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万没想到,这饭费一顶就是半个多月。
赵岳抓住花荣好武,又对他好奇的心理,顺势赖了下来。
洗澡,吃饭,饭后花荣想聊聊武艺,赵岳却有午睡的习惯。午睡后,赵岳又专心致志写什么,也不避过来的花荣。花荣大致能认出些简化汉字,却看不懂意思,更看不懂那些奇怪文字符号,不便打扰。
赵岳写够了,也黑了,晚饭时间到了。
晚饭后总可以聊了吧?
赵岳却东拉西扯,的都是世界奇闻异事,南地北,千万里之外,政治历史经济战争他似乎无所不知,随口得有趣,引人入胜,却慢慢人深思感慨。
花荣平常也没有这么话的朋友访客,很是孤单,现在也能奈着性子听,听着听着就不禁惊叹这个所谓不学无术的纨绔恶霸居然有不可思议的广博无边知识,再看赵岳,越看越觉得这不是个孩子。
他有种强烈荒唐感:眼前的笑呵呵少年应该几百岁了。
旁边乐滋滋的刘通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才正常。尽管这少年长得也不,知道的也很多。
两兄弟象对口相声一样漫胡扯,想到什么什么,却配合默契,把各种传见闻得妙趣横生如身临其境,仿佛事先演练了几千遍。引得花荣不知不觉随之加入追问评价,并笑怒骂思索,伺候的下人更津津有味蹭听。花夫人和花妹也被吸引来,隐在一处偷听,并为各种屈死英雄美女和伤逝的美好爱情,撒一把感同身受的同情泪
赵岳够了,也该睡觉了。
花荣讨教武艺的心思又白费了。
尽管判断恶名赫赫的赵岳并不是真恶棍,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谬误,本着心无大错的心思,花荣还是安排妹妹和夫人一起睡,自己守在外房休息。那五钩枪和宝刀弓箭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处。
一夜未睡好,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前院传来打斗声,花荣一惊,赶紧清醒下脑子,瞅瞅屋外,微亮,应该只五点左右(随着时钟普及,有钱宋人也习惯了现代时间观念)。
侧耳一听,花荣判断是上门‘恶’客人们在晨练,心一松。
招下人一问,得到肯定,他顿时精神一振,洗把脸,赶紧跑去演武场。
赵岳的一俊一丑两侍卫时而单练,时而捉对厮杀,斗时仿佛生死相搏,刀刀凌厉,凶猛无情,看得花荣咂舌。
更让他咂舌的是总乐滋滋神情,人畜无害的那个孩居然练双刀,而且是一手正,一手反握,刀势劈斩撩旋,步法巧妙迅捷,看得花荣头皮有些麻
后面,赵岳就象在自己家一样,晨练、早饭、消食闲扯、写东西工作、午饭、午休、工作、晚饭、闲扯、睡觉、晨练
而且对生活很挑剔,抱怨花家洗澡不方便,没有凉亭游泳池,饭菜太简陋而且不好吃,茶太垃圾,这也叫酒
花荣看出来了,恶霸真无恶意,却被赵岳这种雷打不动极有规律的挑剔生活搞得哭笑不得。
他不是后世现代人,否则定要感慨:你还真不把自个当外人。尼玛,当俺家是你家开的休闲别墅度假村那。
只是早前的反感戒备不知不觉消失了。
花荣感觉自己的武艺在每日的观摩较量中不断提升,不实用的招式被一一纠正甚至剔除,而看社会甚至世界的眼光也在不断思索中改变。
他渐渐把赵岳当成了神奇莫测的朋友,遗憾赵岳年龄太,不能在聊得高兴时痛快对饮美酒。好在两侍卫能喝
半个月足以养成习惯。
当赵岳突然:“花荣大哥,气渐凉,俺要回去陪母亲旅游了,今日告辞。”
不花荣,就是花夫人和花妹也瞬间感觉心里一空,不舍。
四骑来时突然,去时决然,很快离去无影。
花家留下的是新颖美观方便的洗澡设施、游泳池、美酒好茶厨艺爆长的厨师,许多新鲜食材
不再有新鲜引人入胜的故事见闻,不再有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人气,也不再有人陪着习武、骑马、练箭、打猎
花荣心里堵得难受,只是不是初时强权下的无奈,而是心里空落落的惆怅。
他百无聊赖地走进赵岳住的房间,这看看,那摸摸,仿佛能感受到赵岳留下的气息,仿佛又看到那张原来觉得无赖可恶,恨不能一拳砸碎,后来觉得阳光和善可笑可爱的笑脸。
目光落在赵岳都要用很久的书桌上。
花荣突然眼神一凝。
那里有张纸,纸上写着几行字。
英雄救世,为何救不了自己?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俺。花荣大哥聪明,能否为俺找出答案?
字是赵岳所用所的硬笔所写,笔迹非毛笔泼墨那么大气磅礴,却自有一股美观飘逸气势。字体虽,内容却让花荣如闻惊雷。
他仿佛又看到赵岳笑嘻嘻的脸上那双因黑眼珠特别大,而显得格外漆黑深邃神秘的眼睛。
在那些消逝得飞快的日子里,花荣常常有种感觉:赵岳看他的眼神充满善意欣赏敬重亲近,赞叹连珠箭快准狠,神箭例无虚,称赞他是当世后羿、养由基的同时,眼里也充满某种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这个难测的少年,仿佛生了一双慧眼,仿佛在俯视地苍生,仿佛看透诸生未来,目光矛盾地温情脉脉又坚硬冷酷。
英雄救世,为何救不了自己?
花荣情不自禁念出了声,并重复着。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一引,不禁去想历史上有哪些英雄,他们干了什么丰功伟绩,又是什么结局。
花荣家境不错,读书习武,文武双全,对历史还是多有了解,能想起不少青史留名的英雄豪杰。从秦末大泽乡起义的陈胜、吴广,到西楚霸王、彭越、韩信如今宋人崇拜的关公,当朝憋吓死的狄青
这一想,他不禁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这些曾叱咤风云,纵横驰骋,横行下,震惊世间的英雄,战场再无敌,战绩再伟硕,功劳再大,却绝大多数无法抗拒暴死的命运。
英雄救世,为何救不了自己?
花荣想了许多答案,可都觉得不是那么正确,至少不全面。
他隐隐约约觉得那个神龙见不见尾的神奇少年应该知道答案。只是不方便,或不想。
再想想少年的怜悯眼神。
难道这个少年真长着一双传的佛陀慧眼,预先看到了俺未来的下场不妙,甚至很惨?
俺只是个人物啊。
箭法再好,在大宋也只是个低贱武夫,比不得狄公。况且,夏辽已弱,战事渐息。是英雄也难以出头,干不了大事。谁把俺当回事?哪个大人物稀得多看俺一眼,会猜忌俺,想着害俺?
青春火热勇猛刚进的心猛然多了心事,花荣更盼望能再看到赵岳。