出了一丝分魂,相信等那丝分魂恢复之后,就会想办法灭掉千鸣寺,救其本尊出来。”牧易冷冷的道。
“所以你来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凡看着牧易,略带深意的道。
“命中注定?可惜,我不信命。”牧易摇摇头道,对于这些神神道道,他从来都不相信,他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他相信,人定胜,而不是靠着摇尾乞怜,靠着道给予的一丝恩惠。
“我以前也不信。”了凡也摇头,只不过他摇头跟牧易摇头的意思截然不同,他这话,无疑在,我现在信了。
“你知道我要来?”牧易又问道。
“不知。”了凡摇摇头。
实际上,如果对方早就知道,那么牧易绝对会转身就走,或许他会拼尽全力灭掉鬼王的那一丝分魂,但千鸣寺这潭水,他绝对不会沾,即便现在,他也在犹豫。
牧易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只是一个不坏的人,可要牺牲自己,拯救下,那他只能一声抱歉,他的肩膀太窄,挑不起这等责任,他只求问心无愧,如此而已。
“那鬼王逃出的一丝分魂,你可有办法在不伤本身情况下将其灭掉?”牧易继续问道。
“没有办法,其实,你早就明白,严知府的女儿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那鬼王的一丝分魂,她是她,她不是她。”了凡道。
听到这话,牧易不由沉默了,他的确早有预料,可这个事实,那位严知府却不一定能够接受,原本只是一桩事,现在却变成了烫手山芋。
“如果放任不管,结果会如何?”牧易想了想又问道。
“如果不管,鬼王的那丝分魂会快速成长起来,直至强大到我也无法抵御,那个时候,就是千鸣寺亡,封印破开,鬼王出世。”了凡严肃的道。
“对方想要恢复,需要多久?”
“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我能感觉到,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也有可能是···明。”了凡眼中闪过茫然,他虽然坐镇千鸣寺,却不可能掌握一切,比如这次鬼王逃出一丝分魂,就不是他能阻止的。
实际上,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上一次,牺牲了一代主持,最终将逃出的那丝分魂灭掉,如果,又是一场轮回。
当年他的师父选择了牺牲,或许这一次就轮到他了。
“贵客可愿听贫僧讲一个故事?”了凡看着牧易问道。
“洗耳恭听。”牧易端正身子。
“一百三十年前,有一户人家,为了供养儿子,所以将女儿卖掉,那个女孩被买走后第二夜里,那户人家就被人灭掉,卖女儿的钱,被劫掠一空。”
“买走女孩的那户人家是做生意的,之所以买走女孩,是因为女孩长得漂亮,原本承诺的义女,却被百般*,女孩因为难以承受,终于在某夜里,将刀捅进了商人的胸口,最终,女孩逃走了。”
“只是当女孩回到家后,却发现家中早已成为废墟,父母弟弟,全都成为白骨,女孩万念俱灰,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她浑浑噩噩,这个时候,一个好人路过,带走了女孩,好人对女孩百般照顾,教她习文读书。”
“女孩以为苦尽甘来,发誓要报答那位好人,可一年后,好人再度将她奸污,事后,女孩想过自杀,但那个好人承诺娶她,她相信了,可是没想到,不过半年,等那位好人把她玩够后,转手就卖给了妓院。”
“几后,那个好人就在赌场中输尽了一切,甚至连命都输进去了。”
“而女孩,从此成为男人的万物,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如果只是这样,或许用不了多久,女孩就会跟楼中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承受不住,选择自杀,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出现了,他带走了女孩,至于那家妓院,当晚上就被一把火烧掉,所有女子,俱都在那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那个男人带走了女孩,并且教她修行,而这个从未修行过的女孩,却展现出了让人惊叹的赋,仅仅一个月,她就跨过了第一难,三个月后,步入第二难,两年间,连开七大命轮,达到第二难巅峰,她她所表现出的逆资质,或许十年后,她就会成为第三难,可就在这个时候,灾难再次降临。”
“她以为自己足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可到头来却发现,她只是最悲哀的那个,那个男人对她,炉鼎是她最终的归宿,在男人将女孩所有修为吸收后,残忍的把一切真相告诉她,从她被父母卖掉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一切只因为她的父母在那之前曾经救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最后带走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机缘巧合发现了女孩特殊的体质,是难得一九阴之体,这种体质,是最极品的炉鼎,于是这个男人就安排了一切,先是让女孩的父母把她卖掉,然后杀了女孩的一家,他一点点布置,让女孩一次次体会到了绝望,让她的心一次次蜕变,所以她才有了后来突飞猛进的修行,因为苦难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她虽然一声凄惨,但也历练了红尘,明悟了人生,只不过,过程有些残忍,而真相,更残忍。”
“男人以为掌控了一切,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女孩的命格由此改变,九阴的极致,是纯阴,那一夜里,女孩化鬼,并且生拥有神智,在男人最得意的时候,将他生生活吞,从此,女孩为鬼,屠戮苍生。”
“也因此,导致了所谓的正道围杀,那一战,日月颠倒,虽然女孩已经达到猛鬼的极致,只差一线便可成为鬼王,可仍旧差点被打的魂飞魄散,此战后,女孩消失无踪,直至一百年后,她横空出世,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鬼王。”
“女孩成为鬼王后,开始找到曾经的仇人,一一灭其满门,最终引得一位不出世的第三难高人,出手将她镇压,并且封印,那个男人的后人,镇守此地,非是报仇,而是赎罪。”
当了凡完赎罪这两个字后,周围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同时,一道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牧易脑海中,那笑声充满了讽刺,充满了桀骜,跟不屑。
“咚!”
千鸣寺最高处,那座大钟突然自鸣,挂在千鸣寺各处的钟也在同一刻疯狂的震动起来,无数钟鸣回荡,最终融为一体,化为一股庞大的力量,镇压而下。
那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千鸣寺也恢复平静。
“阿弥陀佛,贫僧的故事讲完了。”了凡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随后闭上眼睛。
牧易再度沉默,他知道,这是故事,也不是故事。
“故事不错。”牧易给出了评价。
“贵客觉得故事中那个女孩应该镇压吗?”了凡闭着眼睛问道。
“该。”牧易道。
“原本以为贵客会有不一样的答案。”了凡摇摇头,谈不上失望,但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若我是那个女孩,我会做的更彻底,哪怕为此灭尽苍生。”牧易突然看着了凡道。
牧易的话让了凡浑身一颤,他终于睁开眼睛,只是那里面,却没有了黑色,有的只是一片白,苍白。
“贵客可知当年师父跟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是如何回答的吗?”了凡问道。
“不该。”牧易回答。
“对,不该,所以我逃走了,因为我觉得,她不应该被镇压,可是等我看见苍生皆苦之后,我却回来了。”了凡道,其实,他的话本就是自相矛盾,可又不矛盾。
众生皆苦,苦的自然不是哪一个人,或许故事里那个女孩更苦一些,但为了一人之快,让下更多人苦,这不是他的道,所以他才回来,因为他要继续镇压,让女孩继续苦,而不让众生苦,这便是他的道,为此,他愿意牺牲自己。
但这只是他的道,不是牧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