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别有用心,但孟恒话中的感激却是真实不作假的。
妻子怀有身孕,于情于理都不能随军。
如何安置她,这便成了难题。
若是让妻子千里迢迢去丸州,路途遥远,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路上怕出问题。
思来想去,唯有留在合德郡养胎。
聂洵得知此事,私下建议孟恒,干脆让他妻子搬来聂洵府邸,让她和聂洵妻子做个伴。
黄嵩打仗,聂洵肯定要跟着上前线。
如此一来,难免顾不上妻子朱青宁。
若是两个孕妇住在一块儿,互相也有个照应,不至于左支右绌。
聂洵这个建议,正中某人下怀。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须言谢。”
聂洵笑着将孟恒扶起。
原信针对自己,他不是没知觉。
他也想疏离孟恒,明哲保身。
不过,建立起来的人情往来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自家主公黄嵩和孟恒主公又处于联盟蜜月阶段,聂洵不可能强硬地将人拒之门外。
一来二去,关系不仅没有疏离,反而亲昵两分。
是关系好也不尽然,十分正常的君子交情。
聂洵行的端坐的正,不惧流言蜚语。
原信若用这个做借口向他发难,他聂洵也不是吃素的。
两军休整一日,诸人心思各异。
似这湍急的松河,隐藏着无数的暗流和算计。
两军休整数日,寒昶关被破的消息传入沧州援军耳中。
“噗——你、你什么?”
援军将领正与美人嬉笑逗乐,帐内充斥着浓郁的酒气,一个又一个空酒坛在底下散着。
他怀中坐着个娇躯半露、身材丰腴的女子,身后还有一位风情万种的女子给他捏肩,左右手分别搂着两个醉意熏熏、娇笑不停的女子,自个儿则是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若是不看周遭的摆设,准以为男子在哪家秦楼楚馆。
哪儿还有一点点军营的气氛?
听到传信兵来报,援军将领心神恼意,等他听明白对方的话,吓得神魂附体,一下子推开左右手揽着的美人,再将怀中半坐着的那个也挥开,给他捏肩的美人也吓得不敢动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女花容失色。
传信兵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不该看到的内容。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另外的男人看光,哪怕这女人只是玩物。
“寒、寒昶关已破,柳羲和黄嵩两军驻扎松河河岸,似有渡河的打算。”
“已经破了?什么时候被破的?”
传信兵支支吾吾地了时间。
将领气得大手一挥,桌案上的竹简和酒樽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人告诉本将?”
寒昶关被破了几,他这边才收到消息?
若是这个消息传入沧州孟郡,那么——
想到可能面临的下场,将领壮硕的身躯打了个寒颤。
哪怕帐内放了几个炭盆,依旧不能驱散他内心的寒意。
他没道理不怕!
孟湛收到寒昶关守将求援,第一时间派遣他带兵支援险关——不过他没把柳羲和黄嵩这两个黄口儿放在眼里,寒昶关可是数一数二的险门户,关卡兵力充沛,怎么可能轻易被破?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带兵走走停停。
白日行军不足四个时辰,偶尔还要停下来饮酒作乐。原本想着最迟半月抵达,虽然晚了几,但也不算耽误军机大事,没想到十日路程愣是走了快一个月,寒昶关已经被敌人破了。
完了完了完了——
援军将领吓得额头冒汗,帐内的炭盆也温暖不了他的心。
“柳贼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渡松河?”
将领知道自己耽误大事了,若是被孟湛抓到,十个脑袋都不够对方砍。
为今之计,一定要想办法立功,将功折过。
传信兵表情复杂。
如果这位将军还有脑子的话,他应该知道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合着自己刚才回禀的内容,人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啊!
“黄柳二军背靠寒昶关,驻扎松河附近,还未渡河。”
援军将领心下一松,还没渡河就好,仰仗松河之险,他还有打赢的机会。
他那么自信膨胀,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姜芃姬手底下的兵将大多来自北方,北方多旱鸭啊,哪怕会泅水,那也是狗刨。
黄嵩在昊州发家,昊州地处南北交界,情况倒是比姜芃姬好一些。
前者是旱鸭子,后者是半吊子,两者陆战再强,搁水里也是菜鸡啊。
松河湍急,若是全军渡河,等他们上了岸,还能维持几成战力?
“你——那俩黄口儿在松河附近驻扎?”
传信兵点头,“确实如此。”
话音刚落,这位将领哈哈大笑,心情瞧着十分愉悦,丝毫不见刚才的阴霾和震怒。
传信兵懵逼了,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将领笑着道,“兵书有云:若近水为战,须去水稍远,一则诱敌使渡,一则示敌无疑。我欲必战,勿近水迎敌,恐其不得渡。我欲不战,则拒水阻之,使敌不能济。若敌率兵渡水来战,可于水边伺其半济而击之。黄柳两个黄口儿,竟然连这点儿兵法都不知道,有何可惧?”
如果在近水河岸作战,老练的将领都会让营寨扎得距河水远一些,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方面可以引诱敌人渡河,另一方面还可以打消敌人的疑心。
若是敌人上当,便能在敌人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出兵打击敌人。
黄嵩和柳羲大大咧咧将营寨扎在松河附近,他会这么傻上当,给他们半渡而击的机会?
传信兵不知该怎么接话,他又没有多少文化,将军的话他只听懂了一点儿。
不过,看自家将军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很有把握吧?
将领下令全军加快行进步伐,争取赶在黄柳二军渡河之前抵达松河。
殊不知,姜芃姬和黄嵩已经变卦了。
变卦的原因也挺无奈的——
姜芃姬知道远古时代造船技术落后,但万万没想到会落后到这个程度。
“这种船——还没渡过松河,船身已经被打散了吧?”
她不客气地嘲讽,虽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相去不远。
渡河勉强可以,但水战是指望不上了。
船身相撞,准保散成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