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成贵不傻,就算张二江还没念完他心里也清楚底下还有哪些一笔笔的款项进出,当初朱家友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而他也把朱家友当成自己人,很多上不了台面的钱款都是从朱家友手里处理。
他万万没想到啊,当初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朱家友居然早已对自己留了一手?现在居然还把这份证据送到自己的死敌张二江手里?报应啊!自己居然识人不善错把白眼狼当成了听话的绵羊?
钱成贵此时再也没心思盘算到市纪委举报张二江一事,若是张二江把这份证据送到纪委,恐怕自己下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了。
听着张二江“朗朗”读材料声,钱成贵勉强从口中发出低低声音阻止:“张主任,您别再往下念了。”
瞧瞧!
分秒之间“狗日的张二江”又恢复成了恭恭敬敬的“张主任”,钱成贵这个官场老狐狸也算转弯快,立马搞清楚事情轻重,即便是心里对张二江恨的吐血,这会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张二江停下来,把材料重新收拾妥当揣进材料袋,冲着钱成贵趾高气扬问道:“钱局长,你是不是挺累了,如果不累,我还可以给你读几页!”
“不需要,你究竟需要我干什么?”
“还要到市纪委举报我吗?”
钱成贵艰难蠕动嘴唇:“张主任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敢?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情,大家有缘能在一起搭班子,都要珍惜!”
“行吧,那这事就这么结了?”张二江也是个爽快人,听钱成贵了一句准话知道自己面临的威胁解除也不想继续难为他。
“听您的。”钱成贵撑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两人这才听到门口的动静,就听见办公室门外传来胡承悦声嘶力竭喊声:“黄一,你再打我就报警!”
黄一倒是轻松语气,冲着胡承悦调侃道:“胡科长,我打你了吗?是你自己走路不心撞到墙上你怎么能怪我呢?你要报警啊?行行行赶紧去。”
张二江听了这声音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打开门,冲着正站在门外走廊撩拨胡承悦的黄一道:
“黄你进来一下。”
黄一连忙回头应一声:“哦好。”
黄一进门前还冲胡承悦撇嘴逗弄眼神看一眼,进了办公室一看里面混乱不堪的场面吓了一大跳,转脸冲张二江问道:“主任,这里面怎么跟世界大战似的?”
张二江冲他笑笑,顺手把手里的材料袋当着钱成贵的面交到黄一手里,故意装出一副极其慎重口气交代道:“黄你听好了,这材料袋里的东西关乎钱局长的身家性命,从今开始你可一定要保存好,千万别丢了。”
钱成贵一听张二江要把那份涉及资金贪污受贿证据的材料交给黄一,顿时脸上显出无比紧张,他试探着低声下去冲张二江哀求:“张主任,您刚才不是这事就算结了吗?既然结了,那材料还是还给我吧,实在不行您自己保存?”
张二江见这种时候钱成贵还敢跟自己谈条件?没皮没脸回头冲他教训道:“钱成贵,我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教?材料放在黄手里我放心,万一等我提拔到市里有人再居心叵测欺负他,好歹也让某些人心里有所忌讳。”
钱成贵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二江之所以当着自己的面把材料亲手交给黄一是为了给他一个护身符保护他,如此一来,自己以后不仅不敢对黄一假以颜色,他若是冲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自己岂不是还得捏着鼻子答应?
钱成贵此刻的心情真是比黄连还要苦千倍万倍,他真是从心底里恨毒了朱家友,都是他背着自己留下这些东西交给张二江,才会害自己陷入如此痛苦不堪的境地。
心眼恶毒的领导总会把自己所受的报应归结为他人对自己诸多不忠,其实钱成贵却忘了,当初朱家友被处分下乡的时候,哪怕他稍微出面句话帮他一把,朱家友又怎么会对伺候多年的老领导彻底绝望?
自作孽不可活,道循环报应不爽到底还是内因导致。
当张二江和黄一从钱成贵办公室走出来,一直在门口注意里面动静的胡承悦立马像是耗子溜进去,他一眼看到钱成贵整张脸肿的像猪头顿时明白领导这是挨打了,当即比自己挨打还要愤怒的声音:
“钱局长,我这就打电话报警,张二江身为国家干部大白跑到您办公室的打人?太可恨了!必须得到严惩!”
没想到钱成贵却冲他狠狠瞪了一眼呵斥道:“胡晨悦,你眼睛瞎了,什么时候看到张二江打我了,我这是不心撞到墙上了,报什么警,你是存心故意添乱是吧?”
胡承悦见领导睁着眼睛瞎话顿时愣住了,伸手一指地上满地狼藉嘴唇嗫嚅:“可是这”
“这什么这?还不赶紧收拾好?”
胡承悦见钱成贵不仅不承认自己被打还把火气往自己身上撒?也只好按照领导的指示在地上清扫起来,只是心里却留了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钱局长明明被张二江打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张二江和黄一今突然来招商局找钱局长究竟因为什么事?看钱局长这模样分明是吃大亏了?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居然不追究?”
钱成贵此时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张二江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上受的伤倒是其次,关键是他手里那份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若是他和黄一一直手握那份证据,自己今后岂不是随时任由两人摆布?
“老!这世上最倒霉的事怎么全都被自己摊上了!”钱成贵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转瞬又恨的咬牙切齿,“张二江、黄一,你们这两个人,老子总有一要把这笔血账讨回来!”
张二江和黄一前后从招商局办公楼出来,正午的阳光闪烁金亮光芒照在两人身上,顿时一股温暖笼罩全身。
张二江抬头看一眼空中白云悠悠飘荡,忽而大发感慨道:“黄啊,任何一个领导干部要想在官场中站稳脚跟没有实力可不行啊。”
黄一一时猜不透张二江口中所的“实力”究竟指哪方面?经济实力?政治背景?还是官员自身必须有一些旁人无可取代的真本事?
黄一没接话,他明白以张二江的个性,刚才在楼上跟钱成贵痛痛快快闹一场后,现在心里肯定憋不住有些“感言”要,自己这会只当个听废话的容器就行。
果然,张二江一边抬脚往前走,一边嘴里絮絮叨叨:“黄我还给你的那份材料你可得收好,只要你手里握着那份材料,钱成贵绝不敢对你动坏心眼。”
“你可别看了钱成贵这个人,这老狐狸狡猾的很,这一次若不是亲眼看到我手里拿了这份证据,他哪那么容易服软?”
“另外今你跟我一块跟这老狐狸彻底撕破脸,只要你让他有喘口气的机会,难保他不会反扑上来咬一口,这份材料就是你的护身符你明白吗?”
黄一听出张二江是真心为自己好,冲他轻轻笑道:“张主任您放心吧,就算他钱成贵是千年的狐狸,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您想想看,他之前可是一而再的把我往绝路上逼,结果呢?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张二江听了这话“哈哈”笑出声来,道:“的也是,你子的确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一般人还真惹不起哈!”
“不过”,张二江忽而话锋一转道,“黄,你知道钱成贵为什么一直对我恨之入骨吗?”
黄一随口答:“还不是前几年他在经济开发区当副主任的时候,可能是你控制他的权力,所以你们俩之间结下了梁子?”
“你只对了一半。”张二江故作深沉。
“一半?”黄一听了这话不觉诧异,难道张二江和钱成贵之间还有别的恩怨是他不知道的?于是刨根问底,“张主任,您倒是把我糊涂了,除了我知道的那些还有别的?”
“哎呀我跟钱成贵之间的过节来话长。”张二江嘴角微微上扬笑道。
张二江眼看着自己要被提拔离开普水县,今儿又痛痛快快的教训了一顿老对手钱成贵,整个人不出的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该的不该的反正一股脑全都对黄一出来。
他郑重口气对黄一:“三年前,组织部原本是对钱成贵的大哥钱成富进行了考察,准备提拔他当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一把手主任。”
“钱成富?”黄一眼里露出惊讶,“后来呢?怎么又成了您?”
张二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当初的钱氏兄弟看起来风光其实软实力根本不够,就在县委常委会研究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人选的前一晚上,我请市里一位领导打了个招呼,当时的县委书记就把钱成富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