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巺回到家中,已经一片狼藉,人去屋空,只留下一个镯子,是从认识时候她便戴在身上的。
钟离巺在亡父灵前起誓,一定要找到啮魂珠和惊神鼓……
钟离巺不疾不徐的起这一段旧事,我和胖子都听得入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此刻听他告一段落,我忍不住问道:“这惊神鼓难道就是那夔牛之皮所制之鼓么?”
钟离巺点头道:“不错,正是这面鼓。传闻东海有“流破山”,夔牛就居住在此山之上。其身如牛而无角,独腿,浑身青黑色,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鸣。昔日在黄帝与蚩尤一战中,黄帝捕获了夔牛,以其皮制鼓,其骨为槌,声传五百里,黄帝乃破蚩尤。这面鼓和啮魂珠是钟家世代所藏的秘宝,我始终不知道,霓裳的目的竟然是它们,我也不知道,霓裳为何要盗走它们。”
“那后来呢?”胖子问道。
“后来我万里追踪,终于在风火谷口追到霓裳,那时我才知道,她竟然身负极高的道术。可是还没等我追问究竟,各方高手已经闻风而至,其中固然有隐居已久的邪派高人,也不乏觊觎这两样宝物的所谓正派中人。”
“那一战的结果啮魂珠下落不明,惊神鼓幸被钟家夺回,霓裳则因为搅乱冥府,魂魄被阎君下旨锁入风火谷,每日受尽奇风烈火之苦。”
“风火谷是哪里?”我竟然从未听过。
“风火谷乃是地府辖下的一处荒凉所在,在三界缝隙之中飘移不定,谷口更有冥兵把守。那之后我是无颜再回钟家了,可是我始终想不通霓裳为何会如此对我,为此我曾三次打破谷门,为的是想救霓裳出来,也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可最后都无法通过那个九幽阵法。”
三入禁地,听钟离巺来轻松,却可以想象那是怎样惊地泣鬼神的恶战。
“孽缘啊孽缘。”钟离巺摇头苦笑。
我脱口而出:“孽缘也是缘啊!”
钟离巺闻言一震,深深看了我一眼。他一边抚摸那镯子,自顾道:“也幸好当年我行走三界时候帮过那几位阎君一点忙,他们也不好意思把我怎么样,所以不仅不追究我擅闯禁地之罪。我又耗了几年功夫,终于在十年前找到了返魂的法门,将这镯子炼成一件法器,用来收集虚魂。”
我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前辈,我们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这种违反三界法则,有伤合之事,晚辈万万难以苟同。”
钟离巺看了我一眼,傲然道:“就算世上千人万人都不能容我,又如何?更何况现在冥界大乱,谁来管这些?”
“你这是违背理!要遭报应的。我辈修行中人应当怀抱下苍生,积德行善。”我有点急躁的大声道。
“谁我不是在行善?我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自然要付出代价。”
其实我也隐隐觉得这钟离巺的所作所为与惯常的社会标准大有出入,可是这一篇歪理我此刻忽然觉得也颇有道理,不知该如何反驳,或者根本就不想反驳。
我气得不出话来。
“呵呵,伙子,等你有了心爱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我听到他的话后,心里一颤。
是啊!谁都不是救世主,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耳鬓厮磨的相处,还什么济世救人?还什么下苍生?
我忽然想到了地万······
正在这时候,钟离巺闭目掐指,忽然神色一动,道:“别这些没用的了,先帮我解决一下半山腰那个家伙吧。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打这八百孤魂的主意。”
听到他的话,我想到了在山腰的那个日本僧人······
夜色已渐渐深了,胖子被我拽着不情愿的出了道观。
“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啊,给自己找麻烦。”胖子有点不满。
“别废话了。”我指指半山腰:“我估计钟前辈的就是咱们下午看到的那个日本行脚僧,你不好奇他在干什么吗?”
胖子嘴上还不肯认输:“人家外国友人来旅行啊,疑神疑鬼的。我们弄不好闹出个国际事件,那就遭了。”
我不理他的:“你见过半夜到公墓旅行的么?还有那八百孤魂是怎么回事,你不想知道么?”
西山公墓是公墓,倒像是乱葬岗多些,偏僻得很,也没有常见墓园的规模和肃穆,所以大概除了清明会有学生来祭扫之外,平时不会有人来的。
这个行脚僧大半夜的来这里,着实可疑。
“那还等什么,走啊。”胖子听我解释完道。
我们来到山腰岔路口的时候,夜色如铅,一弯弦月孤零零的挂在中,不出的寂寥。
一阵晚风吹来,竟有些寒意。
胖子捅捅我:“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没?”
我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一时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你不觉得太静了么。”他压低声音。
是啊,山中是没这么安静的,多少总应该有虫声鸟声蛙声什么的,可现在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们拐上岔路,两个人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吧,看到一个石牌坊,写着借着月色看到西山公墓四个大字,牌坊背后赫然一片宽阔的墓地,林林总总的立了差不多有七八十块墓碑。
猛然间只见墓群当中较为宽阔的地方,点着一盏的油灯,一个身影跪在地上,正在做出奇怪的动作,像是在叩头膜拜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奇怪的法事,口中仿佛还念念有词。
借着的灯火和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僧袍和红色绑腿,正是今下午所见的比叡山独竹派行脚僧。
他刚磕了一个头,正在直起腰身来,忽然双肩微微一抖,仿佛有所察觉,猛地回过头来。
我和胖子赶忙藏身在一块墓碑后边,生怕被他发现。
不知道哪来的一片云彩遮住月影,除了那盏灯火外,周遭光线忽然暗淡下来,此刻他在明我们在暗,那行脚僧站起身来四下看看,又重新跪在那盏灯前,继续他奇怪的动作。
我忽然觉得胖子有异,回头去看她,只见他一手指着墓碑,瞪大着眼睛,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我们所躲藏的墓碑上光溜溜的,空无一字。
蓦地风吹云散,月光倾泻下来。
我看到周围几十块墓碑上,全部都空空的,没有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