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生的风景张宝同 2018211
那个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就像一首诗,一支歌,更像是一个谜,多少年来一直藏在我的心里,让我挥之不去,又百思不解。那是我们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秋季。王玉霞要我陪着她一起回家探亲。那时,我们才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王玉霞还从未单独地出外过,所以,她就要我陪她一起从云南沾益的工程工地回湖南汨罗。我们从沾益乘汽车来到曲靖,要在这里转乘火车。因第二天一早才有火车,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里住上一夜。这里有我们工程处的一个招待所。可是,那天晚上,招待所里只有一个空房间。本来,我想让王玉霞住,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旅店,可是,她说她一人住在这里很害怕,非要我陪着她。那个年代,不是夫妻是不能住在一个房间里,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民警抓去。既然她要我陪着她,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我们俩人就住在了一个房间里。当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我们两人不好一起出去,就早早地睡下了。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只能让王玉霞睡在床上,我把凉席往地上一铺,抱着一床被子就睡在了凉席上。
和自己心爱的女孩睡在一个房间里,我咋能睡得着我很想跟她说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跟她说啥话,而且,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跟睡着了一样,让我不敢去打扰。其实有好几次,我都鼓起勇气想去把她叫醒跟她说话,甚至想就睡在她的身边。可是,我有贼心,没那贼胆。因为我怕她会骂我,嫌弃我,把我看成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所以,我自始自终都没敢动上一动,甚至都不敢把呼噜打得太响。第二天一早,我们起床后吃了早饭,就上了火车。
那是我一生中离她最近的一次。可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后来,她调到了处医院当了护士,而我调到了修配厂开汽车。不久,我就听说她有了对象,这让我感到非常地沮丧和绝望。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钟爱的女孩成为别人的爱人,可我却没有任何的办法。直到她结婚后,我才开始找对象。那时,好的女孩都让别人抢去了,我只能找了个让别人挑剩下的。因为我们工程处是流动单位,对象只能在本单位里找。
我对自己的婚姻其实很失望,因为我的心里只有王玉霞,对别的女人没啥感觉。可我找的对象既不聪明也不漂亮,跟王玉霞一比,就差去了一大截。所以,我非常地后悔,痛悔那天晚上没有对王玉霞有所表示和有所行动。尽管我非常地后悔和自责,但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对她有任何出格和非分的举动,因为她在我心中的形像和位置太高大了,就像一尊高高矗立的女神,让我仰视尊崇而不敢有丝毫的亲近。
修完那段铁路钱后,我们搬到了安徽芜湖。过了两三年,我们修配厂又划归了新运处,搬到了湖北的襄樊。而且,她的父母已从湖南汨罗的家属区搬到了安徽合肥。而我的父母也搬到了武汉。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将近有二十多年没有再相见,但是,我时常能在梦中和回忆中想起她。在我四十岁那年,不知怎么灵光一现,就突然地想起了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让我陪她一起回家探亲她为什么非要让我陪着她睡在同一房间里还有她平时总是对我温柔和蔼的样子,我不禁在想她肯定是在暗示着我。如果我脑子当时能翻个滚,也许她此时此刻就躺在了我的怀中。这样一想,我就开始痛恨自己真是太傻了,简直傻得不透气。
她那时是不是真地在爱着我是不是真地在向我传递着爱的信息我实际上并不确定。但从那时起,这个问题就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我想只要我能见到她,就一定要把这问题问清楚。
可是,现在,还没等我开口问她,她却在责怪着我。我就把这些年来我的懊悔和对她的思念对她说了一遍。她听着我的叙述,黯然良久,才说,只怪我们那时太单纯太老实了。因为我们那时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样,有些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得男孩和女孩之间应该怎样地接触和交往。我悲哀地说,当我们相爱时就不懂得表白,而当我们懂得表白时,却已经不能相爱了。王玉霞说,如果我们那时能像现在年轻人这样敢爱敢恨,谢东峰和林凤这次见面,也不会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了。
接近中午时,服务员过来通知让王玉霞退房。因为她晚上就要乘车去南昌,再从南昌回芜湖。而我打算明天上午乘车回襄樊。于是,我们把她的皮箱和背包拿到了我的房间里。然后,就步行着从街道上朝着六处家属区和六处铁中那边走去。
六处铁中已不复存在,多少年前就卖给了土地开发商盖起了住宅小区。进到住宅小区里面,一楼楼高楼矗立着,连过去教室和操场的痕迹都看不到了。我们很想通过触景生情,重温和回顾那段金色的学生时代,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我们感到尴尬和悲哀。六处铁中已经彻底地不存在了,当年的校舍和校况只能在依稀的记忆中茫然地搜寻。
出了学校就是六处家属区。家属区变化不大,一部分盖上了四层的楼房,但绝大部分却是没什么改观,只是那红砖红瓦在岁月的风化和浸蚀中更加地残破不堪。因为人们要么搬到了外地,要么搬进了楼房,遗留下的平房里很少有人在住,许多房子都空在那里,像是被人废弃了一样。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当年的叔叔阿姨,可他们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想起我们上学那时,他们还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可是转眼间,他们就老成了这样,而且,更多的老人早已离世。可不,掐指一算,我父亲都离去十多年了。人生真是不敢细想,韶华远去无处寻,孤影成形泪湿衣。一想到这就让人感到悲哀忧伤,潸然泪下。
过去我们两家都属于干部家庭,她爸是处长,我爸是科长。我们两家是前后排的邻居。她家住过的屋子已被人租赁办起了麻将馆。而我家原来的屋子里住着一家在县城打工的外地农民。当我们从房前走过时,人们就用十分陌生的眼前看着我们。好像我们也是来租赁房屋的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