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凡的情绪明显影响到了郝跃飞,而郝跃飞的情绪也波及到了郝俊。
郝俊算是体会到了同是一根绳子上的蹦达的蚂蚱的感觉。
对孙老三的调查基本上也没有取得一丝一毫地进展。
油滑如狐的老混混,除非捏到它的软肋,否则他不会这般容易就露出马脚,更何况,郝跃飞还只是在暗中调查。
郝俊等的就是顾凯凡从纪委大院里走出来的这个时机。
此番凤塘区发生的种种,已然证明了他在对待刘产案件上的态度。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来得实惠,让人记忆深刻。
见到孙自强,也就是孙老三,是在森重的总经理办公室内。
这是郝俊第一次接触这个本应该在刘产案件里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混混企业家。
他瘦弱,偏黑,鹰钩鼻子,个子矮,坐在巨大的老板椅内,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欢迎,热烈欢迎啊,郝跃飞站长!”
孙老三对于这爷俩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孙浩不会对他隐瞒任何事情。
这样开始谈话的基调,郝俊很不喜欢。
总经理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不够大气,连孙老三不伦不类的大马金刀都相差了好几个水准。
“我该是叫您孙老三还是孙自强,抑或是孙老板?”
孙老三一呆,随即就展颜一笑:“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还是个少年!”
他看着面前开口话的少年,暗自奇怪居然是少年先开口,而不是郝跃飞,不由地坐起了身子。
似乎孙浩也刻意起过这个让他极度反感的孩子。
郝俊嘿嘿一笑,扳回一点,就可以谈事了。
“还是叫孙老板吧,其他的出自我口,似乎都不怎么合适!有句话要问一问,近来孙老板是否春风得意?”
郝跃飞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不看不动,深得入定三味,孙老三压力陡增。
孙老三开始起身为郝跃飞和郝俊沏茶倒水。
“这话是如何起?你妈妈也是在服装厂上班的,想必近来一段日子服装加工出口低迷的状态你也了解一些!春风得意?不是焦头烂额就不错了!”
他忍不住唉声叹息。
看来,郝跃飞已经开始进入了孙老三的视野,连余芳的事情他都知道一二。
“森重想必在孙老板的眼里也只是生意罢了,不过,刘产刘书记被抓,您心里的状态一定很
郝俊忍不住蹦出这样一个词来。
他也无法太过准确把握孙老三这老狐狸的心理状态。
前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完全游离在刘产案件之外的孙老三参与其内,他并不十分知晓。
但至少,孙老三是很愿意看到刘产倒台的。
孙老三的面色终于一变,转过身来,放下水壶,紧紧地盯着少年明亮的双眸。
“不知道两位今来找鄙人,究竟所为何事?”
郝俊暗暗好笑。
这孙老三也是个极品混混。
从不学无术,到老了却看了点古书,讲起话来时不时文邹邹的。
郝俊瞥了一眼郝跃飞,父亲一直面无表情,却如一尊大佛一般,给与了孙老三沉重的压力。
配合上少年脸上仿若洞彻一切的笑意。
“来者不善”四字,在孙老三的心里久久不曾散去。
“孙自强,出身于H省武康县,父亲早亡,从就不学无术,好勇斗狠,偷鸡摸狗,无所不为。三十来岁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被邻里厌恶,被同乡唾弃,老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八十年代初期,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随大流来莲花市闯荡,做过工,干过苦力,后来又干起老本行,成了凤塘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混的时候,突然发迹,摇身一变成了身家丰厚的个体户,直至现在经营着颇具规模的森重!不知这几年,孙老板回乡探亲的时候,是不是有种衣锦还乡,物是人非的感触?”
郝俊这一段话,可是结合了两世的记忆,一些不为人知的,都在他的脑海里面编排。
孙老三的脸色阴沉,直至大变,“你们到底是谁?”
之前,那份仰躺在老板椅内的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恐惧和不安。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孙老板,一些东西放在手里,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何不拿出来,替行个公道!”
孙老三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明白!”郝俊步步紧逼,十七岁少年清秀的脸蛋上,此刻是咄咄逼人的煞气。
“你是个谨慎微的人,只因为与刘产一次利益的纠葛,就暗中留意着他所有的利益往来,五六年下来,几乎每一个凤塘区的要害人物,你手上都有致他们于死地的证据!我想问一句,孙老板,你这是想当凤塘区的隐形皇帝吗?”
郝俊字字诛心的话语,连安坐在沙发上的郝跃飞,眉脚也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就是眼前这个如老农般的孙老三,真如蛇蝎一样,暗中盯着每一个人的后脑勺,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致命的偷袭?
郝跃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孙老三脸上的表情时而忐忑,时而兴奋,时而厌恶,时而不舍。
“孙老板,你似乎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永远比什么都知道来得安全多了!这些东西在你的身上,只会为你糟祸!你在凤塘区也算得上是根深蒂固,难道还看不明白,这一阵子,凤塘区的势头已经不对了吗?”
郝俊再加了一把火,烧得越旺才越好。
从一开始,他就不断地给孙老三制造心理上的压力。
狡诈的老狐狸,在面对的抉择越艰难的时候,考虑的就会越多。
孙老三脑袋微微后仰,背心里早已是冷汗一片。
他在少年的逼视下,终于又坚实地靠在了老板椅上。
他不是一个愣头青了。
从刘产被抓,莲花市台马如龙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严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刘产再想要安稳地坐在凤塘区书记的宝座上,那是决计没有可能了。
手中掌握的证据,原本是他保命的本钱,却因为刘产突然的离去,可能演变成让他成为凤塘区暗地里无冕之王的资本,那一刻,他的确动心了。
他现在有钱,可在权力的压力下依旧一无是处,当他发现他可以轻易撼动权力的时候,那种**是这般的强烈。
可这一切在面前少年的言语里,他的野心被得一文不值,而这些资料却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究竟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